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活了一世,郭氏終于了解劉秀了,耿純的事情,還真是半點都沒出她的預料。那使者只不過是把途中遇到的事情如實的稟報了,劉秀的臉色就變得萬分的難看。
難道這就是天意?
耿純雖然是日夜兼程的趕了回來,但是回來之後就莫名的病倒了,看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可惜了皇後的一番苦心了」
劉秀一進門就冒出這麼一句,郭氏心知說的是什麼,也得故意裝傻。
「陛下這是在說什麼呀?臣妾怎麼都听不明白。」
「哎。」劉秀嘆了口氣坐到榻上,接過郭氏遞過來的茶水隨意的抿了一口,「還不是耿純,進京之後就病得一塌糊涂。」
「這事兒還真是蹊蹺,高陽侯可是武將,怎麼會因為水土不服就一病不起,太醫令也沒看出什麼來嗎?」不跳字。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以後就讓他在京中供職吧」
「高陽侯留在京中,那誰可以領兵啊」
「朕收到了鄧奉幾封奏報,排兵布陣他已經有了看法,朕瞧著也算穩妥。」劉秀不願意在提耿純,畢竟主要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
劉秀言下之意也就是任憑鄧奉做主了,郭氏心里暗暗高興,「鄧將軍足智多謀,一定可以為陛下除此心月復大患的。」
「朕看他最近的奏報,確實是穩重了不少,之前也是擔心他沖動魯莽,現在看來倒是有些過慮了。」
「長公主教出來的孩子,再沖動又能差到哪兒去」郭氏總是不失時機的奉承劉家人,以至于養成了習慣張口就來,說過之後自己都覺得別扭,只不過劉秀听了還是很高興的。
「朕也是念著二姐的情分,對他總是另眼相看的,這次如果他能打場漂亮仗,二姐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的。」
郭氏陪著劉秀緬懷新野義節長公主,說的自己口都干了,而劉秀還是意猶未盡的。郭氏越發的明白,不管前世今生,為什麼他總是能夠原諒陰氏,他受到那些煎熬,遭的那些罪,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而陰氏,陪著他走過最艱難的路。
「娘娘,怎麼陛下走了您就一直憂心忡忡的,鄧將軍的事情不是很順利嗎?」不跳字。
「跟他沒有關系,陰貴人最近在做什麼?」
「前兒給她的弟弟陰就求了官職,陛下讓做了城門校尉,官不高職不顯的,也沒人注意。陛下昨天往西路去了,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看樣子好像是要去陰貴人哪兒,不知道為什麼改了主意。」
「恩,陛下對陰貴人的情分,果然不是旁人比得了的。」
「這陰貴人到也能沉住氣了,真像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呢」雁南的語氣當中不無嘲諷,可見也是覺得她另有圖謀的。
郭氏好像察覺出什麼來,「宛兒去把太醫令請來。」
「娘娘哪里不舒服了?」紅宛焦急的問道。
「去吧,沒事的。」
陰氏總是能夠絕境逢生,所依靠的不是劉秀之前的情分,就是孩子。之前她在廣德殿住了好幾天,郭氏有些擔心。宮中按日子都會給妃嬪請脈,不過她相信,這些對陰氏來說都是形同虛設的。
太醫令那邊果然不知道陰氏的情況,他也沒想到皇後還能注意到陰貴人。
「是楊太醫負責給陰貴人請脈的是吧?不少字」
「是的,陰貴人要求換的楊太醫。上次請脈的日子陰貴人出了宮,後來傳令過來說沒什麼不適的,就給免了。」
「既然這樣,就隨她去吧,本宮也不過是白問一句。太醫給本宮瞧瞧脈象,看看是不是用換個方子。」
「諾」涂太醫細細的診了脈象,才笑著說道,「固本培元本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見效的,娘娘只要每天按時服藥,到了開春的時候,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郭氏听了這話可是喜憂參半,她的心里始終都不能接受劉秀。不愛也不恨,就只是陌路人而已。
「太醫只管用藥,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老太醫也知道皇後對治病的事情一向不很積極,稍微一琢磨也知道為的是什麼,之前以為皇後這是想開了,卻原來還是錯覺。當然,這不該他管,他仔細的推敲了一番,給皇後娘娘改了個方子。
