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為後 第二卷 好風憑借力 第一七九章 忠義

作者 ︰ 醉臥風陵

劉秀半夜口渴,哼呀了兩聲,郭氏原本醒著,只把臉轉到一邊,權當做沒有听見。映心倒是機靈的,趕緊湊了過來,服侍著皇上把茶喝了。

暗黑里,劉秀也看不清這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揮了揮手,就讓映心退下。他酒喝多了,頭有些疼,閉上眼楮瞎尋思,估計是在建德殿,只有任繯這麼不體貼。

早上醒來,劉秀看見在一旁熟睡的郭氏還嚇了一跳,仔細想想之前的事情,自己是在長秋宮喝醉的,在這里也算正常。郭氏這會兒睡得很沉,眉頭微微的皺著,劉秀覺得這個郭氏很陌生。他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額頭,倒把她給驚醒了。

「陛下。」

「你醒了」

郭氏一睜眼就看見劉秀可惡的面孔放大在自己面前,可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怔怔的不再說話。

「看來通兒昨天也喝醉了,都不知道朕就在你身邊。」

「請恕臣妾失禮之罪。」

「你我夫妻,就不必如此多禮了。」

郭氏故意不去看劉秀眼中閃動的光芒,垂首言到,「陛下今天還是要上早朝的吧?不少字臣妾命人取過朝服。」

紅宛幾個听著里面的動靜,趕緊進來服侍,郭氏這才躲過了尷尬的場面。迫不及待的把他送出門去,主僕二人才齊齊地長舒了口氣。

「今兒大公主洗三,咱們等會兒就過去吧。」郭氏說完才想起來忘了剛才劉秀是怎麼安排的了,「哦,對了,皇上剛才怎麼說的?」

「回娘娘,皇上說今天陽夏侯要進宮,大公主那邊不用等他,他得空就會過去。」

洗三可是大禮,不過現如今也是禮法廢弛,一切從簡。既然馮異來了,這麼說劉秀不太可能再去參加舞陽公主的洗三禮。

「瞧我這記性,就在耳邊的話都給忘了。」

「娘娘是在想什麼別的事情出神了,不過這有什麼要緊,奴婢記得就行了。」

郭氏可不正是在想別的事情馬上就要過年了,輔兒的生日也要到了,需要忙的多著呢,她哪里有那個閑情顧著劉秀。「皇上不到的話,咱們就早點吧。」

「今天外面風可不小,奴婢去取那件大毛的披風。」

郭氏往外面望去,果然這個天是陰沉沉的,不由得失笑道,「咱們也沒想著給皇上換一件披風。」

紅宛這才想起來,皇上出去的時候就披了件白羊皮裘,嘴里卻嘀咕道,「咱們可管不了那麼多,再說了,好東西皇上也用不慣,奴婢可不去找罵」

今年冬天,就給任貴人做了狐裘,連皇上自己都是羊皮的。有位美人仗著自己得了幾天寵,竟然妄想貂皮,結果被好頓訓斥。不過這事兒到底是誰在背後搞得鬼,現在也說不清楚了。紅宛始終耿耿于懷的是,任氏這一次竟然越過皇後去了。

「咱們既然有好的,何必惦記宮里的。庫里好的毛皮應該是不多,皇上自己都沒舍得上身,咱們湊什麼熱鬧。」長秋宮的份例當時就讓郭氏賞給了下人,紅宛別看是個奴婢也有些瞧不上眼,轉手就送給了蔡嬤嬤。

「娘娘就是心實,不多還能給任貴人湊一件最上等的腋下裘。」

「這也是貴人有身孕了,皇上給孩子穿的。再說到底是什麼裘咱們也沒見著,何必跟著他們起哄。」任氏倒是乖覺,得了宮里獨一份兒的東西,也不拿出來顯擺,任外面怎麼傳,她就是不為所動。

懷孕的也不是她一個,別的孩子就不是皇嗣了?紅宛心里不服氣的很,但是,她一個小小的宮女也不過就是跟主子這兒過過嘴癮。她撅著嘴巴給郭氏披了件火紅的狐裘,色澤鮮亮,滿目生輝。

