陰太夫人的靈柩本來應該是直接運回新野的,但是陰識還是做主在京中發喪。其目的,也不過是給皇帝一個更直觀的感受,給陰家爭取更大的利益罷了。當然,他這麼做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劉秀還是解了陰麗華的禁,也給了些象征性的撫慰。
郭氏听說陰太夫人遇害的情形,感覺既不是驚訝也不是喜悅,而是惡心,發自內心的惡心。建武九年,新野發生了那起所謂的滅門慘案,劉秀什麼都沒查到,卻在心里認定一切都是郭家的陰謀。他公然下旨,宣稱後位為陰氏所讓,讓郭氏丟盡了臉面也傷透了心。前一世郭氏怎麼也沒想明白,劉秀是真的沒腦子還是需要這麼一個給陰氏造勢的契機。他似乎看不到,郭家的人就是再缺心眼兒,也不至于放著陰識、陰興、陰就這些陰家的頂梁柱不動,去殺一個毫無用處的老太太。
如今這老太太提前死了,劉秀也是一樣下令徹查。不過,郭氏相信,其結果一定得不了了之。她當然很清楚陰太夫人的死絕不是郭家下的手,也不可能是旁人。畢竟這段路不久之前她就走過一趟,都是在大漢的控制之下,也不可能有什麼劫匪能做得這麼利索,竟然任何的線索都沒有留下。現在漢室剛立,陰氏也不復當年盛寵,有什麼人要把個老太太置于死地?從目前的結果看,唯一受益的也就是陰家自己了。
「哎,這可真是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前幾天還在宮中服侍的太夫人,竟然會落了這麼個收場。」
「是啊」劉秀雖然沒有做女婿的自覺,但還是感慨世事無常。
「這也是太夫人命苦,眼看著就要過上太平日子了,卻遭了這樣的橫禍。現在能做的陛下都已經做了,只等抓到那些匪徒就可以給太夫人報仇雪恨,就不要再這樣憂心忡忡的了。」
劉秀解了陰氏的禁,也得過來跟郭氏打個招呼,不過他情緒極差,郭氏也不得不好言安慰。
「陰家這一年也不知道到底招惹了什麼,竟然連喪兩人,還都是這樣的方式。」
劉秀很不能接受自己治下竟然如此不堪,而他也似乎忘記了陰興的死到底有多少的疑點,現在也只是為他們嘆息而已。郭氏心里冷笑,還真是不知道陰家到底招惹了什麼,就算在混戰動蕩的年頭,也沒听說這樣劫了財還不留一個活口的,更可況還是相對太平地界。
「是啊,怎麼這樣的事情都讓貴人趕上了,不會是陰家得罪了什麼人了吧?不少字」
「陰家行事向來低調,以前在新野的時候,雖然是大戶,但也是憐貧惜老,卻從不與人結仇。現在到了京里,更是處處小心,哪兒會得罪什麼人,竟然還是這樣不死不休的架勢。」劉秀這會兒還沒有養成凡事都往郭氏身上牽扯的習慣,反倒是認真的考慮起郭氏的話來。
「世家大族,最是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了。越是大家,越有可能在家主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跟人結了仇的。不過,臣妾也就是這麼一猜,並不了解陰家的情況,做不得準。」
上一世,陰家簡直就是劉秀心里世家的典範,但凡是姓陰的,就沒個不好的。兩家要是有爭端,但凡涉及到陰家,那不是就都在另一家,連他的親叔叔劉良都不例外,雖然劉良把他從小養大。
「你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真有大仇,也不至于下此毒手。上一次陰興的事情就沒一個活口,太夫人就更是這樣。二十六個人,每人都是要害中刀,一刀斃命,這顯然是訓練有素,絕非一般草寇可比。」
「哎。」郭氏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陰鄉侯那里有什麼線索嗎?」不跳字。
「陰家現在亂成了一團,陰鄉侯也只是請旨回鄉守孝,並沒有別的想法。朕听說,多虧了陰就臨時改了主意,否則也是難逃毒手。」
「是啊,臣妾也听說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郭氏唏噓說到。「臣妾還听說,三公子往回走的時候還踫見了陰鄉侯後來派去送行的護衛來著,那些人當時離太夫人並不遠,也是什麼都沒發現嗎?」不跳字。
劉秀搖了搖頭,「他們一路往前就沒發現太夫人,覺得不對的時候,到處去找,也沒見任何異常。」
