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領了劉秀的旨意,竟然親自去了李美人的住處,李氏雖然吃驚,但是仍然恭恭敬敬的伺候著。
「你這兒收拾到是素淨,看來還真是要修身養性了。」郭氏微笑著說道。
「奴婢闖下大禍,自是誠心悔過的。」
郭氏點了點頭,「這樣很好,陛下听了也會高興的,只不過耿貴人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陛下的意思是讓你年後再出來。」
李氏雖然吃驚,但是並不至于失態,她低下頭,輕聲言道,「奴婢遵旨。」
郭氏滿意的笑了笑,「你要是早有這份沉穩勁兒,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奴婢知錯了。」皇後紆尊降貴到她這兒來,還句句點撥,李氏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夠猜到一兩分用意,只不過,耿貴人那次她就會錯了意,這次可是不敢再胡言亂語。
「這段時間靜靜也好,耿夫人和大將軍要進宮,見著了總是尷尬。」
李氏听說耿家人要進宮,心里頭便有些擔心,「奴婢懇請娘娘恩準,讓奴婢在耿夫人和大將軍進宮的時候過去請罪。」
「這到用不著,耿家功勞再大,也沒資格讓陛下的妃嬪向他們請罪,你都已經禁了足,這事兒就算過去了。等到陛下氣消了,本宮會給你求情的。」
李氏聞弦歌而知雅意,趕緊跪在皇後面前,「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娘娘日後但有差遣,奴婢百死莫辭。」
「快起來吧,本宮只求宮中和睦。如果你們幾個都能夠給陛下開枝散葉,那本宮也就別無所求了。」
郭氏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李氏是更弄不清楚了,只不過,順從听話總是沒有錯的。
「你進宮也一年多了吧?不少字」郭氏突然問道。
「回娘娘,正是一年有余。」
「家里可有捎信兒過來啊?」
「家里兄弟年幼,無人能夠給奴婢捎信兒,已是一年多不通消息了。」
「這倒是本宮疏忽了,明日本宮派人送點東西過去,也省得家里頭惦記。」
「多謝皇後娘娘。」
「起來吧,區區小事兒,不用謝來謝去的。」
郭氏這次倒是存心想要賣李氏個人情,還真沒有太多的想法,李氏卻覺得郭氏是在暗示她要老實听話,從此以後是加倍的小心。她雖然是犯錯受罰,有了郭氏的照應,日子倒也不算難過。
李氏這些人是尹善當時挑進宮的,身家底細都是一清二楚,這樣的事情當然犯不著大長秋出面,趙普倒是樂得往外跑。皇後雖然沒有交代什麼,但是他總覺得多留個心眼是錯不了的。
耿家母子進宮的時候,卻是先到長秋宮了。郭氏早就听說了耿弇與郭況交好,對此倒也不覺得十分意外。說起來,還是耿弇回漁陽那次,郭況跟梁蕭出城相送種下的因緣。
耿弇這次回京,郭況和梁蕭一起隨著百官迎接,當時耿弇不過對著二人略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麼熱絡。然而,陛見之後,梁蕭卻沒回自己家,反倒跟著去了郭家。這原本是沒什麼奇怪的,只不過郭況成親之後,他就很少會賴在郭家,有什麼事情,也都盡量在二人當值的時候來說。
「你今天怎麼這麼好的興致隨我回府?」
「我哪里是隨你回府,不過是等人罷了」
「你要等誰啊?」郭況可是不明白了,等人哪有不在自己家等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吧」
梁蕭到了綿蠻侯府,一頭就扎到了書房,郭況雖沒什麼興趣,但也只好一直陪著。好容易熬到了晚餐的時候,郭況才問道,「是不是讓人把飯菜擺到這兒來。」
「書香之地,自當敬重,怎麼可以讓俗物燻染。」這里的每一卷書都是皇後看過的,梁蕭自然格外在意了。
郭況听了大感奇怪,「你什麼時候這麼考究了?」
梁蕭無趣的白了一眼,「我一向都是這麼考究的。」
郭況也知道自己說不過他,趕緊問道,「那你出不出去啊?」
梁蕭抬頭看了看天色,「再等等,一會兒就有人來了。」
「你都打了半天啞謎了,到底是誰,你就說吧?不少字」
郭況憋了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不過,梁蕭卻沒打算告訴他。
「公子,外面有位耿府的家人求見」
「請他進來吧。」梁蕭率先言到。
下人帶進來那個人,可是把郭況嚇了一跳。
「大將軍?你怎麼?」
「冒昧求見,真是抱歉,還請兩位原諒。」
「不敢,不敢」
郭況受驚過度,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梁蕭還算鎮定,跟耿弇寒暄起來。