映心拿了虎皮的褥子鋪好了,覺得還不是那麼暖和,「娘娘稍等等,車架還得在燻一會兒,現在進去怕是有些涼的。」

「就這麼幾步路,走過去就好了,不用駕車了。」

「娘娘,夜里下了一點雪,怕是路滑不好走,還是坐車過去吧。」

紅宛也在一邊勸著,郭氏不理她們,「我還能是紙糊的,這麼幾步路都走不了?」

郭氏說完就往外走,紅宛和映心急忙跟了上去,臨行還沒忘了拿著大公主的賀禮。

母女連心是一點也錯不了,宋氏剛開始怎麼也不肯看劉義王一眼,等第二天在懷里抱了抱,就再也不願意撒手了。「義王?這哪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她們都說你出生的時候下了好大的雪,以後娘就叫你雪兒,你說好不好?」

才出生三天的舞陽公主,怎麼能听得明白,咧了下嘴巴,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宋氏很自然的把她解讀成笑了,「雪兒笑了,一定是喜歡娘給你起的名字。」

皇後來的時候正看見宋可兒對著女兒傻樂,她也有些哭笑不得,壓著嗓子問道,「不找四皇子了?」

宋氏想起自己當時的樣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娘娘什麼時候來的,綠竹那個丫頭也不通稟一聲。」

「她們在前面忙著呢,本宮就自己進來了。收生太太已經到了,過會兒就過來抱大公主了。」

「時辰到了?那陛下呢?」

「今天陽夏侯進宮,應該是有要事商議,陛下說忙完了就過來。」

「那還是等等皇上吧?不少字」

「皇上說不用等他了,錯過了大公主的吉時就不好了。」

話音未落,收生太太就過來抱公主了,幾個女乃娘前前後後的跟著,宋氏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放了手。

因為是冬天,所以選了相對小點的屋子,擺了不少的炭盆,倒也凍不著孩子。宮里面的貴人美人都過來了,公主命婦也來了幾個。房間就有些狹小,空氣也不是那麼的通暢,劉義王很不給面子的哭鬧起來,幾個女乃娘輪番哄著都沒有用。

郭氏瞧著這個場景,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兒禮劉。禮劉出世的時候,她還沒有徹底失寵,只不過陰氏的風頭已經彈壓不住,皇宮內外沒幾個人真的把她當皇後。想起這些,她心里有些刺痛,如今後宮的歷史讓她改的亂七八糟,她的女兒會在哪兒呢?

郭氏有些心疼這個孩子,伸手把她抱過來,耐心地哄著,漸漸地她也就不再哭了。收生太太趁著這個功夫趕緊把公主接過去,去了襁褓放進水盆里。手上灑著那些驅魔闢邪的神水,嘴里念念有詞。

郭氏看著義王總是能夠想起禮劉,她唯一的女兒,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恍惚看見了郭璜被誅,而她的女兒終日以淚洗面。那時候,她還是皇帝的女兒,雖不幸卻沒人敢看輕,等到劉陽登基,一切就都變了。在人前,她還是人人稱羨的淯陽公主,在人後,只不過是叛臣的家眷罷了。

她怔怔地看著小嬰兒,突然感覺袖子讓人拽了一拽,轉頭一看,卻是湖陽公主劉黃。

「娘娘看公主都痴了呢,想必是自己也想要個女兒吧?不少字」

郭氏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失了態,多虧了湖陽公主解圍,她笑笑說道,「可不是,看大公主乖乖巧巧的多好,哪像長秋宮那幾個小子,還沒有茶幾高就要鬧翻天了。」

湖陽公主壓低了聲音,「要我說娘娘也該在換個太醫瞧瞧,哪至于就到這個地步。」

「太醫院多少太醫都瞧過了,都說要靠養著。我現在也不求別的,三五年之內能養好,就謝天謝地了。」郭氏感激湖陽公主的好意,但是她自己並不著急。她剛剛重生的時候,日夜想念那幾個孩子,現在時間長了,心思反倒淡了。想當初,她五子一女,沒一個好收場,如今,能對得起這兩個也就知足了。

