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沒有不想盡辦法自保的。劉桐對于自己听了欽天監的胡言亂語,現在是後悔莫及。陰家能不能出皇後和太子,都跟他沒有關系,他現在只要能保住自己這條命,就別無所求了。想那劉簡既然肯招認,一定是知道劉張氏的下落,可憐他還等著陰鄉侯得了消息來救他,也不想想他連光明正大的回京都不肯,又怎麼會來救他。
劉秀听他把陰識供了出來,多少有些不信。「陰鄉侯還在回京的路上,怎麼會跟你串謀此事?」
「回陛下,陰鄉侯早在半個月前就到京了,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外人並不知情,他與微臣也都是偷偷聯系的。」
「好啊,好得很,那你跟朕說說,那陰識又為了什麼?」
劉桐想了一夜,終于明白自己只有實話實說的份兒,畢竟謀算皇後的罪名,總比謀算了陛下要輕些。「回皇上,因為欽天監劉正跟罪臣說陰娘娘乃是皇後之命,今年陰貴人就會產下真正的太子,而郭皇後竊據後位,天理不容。所以他們要罪臣做成祖宗不佑的樣子,再借著明日將會出現‘金犯軒轅’的天象,請廢皇後之位。」
「一派胡言」劉秀氣得將案頭的書簡全部掃到地上,「給朕傳王梁」
王梁這一趟可就不像帶劉桐這麼輕松了。封條上蓋著大印,十足抄家的架勢。而同時,梁蕭快馬飛報了他的父親,城門全部嚴查,封鎖了主要街道。
「如果這樣再讓陰識跑了,咱們也不用在宮里頭混了」郭況這會兒可比平日精神得多,「你們幾個帶上人,把陰府附近的幾條路都給我封上。」
「呵呵,郭大官人好大的排場啊」梁蕭在一旁取笑道。
「你還有心情笑,趕緊跟我走。」
「走什麼呀,王將軍去了陰府,咱們換條路。」
「去哪兒啊?」
「出城。」
「你開什麼玩笑,現在還哪有時間出城,抓到陰識要緊」廣德殿上的審訊,郭況只听了一言半語,這樣就氣得雙眉倒豎,恨不得抓了陰識立刻五馬分尸。
「要抓陰識就跟我來吧」
梁蕭帶了一隊軍士打馬便走,郭況考慮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出城的時候就見好多百姓排著隊,城門處盤查甚嚴。
「讓讓,讓讓」一名軍士在前面吆喝著,一行人連馬都沒下就往城外飛奔而去。
走了許久,梁蕭才勒住馬頭,放慢了速度,郭況這才騰出時間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抓陰識啊」
「那我們不去陰府,怎麼反倒要出城了,你沒听宗正卿說陰識平日就藏在府中嗎?」不跳字。
「我听見了,不過昨天中常侍行事雖然機密,但是一定逃不出有心人的眼楮,如果陰識逃走,我想他就會去找陰夫人的車隊,這樣就可以為他洗清嫌疑。」
「啊那怎麼沒跟王將軍說一聲,他不是要白跑一趟」
「王將軍知道咱們出城的,不過這也是我的推測而已,也許陰識還不知情,況且還有一個重要人證在陰府,他們不去也不行。」
「說的也是,咱們趕緊走吧,只要趕在陰識之前找到陰夫人,看他到時候還能怎麼說。」郭況頓時心急起來,也顧不得休息,催馬便走。
幾個人跑了一上午,也沒見到陰夫人的車架,梁蕭派了人回宮稟報二人的行程,而他們則繼續往東去。
城里面,王梁自然是沒有找到陰識,不過,他還是找到了一個孕婦,而她明顯是受了驚嚇。
「你可是劉簡的夫人?」
「回將軍的話,小婦人正是。」劉張氏臉色蒼白,聲音也有些飄忽。
「那就好了,你隨我走吧.」
王梁看起來也不像善類,劉張氏又受了一番驚嚇,她哆哆嗦嗦問道,「將軍要帶我去哪兒啊?」
「皇宮大內。」
「什麼?」劉張氏一听,嚇得幾乎昏死過去,軍中也沒有人能照顧她,王梁隨手抓了個侍女,跟在她的身邊。
「到了殿上,皇上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不可失禮,知道嗎?」不跳字。
劉張氏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點了點頭以示了解。
劉張氏一上殿,就被跪在一旁的劉簡看到,他幾乎忘了身在何處,「倩娘」
「相公」
劉張氏突然生出了力氣,也不用別人攙著了,幾步走到了劉簡身邊,「相公」
「倩娘」
夫妻二人只顧抱頭痛哭,哪里還管是不是在金殿之上。
中常侍低咳了一聲,「劉簡、劉張氏,不得無禮」
二人這才回過神來,忐忑不安的跪好。
「末將王梁交旨,陰府中並沒有找到陰鄉侯,不過找了這位劉張氏,末將還將陰府的大管家陰貴一並帶了來,府中諸事,他最了解。」
「可派人出城尋找。」
「侍中梁蕭和校尉郭況已經帶人去追了,一有消息就會派人回宮稟報。末將也派了一些人手,在城中搜索。」