近日的藥郭氏都按時用了,太醫改過的方子她看也沒看就交給了紅宛,怎麼改也都是那些藥,不過是這個多半錢,那個少半錢的事兒,她也不覺得有多大的區別。
「昨兒許美人送來的簪花圖樣兒放哪兒了?」
紅宛一听可是來了興致,「奴婢收在妝盒里了,娘娘要看嗎,奴婢這就去拿」
「去吧,拿來我細瞧瞧。」
紅宛應聲去了,雁南在一旁笑著說道,「許美人的心思就是巧,小小的簪花也能讓她弄出那麼多的花樣來。」
「等拿過來你也挑挑,喜歡哪個樣子我讓人做去。」
「那奴婢就先謝過娘娘了。」
「你們倆先挑著,挑好了之後通知各宮的貴人來挑。」郭氏隨意看了一眼,也就順手放下了。
雁南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皇後,隨即應到,「奴婢這就去。」
「陰貴人務必要到。」雁南臨出門的時候郭氏這樣囑咐了一句。
宮里的貴人們對于首飾其實並不是多麼的在意,這些人都是自認為見過好東西的,只不過皇後的面子是不能不給,于是也都慢騰騰的到了,不過她們見了圖樣之後無不嘖嘖稱奇。
「娘娘這兒總是有好東西,這麼精致的花樣兒,臣妾可是頭一會見。」宋氏看起來清瘦了不少,說話的時候雖然是笑著的,但是並沒有什麼神采。
「可不是,這薔薇欲開未開的已經十分精致了,仔細瞧了上面還掛著一滴露珠,似要滴落的樣子,真是精妙無比。這也就是娘娘能想得出來,我們這等俗人就是做夢都夢不到。」
耿氏果然是大母身邊奉承慣了的,說的郭氏都不好意思了,「這哪里是本宮想出來的,是許美人畫的,本宮也是俗人一個,跟著沾光就是了。」
幾個人笑著言到,「臣妾也是跟著娘娘沾光呢。」
「這些簪花樣子都比較獨特,用的寶石也都不盡相同,本宮打算每支就只做一個,幾位貴人自己挑挑,做好了本宮命人送過去。」
耿氏和宋氏圍著皇後挑花樣,陰氏卻並不怎麼上前,有意無意的,始終都與他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郭氏偷眼瞧了,心里頭更加有數。
宋氏跟耿氏都看中了其中的一只玉蘭花,兩人都互相謙讓著給對方的女兒留著。宋可兒已經生了一個女兒倒也不以為忤,而耿氏是心心念念要兒子的,听了這樣的話竟然臉色也是半點不變,這份兒隱忍,就連郭氏都心生佩服。
「兩位貴人都是做了娘和要做娘的人了,竟然還跟小孩子似的,這個本宮就做主了,給大公主留著。」
「都是娘娘的東西太漂亮了。」
「瞧瞧這張嘴,倒把本宮賴上了。」
幾個人有說有笑,陰氏時不時的插上幾句,不痛不癢的,也不怎麼惹人注意。宋氏有時候想刺她幾句,都讓耿氏不著痕跡的接了過去。即便是這樣也不惹人厭煩,對兩邊都是親親熱熱的,竟真有幾分姐妹的意思。一屋子的女人可沒有一個真正死心眼兒的,對耿氏的圓滑無不嘆服。
三位貴人一起離了正殿,耿氏跟宋氏攜手走在了前面,陰氏正好不願與人太近,慢慢的就拉開了距離。前面兩個人正說笑著下台階,就听見後面一聲驚叫,兩人下意識的回頭,就見陰氏撲了過來。宋氏死死的抱住了耿氏,雖然一起倒在台階了上,不過有她墊著,耿氏的情況好了不少,而陰氏卻順著台階滾了下去。
耿氏雖然躲過了一劫,但是也被陰氏撞得不輕,宋氏抱著她的時候用力也過猛,她疼得滿臉是冷汗。
「這是怎麼回事兒,還不快把貴人們扶起來。」
郭氏听見了外面的動靜趕緊出來,見此情景可是嚇得不輕,「把貴人都扶到西配殿,宣太醫。」
陰氏撞破了頭,但是她身邊流出來的血絕不是破的那一點點皮造成的,郭氏心中有些黯然,她曾經堅持的底線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雁南見她失神,輕聲提醒道,「娘娘還是派個人去請陛下吧」
雁南是在說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真正的難關還在後面。郭氏給趙普使了個眼色,不用吩咐他就知道該做什麼。
這回可是亂子大了,陰貴人直接就昏了過去,宋貴人傷了手臂,耿貴人就更是麻煩,挪也不敢挪,動也不敢動。
「多去幾個人,抬著貴人過去。」
耿氏疼得直發昏,不過仍有些意識,至少她還知道現在可不是犯傻的時候,能不能保住孩子,全靠她自己了。她有氣無力的說道,「都別踫我,去取個矮榻再過來抬我。」
耿氏說完這幾個字就徹底沒了力氣,整個身體都靠在了宋氏的身上,宋氏原本就傷了手,宮女想扶她起來卻挪不開耿氏,沒辦法只好用力撐著她,耿氏這麼一靠,宮女也沒能支持住,宋氏可真是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