「太醫院那些人都怕下了猛藥擔責任,等我在民間給你尋個好大夫,這可不是小事兒,能早一天就別晚一刻。」

「多些公主的好意,只不過,凡事隨緣吧。」

劉秀幾乎是劉黃帶大的,對這個弟弟她盡心的很。眼見著郭氏賢惠的過了頭,她弟弟這後院小火苗不斷的亂竄,她可是真的有些擔心。

郭氏發現劉黃總是在找機會跟她說孩子的事兒,趕緊躲回了長秋宮,沒過多長時間,陳頌遞了卷奏章過來。

「啟奏娘娘,游擊將軍夫人郭氏求見。」

「游擊將軍?」郭氏一時沒想起來是哪位?

「娘娘,就是紫蘇姐姐啊」紅宛在一旁興奮地提醒道。

可不是紅宛這麼一說,郭氏也想起來了。前游擊將軍鄧隆出戰彭寵失利,皇上革了他的職,一直都沒人補上。卓旭成親不久,駙馬李通舉薦了他。

「後天就是小年了,宮里宮外都忙亂,你現在就派車去接她進來。」

「諾」讓他派車去接一個宮女,陳頌還真是有些不情願。不過,那紫蘇的夫家雖然官職低微,但是,她自己已經是皇後娘娘的妹妹了,陳頌再不情願也還是親自出宮去請了。

紫蘇半點也沒有因為成了官太太或者是郭家的姑娘而自大起來,在陳頌面前依然是原來的樣子。「有勞陳大人了,您親自出宮來接,讓妾身如何敢當啊?」

「卓夫人客氣了,夫人出宮這幾個月,皇後娘娘日夜惦記著,听說夫人上了奏章,高興得不得了,咱家還不得快馬加鞭過來請您。」

紫蘇也是急著想見主子,于是也不再多說什麼,塞給陳頌一個荷包也就上了車。一路上偶爾撩開窗簾的一角,看看宮牆里的一草一木,心中無限感慨。

「娘娘」

「哭什麼,卓旭他欺負你了。」郭氏笑著問道。

紫蘇抿著嘴搖了搖頭,拭去了眼角的淚珠,後退兩步跪好,顫聲說道,「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千歲。」

郭氏眼楮也是紅紅地,但仍然笑著說道,「瞧瞧,這嫁了人就是不一樣,還知道給本宮請安了呢紅宛快攙起來,讓我好好看看跟著卓將軍到底長進了多少」

紫蘇也不用人攙,自己起來走到郭氏身邊,「奴婢可沒長進多少,倒是娘娘越發會取笑人了。」

「哪里敢取笑你,只怕惹惱了將軍,來跟我拼命呢。」紫蘇眼楮雖然是紅紅的,但是面色紅潤,神采奕奕,一看就是過得不錯,郭氏也放下心來。

「哪有娘娘說的那麼夸張?不過是按照南陽的俗禮,新婚一個月不能出家門,所以奴婢回門禮之後再也沒出過門了,終于熬過去了,年關又近了,奴婢還以為年前見不著都娘娘了呢?」

「各地風俗都不盡相同,你雖然沒有公婆,但是凡事也要多問問卓將軍,夫妻和睦才是最要緊的。」

「奴婢省得的,所以一直都忍著。好容易到日子了,又听說大公主出世了。今天不是大公主洗三嗎,娘娘怎麼有空見奴婢?」

「今天確實是大公主洗三,不過湖陽公主總是纏著我說子嗣的事情,我被她纏怕了,就托病回來了。正好你的奏章進來,就讓人去你。」

紫蘇還是那個操心的命,人離了皇宮,心也沒離開皇後,「皇上這麼兩年的功夫就有了三子一女,湖陽公主還惦記什麼子嗣呀?」

「我倒是能猜到一些,這位公主是真心疼皇上的。宮里現在女人多,孩子也慢慢多了,她怕後宮不穩。」

「娘娘可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你呀,就是愛操心,宮里頭不就是那麼回事兒,一個男人一幫人搶,就是再好的性子也得變的。」