「兩位十里相送的情誼,耿弇不敢相忘,然而現在京中對我猜忌頗多,所以才做了家丁的打扮,其實也是不想給二位添麻煩。」
「忠正之士,沒有不相信大將軍的,至于一些小人的讒言,大將軍也不必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到底我心難安哪」
「大將軍何必多慮,任貴人現在已經伏誅。」
郭況看問題向來簡單,朝中的復雜形勢,他是不可能想得到的,那兩位心知肚明,也不點破。
「將軍還是慢慢觀察些日子吧。」梁蕭給的的確是個良心建議,他雖然知道皇帝一心拉攏耿氏,但是並不敢確信以後會怎麼樣?真弄出來個功高震主,那簡直是嫌命長了。
「我也是正有此意,所以此番出征張步,一直都沒敢應下來。」
郭況似乎發現自己說錯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梁蕭見他不自在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剛才不是說要喝酒嗎,正好大將軍來了,咱們可以一醉方休。」
鄧氏嫁人之後,可是越發的賢惠起來,她听說梁蕭來了,早早地就把酒菜都準備好。好朋好酒,這三人喝得是十分的暢快。
「大將軍如果想要找我們,其實可以去金市的臨遠樓,我二人經常在哪里飲酒。」
「我曾听說過,京城二公子時常在那里出現的。」
「大將軍說的是紈褲二公子吧?不少字」梁蕭哈哈大笑著說道。
「不過是不明真相的人以訛傳訛罷了,我倒是覺得二位是難得的人才,君侯豁達,侍中睿智。」
「大將軍過獎了。」
梁蕭和耿弇狠狠的互相吹捧了一番,郭況不是很能插得上嘴,就在一邊多喝里幾杯,等耿弇走了,他都已經有些醉了。
「叫個小廝把你送回去吧?不少字」
「我還沒醉咱們接著喝。」
「行了行了,明天再喝吧。」
梁蕭想扶著郭況站起來,但是他一點都不配合,「我真的沒醉,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這會兒說了你也听不明白,明天我過來找你,你先回去睡一覺。」梁蕭覺得自己對郭況是越來越有耐心了,似乎也不全是為了他的姐姐。
郭況烏魯烏魯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梁蕭也不理他叫了個人把他送給鄧嬋。他知道鄧嬋一定會非常細心的照料著他,而他,就只能指望著那些個小廝了。梁蕭其實也喝了不少,出門去吹了點風,這才精神了一些。他這麼費心的拉攏著耿弇,為的還不是深宮里那位,只可惜,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梁蕭當時肯幫鄧奉一把,也不過是有感于同樣的為情所困。想起鄧奉,他倒是不回家了。
「你怎麼這麼晚過來找我?」
「自然是有事相商。」
鄧奉聞著他一身的酒氣,趕緊叫人去煮醒酒湯,「要不你今天就住這兒吧,我派人去府上說一聲。」
「不用,我多晚回去都沒關系。我是想跟你商議出征張步的事情。」
「陛下不是欽點了耿弇,你來找我做什麼?」鄧奉倒不是明知故問,只不過他這段時間,心思都不在朝堂之上。
「大將軍為避嫌疑,一定會在京中多留些時日的,陛下也許會另覓人選。」
「也不見得,陛下如果屬意大將軍,他會有辦法讓他出征的。」鄧奉還是了解皇帝要多一些的,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很少又不成的。
「事在人為,我只是想知道將軍是不是有心爭這份兒功勞。」
天大的餡餅擺在了他的面前,鄧奉卻有些猶豫,「我……」
「將軍可是有什麼顧慮?」梁蕭原以為他會高興的應下來,沒想到他會那麼的猶豫。
「實不相瞞,叔父知道了彭姑娘的事情大為不滿,我擔心我這一走,叔父會對她不利。」
這可真是英雄氣短了,梁蕭有些氣結。不過鄧奉卻繼續說道,「如果陛下放棄大將軍令派別人,我也只能盡力爭取了。張步不是好對付的,我也不能因私非公。」
「有這句話就行,我會負責彭姑娘的安全的。」
「如此就多謝了。」
鄧奉嘆了口氣,並沒有因為這個就舒心多少。
「鄧兄還是不放心?」梁蕭覺得鄧奉不會不信任他,至于還愁什麼他也想不明白了。
「彭姑娘的身份始終是個問題,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
梁蕭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兩個人過得了皇後那一關,恐怕也難有結果。
「鄧兄也不要太悲觀了,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多謝你了」
鄧奉並不知道他們這輛車到了山前還能不能有路,只盼著事情暴露的時候,不要累及他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