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繯似乎已經成了宮中各路人馬的眼中釘肉中刺,而她本人卻渾然不覺,整日里依然我行我素,還時不時的給任光找點麻煩。郭氏眼下對于任繯和任光之間的曖昧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她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鄧奉上面。把彊兒的未來安排好,她就用不著再擔心宮里的這些女人,而鄧奉,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鄧奉這個本來應該死掉的人,能夠撿回一條命,可以說跟郭氏有莫大的關系,而且他的妹妹也嫁給了郭氏的弟弟,按理說可算得一家人了。但是,郭氏並不敢因此就完全放心,她要讓鄧奉死心塌地追隨長秋宮,而這還需要費些周折。
郭氏要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當然更需要詳細的布置。沈風有條不紊的一件一件的安排好,等待著該上鉤的人上鉤。
「娘娘,您覺得這能行嗎,如果那人不上當,豈不是白費功夫。」止善有些擔心,繞這麼大的彎子,如果白忙了一場,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是貓就沒有不偷腥的。」
郭氏雖然說得很篤定,其實心里並不是那麼確信的。她也不過是靠著前世的記憶才做的判斷,今生今世,很多事情還真是不太好說。
止善見郭氏的眼神如此堅定,倒是信了十分。不知道為什麼,皇後總給她一種運籌帷幄的感覺,雖然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皇後的信心是從哪里來的。「娘娘,統領已經都布置好了,就等著魚兒上鉤呢」
「好,咱們就慢慢等著吧。後天就是況兒成親的日子,我不方便出宮,你跟宛兒還有大長秋替我跑一趟。」
「諾」有這樣的熱鬧可以瞧,兩個丫頭當然是高興的不得了。紫蘇成親時的風光,她們是听的耳朵都要長繭了,這回有機會親眼看看,當然是迫不及待的應了下來。
郭氏也很想親自去參加弟弟的婚禮,但是,皇上現在不在京城,她擅自離開皇宮總歸不妥。這可不像上一次,她是為了救駕,現在為了自己娘家,豈不是授人以柄
郭氏現在劉秀的心中應經不像前世那麼尷尬,但是,她還是時時刻刻謹言慎行,不敢讓人抓到一點把柄。有時候實在覺得難以忍受了,就去看看自己的兒子,然後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忍耐下去。她相信,總有一天,能夠熬到可以不用這樣小心翼翼的過日子。
郭況成親那天,郭氏在宮里似乎就感到了那場喧囂和熱鬧,而她的眼前恍惚出現的卻是宋可兒的模樣。那個時候,她也是剛剛立後不是很久,還沒有發生陰麗華隨軍的那件「丑事」,她在很多人的眼里,還是大漢的當朝皇後,皇後弟弟的婚禮,自然不會寒酸到哪里去。而她也沒有想過要刻意的低調,甚至覺得這樣便可以壓著那個女人一頭,現在想想還真是夠天真夠可笑的了。
郭氏緩緩的閉上眼楮,半倚在許氏新做的靠枕上,很舒服,但是,及不規矩。許氏曾經想過做了這東西去賣,但是,她卻忽略了一點,女人這樣子歪著,被休都是很有可能的。以前的許氏雖然不招人喜歡,但是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這一世,也不知道到底改變了多少人。
別人怎麼變她倒是不擔心,就是有一個人,他可千萬不能變。他一定要貪婪,一定要膽小才行。
紅宛跟止善回來之後,帶了郭主的賞賜,長秋宮立刻熱鬧起來,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郭氏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會心的笑了起來。
這種快樂一直持續好幾天,直到劉秀回來。
劉秀此次出征一切都很順利,留下鄧禹掃蕩殘匪,自己早早回了宮。任繯硬是強撐著出來接駕,這可是讓他驚喜莫名。
「你怎麼重的身子,還跑出來做什麼?」他假意的指責道。
「臣妾自從知道陛下要回宮的消息,日夜翹首以盼,好容易等到陛下回宮的日子,怎麼能不早早過來恭候。」
郭氏听了嚇得差點沒有站穩,其他的人也都是幾乎驚掉了下巴,然而,劉秀不愧是能當皇帝的人,听了任繯這樣的話,竟然一點異樣都沒有。他反而是一臉的驚喜,拉著任繯噓寒問暖。
許氏心中暗想,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佩服啊
劉秀過了半天才瞧見郭氏,看著她溫婉得體,沒有絲毫的妒忌,心中很是得意,「通兒看起來氣色不錯。」