「奴婢也听說了那幾個美人經常生事,當初看著還算好,這才幾個月就變了。」

「也怨不得她們,年紀輕輕不識人心險惡。」

「娘娘?」郭氏話里有話,紫蘇大概能猜到說的是什麼人,她有些擔心的看這郭氏。

「不用擔心,皇上心里遠著那位,小魚小蝦的,能翻出什麼浪來。她們不鬧騰鬧騰,這宮里總是死氣沉沉的,也怪沒意思的。」

「奴婢實在是不放心娘娘,您把奴婢找回來做管事的嬤嬤吧。」

「胡說,這可是有家都回不得的差事。我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你就不要妄想了。」

「娘娘」

「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算是對得起我了。」

「奴婢在外面可以隨心所欲的過日子,就想起娘娘在宮里處處掣肘,心中實在是不安。」

「早晚會過去的,你不要擔心。你出嫁的時候各宮的娘娘都有賞,這次回來也應該去謝恩,我讓止善陪著你,快去快回。」

止善?那不是任貴人身邊的。紫蘇心念如電,很快就想通了前因後果。她一路上跟止善親親熱熱的,止善忍不住說道,「難怪所有人都說你是長秋宮里最聰明的人,就是放眼整個洛陽宮也沒有誰能比得過你。」

「姐姐怎麼這麼說,紫蘇不過是跟姐姐投緣罷了。」

「夫人還在長秋宮的時候,統領曾經吩咐過,遇到緊急情況,可讓夫人做主。」止善笑眯眯的看著紫蘇。

紫蘇萬沒想到沈風會這麼看重她,「紫蘇不過是一屆侍婢,不敢當沈統領如此信任。」

「你可沒什麼當不起的,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猜到我的身份的。」

紫蘇瞧了瞧四周很是空曠,也不會有什麼人偷听,「任貴人宮里的事情我听過一些,娘娘冒這麼大風險把你安置到長秋宮,所以我肯定你不是一般的人,能值得娘娘這麼做的,除了沈統領我倒是想不出來還有別的什麼人。」

「姑娘雖然說得容易,不過身處局中的人,卻很想的難如此通透。姑娘心思縝密,實在是令人佩服。」

「只可惜我已經嫁為人婦,以後宮里的事情幫不上忙了。」

「這可不見得,沈統領曾經跟我說過,姑娘這樣的人才,如果困在內宅,從此與兒女、灶台為伍實在是可惜了。」

紫蘇驚疑不定的問道,「那沈統領是何用意?」

「我們的身份夫人是一清二楚的,沈統領希望夫人能夠加入我們。」

「我?可是我一點武功也不會啊?」

「現在情況復雜,沈統領需要一些有其他才能的人,畢竟事關重大,夫人可以考慮一段時間,但是,切不可對旁人提起,就連皇後娘娘那里,也希望夫人能夠守口如瓶。」

「娘娘,怎麼娘娘哪兒也不能說。」

「夫人別多心,是因為我們統領很了解娘娘的心思,她只希望夫人能夠平平安安的生活,不想您再卷入這些是非當中。只不過我們統領現在有一個大的行動,幾乎無人可用了,所以才想到了夫人。」

大行動,沈風的大行動一定是皇後娘娘安排,紫蘇當然是願意出一份力的,但是她現在已經嫁為人婦,行動多有不便。「姑娘知道沈統領希望我作什麼嗎?」不跳字。

「這個我就知道了,但是你的情況統領很清楚,不會讓你為難。」

「既然這樣,我也不用考慮了,需要我做什麼,盡管讓沈統領安排。」

紫蘇的答案止善似乎早就料到,「我會找機會通知沈統領,只不過娘娘那邊夫人暫時還要保密。」

「我知道,不會讓沈統領擔上干系的。」

「夫人果然忠肝義膽,止善佩服。」

紫蘇再回到長秋宮的時候,眼角總是帶著一抹笑意,郭氏雖然猜不透原委,但是笑總歸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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