「很好。不必要盡快抓到陰識。」
看著這個架勢,劉秀也不想在多問什麼了,對于幾個人說的話,信了個十成十,他讓中常侍把這些人都關押起來。自己在殿上坐了半天,起身去了西宮。
「參見陛下。」
陰麗華匆忙迎出來行禮,她也知道恐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了。她大哥陰識雖然說準備除去劉簡,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這幾天中常侍出出進進的,就是不來見她,這讓她有些感到非常地不妙。而她的身體越來越差,解藥更是沒有半點著落,愈加惶恐不安。
「愛妃免禮。」
陰氏覺得劉秀這愛妃兩個字說得極其陰冷,心里暗暗警戒,「謝陛下。」
劉秀狠狠地盯著她,那個眼神陰氏從來沒有見過,似乎就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這讓陰氏覺得心更慌了,「陛下?」
「愛妃真是好算計,竟然連朕都能騙過。朕征戰沙場多少年,卻被你這婦人蒙在鼓里。上次的事情,朕以為你只是一時糊涂,沒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劉秀的越說越氣,嚇得一屋子的宮女都趕緊跪在地上。
陰麗華勉強笑道,「陛下在說什麼呀,臣妾怎麼听不明白?」
「不明白嗎?沒想到朕竟然會被你這個溫婉的樣子騙來這麼久,你的心到底有多毒,為了皇後之位,竟然不惜把朕也拖下水。」劉秀捏著陰氏的下巴,如果不是看在她大著肚子,恐怕早就把她摔到了地上。
「陛下,您說的這些,臣妾真的不知道啊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事啊,陛下?」
「不知道嗎?那劉簡你不會不知道吧,劉正你不會不知道吧,劉桐你不會不知道吧,這麼說來竟然都是我劉家宗室再幫你」
「陛下,這幾人臣妾都知道,只不過他們跟臣妾有什麼關系呢?」陰氏這會兒就是打死也不敢承認,而她偷瞧著劉秀的眼色,除了憤怒還有一絲痛楚,她只能硬撐下去,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他們都是為了你呀你不知道嗎?為了你這個天命皇後能正位中宮,竟然不惜在祭祀上面動手腳。而你,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陰氏聞言趕緊跪下,「陛下,這些話臣妾聞所未聞,況且臣妾深居宮中,又怎麼能與他們一同謀劃」
「不是不是,你的宮女會故意沖撞五方水,不是,他們怎麼不說別人是天命皇後」
「陛下,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在宮中向來循規蹈矩,不敢走錯半步,怎麼敢行此大逆之事。」
「夠了,朕今天才明白,這宮里最大的禍害就是你。許氏誤闖蓮花池,小許氏被你私藏在宮中,祭祀的時候撞到任氏,害她現在不能回宮。每件事情都跟你有關,你還敢給朕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真是讓朕惡心。」
「陛下,真的不是臣妾,跟臣妾沒有關系啊」陰麗華哭的梨花帶雨,若是從前,劉秀一定是又憐又愛的,可是現在,就只剩下厭惡了。
「後位之事,朕對你確有虧欠。然而,朕也是另有安排。可是你,太心急了。你做的這些事情,讓朕在也沒有辦法容忍。從今天開始,你就搬到北宮去吧」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呀」
劉秀不想再听,起身便走,陰氏追得急了,不想卻動了胎氣。
「啊我肚子好痛啊」
劉秀恍若未聞,徑直出了正殿。陰氏傷心之余,也只能抱著肚子哭喊。
「娘娘,你怎麼樣啊?」還是巧心趕緊撲了過來,扶她回到回到內室。
「我想,我可能快要生了,你,快去叫穩婆。」
「諾」巧心答應著就往外走,穩婆和女乃娘是早就找好了的,因為之前在四親廟摔了那一下,所以提前就讓她們住在了西宮,現在,正趕上救命呢
這可還差著一個多月呢然而趕在這個時候生產,也許是福不是禍。
巧心強自穩住了心神,指揮著眾人一邊去叫穩婆,一邊往廣德殿和長秋宮稟報。劉秀雖然命令陰氏搬出西宮,但是她現在要生產了,以後能怎麼樣還不知道,所以這些宮女們倒也不敢馬上落井下石,一個個按照巧心的吩咐做事去了,西宮倒也不算多麼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