郭氏近來總是三災八難的,氣色向來都不是很好,劉秀不在宮里,日子過得是輕松舒適,自然也就容光煥發了。郭氏倒沒想到劉秀連這個都能注意到,趕緊笑著說道,「臣妾也是人逢喜事嘛,一來陛下得勝還朝,二來況兒也成家立業了。」
「是啊,況兒成親,朕還沒有來的及賀喜他。等一下讓王遠把朕的賞賜送到府上去。」
「多謝陛下」
郭氏一面謝恩,一面悄悄地打量著任繯的神色。她雖然看起來還是淡淡的,但是郭氏總覺得她的眼神閃爍,像是在謀劃什麼。
以前的任繯在皇後面前也是從來都不失禮,跟陰麗華當著劉秀的面是一套,轉過臉又是一套的做法完全不同。而現在的任繯不但不失禮,反而更加殷切周到了,就算是郭氏知道她有問題,都挑不出毛病。
越是這樣,郭氏就越明白,她們完全對立的一天,已經到了。
兩個女人面上笑得溫婉和煦,心里頭卻是各懷鬼胎。就連許氏都感到了陰風陣陣,偏偏劉秀沒覺出什麼來,嬌妻美妾互敬互愛,這讓他「老懷甚慰」。
「皇後和貴人陪著朕到卻非殿,其他人都退下吧」
宋貴人帶著四個美人依次退下,這倒是眾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沒有什麼特別。可是,就在她們即將退去的時候,來了一個特別的人。
陰麗華身著荊釵布裙,素面朝天的到了殿前。她遠遠地給帝後磕了個頭,就緩緩地退了下去。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就消失不見了。
一直以來,她都靠著陰就的支持賄賂看守她的軍士,現在皇上回宮,她能出來也沒有什麼意外。皇上畢竟只是不讓她打擾長秋宮,並沒有把她徹底監禁。現如今,她又只不過是遠遠地磕個頭,並沒有不妥的地方。
郭氏很清楚,她是想靠著這些水磨工夫讓劉秀回心轉意,否則,也不用單挑這麼節骨眼上過來磕頭。真有那個心,她可以有無數種方法不讓劉秀知道。
不得不說,她那麼個小家碧玉的打扮,極有可能掉起劉秀的胃口。可是,這也得看任繯是不是同意。
「陛下,剛才那位怎麼看上去有點眼熟啊?」
能不眼熟嗎?大名鼎鼎的陰貴人啊可是劉秀不知道該怎麼說,至少他在看見陰氏的那一刻,見到的不是宮中興風作浪的陰貴人,而是在宛城相濡以沫的劉陰氏。
「別管她了,咱們進殿去吧」劉秀希望可以把這件事情敷衍過去。
但是,任繯可不甘心就這麼算了,她相信,在皇上的心里,她一定比那個陰氏要重要。「陛下,臣妾怎麼看著像是陰貴人呢?她不是應該被禁足嗎?」不跳字。
「可能是吧,等會兒讓中常侍過去查查。」
「如果是陰貴人听說了陛下回宮,出來迎接陛下,倒是好心思。但是,看守她的軍士可就不太盡職了,臣妾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擔心對陛下不夠忠心的人在宮里當值,這可是養癰成患呢」
任繯明著是沒對陰氏做什麼,可是,劉秀一旦處置了看守陰氏的人,那麼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放陰氏出來。
「陛下,時候不早了,這件事情還是回頭再說吧」
劉秀這次倒是真的感激郭氏給他解圍,趕緊進了大殿。皇帝宴請群臣總是老一套,也沒什麼稀奇的,不過能參加的人都十分的興奮,畢竟,對于將士們來說,吃什麼看什麼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論功行賞才是他們所期待的戲碼。劉秀在這方面從來都不吝嗇,郭氏都數不清建武初年,到底封了多少個侯爵。
而這邊剛剛結束,劉秀就陪著郭氏回了長秋宮,他在那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扯了一大堆,從劉輔的調皮,到劉英的聰慧,再到劉禮的咳嗽,最後到劉彊的穩重,說的幾乎沒話可說了,才提起了陰氏。
「朕看剛才那個女子,很像是陰氏啊」
郭氏早就看出來他不想處置陰氏,又不願意直接下了任氏的臉面,說不得,只有她這個皇後來出面了。「臣妾看著也像,只不過裝扮很是奇怪,但是,臣妾可沒短了貴人的用度。」
「朕當然知道你賢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陰氏這次偷著跑出來,可是犯了宮規的,還是皇後來處置吧」劉秀其實不用給郭氏扣帽子,她並不會把陰氏怎樣,恰恰相反,她希望陰氏可以好好的活著。
「陰貴人如果僅僅是想要給陛下接風,那也是其情可免,只不過,就像是任貴人說的那樣,看守陰貴人的軍士,的確該罰。」
只要不罰陰麗華,劉秀倒是不在意幾個軍士。「皇後看著辦吧,想到了怎麼處置,告訴王梁一聲就可以了。」
劉秀說得不以為意,看樣子並沒有放過陰氏的打算,陰氏還得再下點功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