「這倒奇了,當時三公子跟太夫人分開也不過就是小半天兒的事情。那些人可是快馬加鞭趕過去的,怎麼就什麼都沒發現,難道那些賊人還能上天入地不成。」
劉秀也覺得困惑,但是他怎麼也不敢去想這事會是陰家自己做下的,「讓他們查去吧,咱們在這兒也猜不出什麼來。朕怎麼听說輔兒這些天沒少傳太醫,出了什麼事兒。」
說了半天陰家的事兒,劉秀差點兒把大事兒給忘了。
「也不是特別要緊,不過是天氣太熱胃口差些,怎麼哄都是吃那麼點兒,如果不是因為輔兒本來底子不太好,臣妾也不至于反復去招太醫。」
「這你就錯了,不管是不是輔兒底子差,多注意點兒也是應該的。再說,都三四天了,你怎麼都不跟朕說呢?」
「陛下每天國事繁忙,臣妾怎麼好用這麼點子事兒過去打擾。」
劉秀也知道郭氏是好意,不過還是輕聲的責備道,「關于孩子哪有什麼小事兒,以後你可不能瞞著朕。如果不是任繯提了這麼一句,朕都不知道要被瞞到什麼時候。」
「臣妾知錯了。」郭氏低頭認錯,留個劉秀一個無比愧疚的側臉,卻在一旁翻著白眼。
「有什麼錯不錯的,朕知道你是好意。只不過,朕是孩子的父親,有什麼事情當然應該最先知道。」
郭氏還真沒把劉秀當成孩子的父親,在她的意識里,劉秀就只是陰麗華孩子的父親,是她孩子的父皇。雖一字之差,天地之遠。
雖沒多領情,不過她還是順從地說道「臣妾以後不會這樣了,陛下放心吧。」
「朕已經命人去腌漬些開胃的東西了,就算是不能吃,稍微嘗一點,也許有用。廣德殿用不了那麼多的冰,回頭都撥到中宮。去年為了儉省一些,就沒制那麼多的冰,沒想到今年這麼緊,讓你們娘兒幾個受委屈了。」
「陛下已經知道了?」看這樣安排,劉秀應該是已經都了解的,她有些不太相信他真的那麼關注她的兒子。
「當然,朕听說輔兒傳了太醫,當然得先招太醫問明情況。」
「陛下」劉秀都這樣做了,郭氏也只能做萬分感激狀,不過卻在心里不斷的提醒自己,絕不可以被一時的假象所蒙蔽
「通兒。」
陰麗華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種方式結束了監禁的日子,不過,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被劉秀繼續監禁,也不希望是母親一條命換回來暫時的憐憫。
「娘娘,您好歹吃口吧」巧心捧著一個小碗,跪在陰氏身邊,他家娘娘自從知道了太夫人的事情,到現在是水米都沒有沾唇。
陰氏搖了搖頭,並不理會巧心。出了這樣的事兒,劉秀只是下旨撫慰了一番,並沒有親自到西宮來,陰氏現在一身縞素,心也死了一多半了。
「娘娘,你多少用上一點,等會兒也好去求求皇上,至少也能回去見太夫人一面。」
「我不去求他。」這個時候,劉秀沒有一點身為女婿的表示,陰麗華心中憤恨不已。
「娘娘這又何苦,陛下不過一時被奸人蒙蔽,心里頭怨著娘娘。等陛下想明白了,自然會回心轉意的。娘娘現在跟陛下置氣,不是在白白的耽擱自己嗎?」不跳字。
換做任何一件事情,陰麗華都可以義無反顧的做無所謂狀,然後用盡心力去博取劉秀的寵愛。但是,這件事情不行故去的是她的母親,又是被人所害,他竟然這樣了冷漠,陰氏心中已經不能不怨恨了。「你不要說了,我就在這兒給娘親守孝。」
「娘娘」巧心竟不知她的主子也有這樣分不清形的時候。到現在皇上連進一步的表示沒有,可見是真的厭了她主子。這時候再不想辦法,以後就更沒機會了。巧心的的確確是過夠了這樣的日子了,可是她一個下人又能怎麼樣
「你不用勸我,出去打听打听外面是怎麼議論的。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大哥那邊也沒個動靜。」
巧心是一臉的為難,皇上雖然說解了西宮的禁,但是,這宮里的人見了她仍然跟見了鬼似的,誰也不願意跟她接觸。她也知道這怨不得旁人,畢竟,在那些宮人的眼里,那些人的死,都是西宮造成的。
「娘娘,現在宮里安靜的很,人人都三緘其口,奴婢實在是打听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您還是去求求皇上,咱們得出宮一趟才行。不管是為了太夫人還是您自己,咱們都不能困死在這里。」
陰氏知道巧心的話都很有道理,但是,她那天說給郭氏的話,又何嘗不是說給自己。劉秀當初寵愛自己得有多少是出自于對她出身的認可,現在又了任繯,她也不是那麼被需要的吧?不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