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夫人緊趕慢趕的進了宮,劉秀和郭氏也不用她見禮,急忙的讓她進去陪著耿瑤。這母女倆雖然只是面上情兒,但到底比旁人要強些。耿氏見了親人心里踏實了許多,也肯照著母親的吩咐去做。這耿夫人心下雖然驚慌,不過面上是半點也不露,指揮著婆子們井井有條的,倒是令氣氛沉靜了不少。
也許是這份安心真的起了作用,一個時辰以後,啼哭之聲傳了出來。郭氏狠狠地松了口氣,待產婆出來報喜,她也沒顧得上劉秀就在身邊,急忙的問道,「是皇子還是公主?」
「回娘娘,是位小公主」
郭氏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劉秀看得是清清楚楚。這位皇帝陛下是何等樣人,哪里會分不出虛情還是假意,如此一來,倒是越發把郭氏當成正室來敬重了。郭氏並不知道自己無心之舉,竟然收到了這麼個意外的結果。她收拾了心緒,擺出個帶笑的模樣,「給陛下道喜了。」
劉秀點了點頭,礙于耿夫人還在里頭,不好露出失望的言語。帝後二人正等著產婆把孩子抱出來,卻听見里面嚷道,還有一個,劉秀的臉色登時有些不太好看。
郭氏溫言勸道,「好在前頭是個女兒,即使再生一個女兒也是不妨事,若是個兒子,可就是陛下的大喜了。」
劉秀聞言,臉色才略放寬了些,「只不過是雙生凶險,又難養大,所以才擔心,至于兒女之事,倒也無妨。」
「生在尋常人家,自然是難以調停,咱們宮里什麼沒有,哪有照顧不來的道理?」
耿氏如果再生個兒子,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劉秀必把她捧到天上去,這倒是合了郭氏的計劃。心中不由得暗暗禱告,可是要生個兒子才是。
那里面耿氏母女倆也都是焦慮不安,雖說生個女兒也沒什麼大妨礙,但倒是到底是要引人忌諱,如若是個男孩,可就是做夢都想不到的造化了。然這事情急也急不來,愁也沒有用,只能听天由命。
也不知到底是耿氏有造化還是郭氏有造化,耿氏有折騰了大半夜,竟然真的生了個兒子出來,劉秀一時喜得無可無不可,細細排了生日時辰,賜名劉蒼。女兒倒是滿月之後得了個名字,叫做「中禮」。
這倆孩子的親娘原都應該是陰氏,如今換了耿氏,卻還是生在了西宮,冥冥之中也許另有安排,然郭氏並沒有十分的在意,細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跟前世那倆孩子有什麼相像的地方,心中更是不以為意。且不說他們,就連任氏所生的五皇子,原該是郭氏的兒子劉康,卻也不曾放在心上,這一世母子的緣分,就只是在劉彊劉輔這兩兄弟身上罷了。
劉蒼出世之後,倒是喜報頻傳,郭氏曾與梁蕭笑言,「看來著六皇子還真是個有福氣的」
「只不過是征戰了這麼些年,中原的局勢已經定了,有沒有六皇子,也是這樣的。」梁蕭很是不以為意的,一個孩子而已,改不天命,也改不了運數。
「我听說前頭又有人提出太傅的人選,被陛下給否了?」郭氏不在提劉蒼,反倒是問及了太傅之事。
「六皇子才剛滿月,以後會怎麼樣還很難判斷,再說就算是陛下看中了,反倒更不會輕易放太子走,總是在他眼皮底下才能放心的。」
「你說的倒也有理,實在不行就只能是先斬後奏了。」
梁蕭沒想到郭氏的決心會這麼大,「這麼著出得去,可不見能回得來」
「出得去,就回得來。即使是不能回,也得是彊兒自己不願意。」
郭氏底氣十足,梁蕭也高興,他雖不知道根底情由,但是這樣總是好過那擔驚受怕,畏畏縮縮的。「娘娘既然拿定了主意,陛下那邊微臣自會安排。」
「你也要小心,陛下雖不是十分的多疑,但是自古帝王又有幾個能真心信人的」
「微臣明白,陛下目前雖然高興,並不是時機,此事不能一蹴而就。」
郭氏正是不想趕早,她雖然說的決絕,心里到底舍不得兒子。而至于那剛出生的劉蒼,郭氏並不是十分的擔心,正因為有了耿弇那個舅舅,正可謂成也是他敗也是他。
宮中事物自有定例,當然也不需要耿氏那幾斛米的俸祿來養活孩子,即便是這樣,各色的奇珍,劉秀仍少不了往她宮里送。耿氏得了空前的寵愛,但是卻不露半點驕矜之色。剛出了月子就抱著兩個孩子到長秋宮來請安。
「你自己過來也就是了,何苦抱著孩子,雖說是入了春,天氣也還寒冷,這麼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
「早就應該過來給娘娘請安,娘娘心疼臣妾免了這個禮,臣妾自己卻不能夠仗著娘娘的慈心失了本分。孩子們雖然小,但是也該從小就听些娘娘的教誨,大了也能懂事明理。」
此時許氏正巧在殿上陪著說笑,听了耿氏這番話,胃里一陣的翻江倒海,眼見著郭氏沒事兒人似的,很是佩服她的防雷指數。
郭氏听了耿氏這話不但不覺得厭煩,反倒是笑著說道,「就你想法多,丁點兒大的孩子就這麼折騰,你不心疼我還疼呢,趕緊抱過來我瞧瞧,可是凍著了沒有?」
耿氏從女乃娘的手中接過劉蒼,親自抱到郭氏身邊,「娘娘瞧瞧,這里三層外三層的,哪里能凍著。臣妾前兒就听說杏花都開了,可見今年天暖。」
郭氏緊張兮兮的把劉蒼抱在懷里,一邊哄著一邊假意嗔道,「再暖也是二月里呢,不到四月份以後再不準你把孩子抱出來。」
兩人這幅做派,倒是讓許氏目瞪口呆。她自從有了劉英之後,平時不怎麼出門,也不知道這郭氏是哪里拜了師傅,竟修煉到如此田地。
難不成我是又穿越了?許氏心中暗暗想到,一時瞧著這一幕一幕的,竟像是夢中一般。
「你這是發什麼愣呢?過來瞧瞧,六殿下是像陛下多些還是像貴人多些。」
許氏正發呆,就感到有人在拽她的袖子,抬眼一看竟然是雁南。
「娘娘問話呢,美人怎麼走神兒了?」
許氏這才明白過來,感情剛才是問她呢,她起身湊了過去,笑著說道,「我瞧著這眉眼倒是像貴人多些,可是秀氣的緊。」
「我怎麼瞧著像陛下呢,偏你們倆個都說像娘」
「可不是像臣妾嘛,生子肖母,也是有福氣的。」
耿氏笑眯眯的說著,憨憨的,又像是有點小得意,但是絕不惹人厭煩。許氏不由得吐血三升,這要是晚生個兩千年,絕對是影後的料啊她不由惡意的說道,「這樣的話兒,二公主應該是像陛下了,兒女雙全,貴人才是真正有福的」
「這可是皇後娘娘的福氣,許姐姐快看看,蒼兒巴在皇後娘娘身上,我是拽也拽不走呢?」
郭氏听了不由得暗笑,許氏的這點道行,哪里是耿氏一合之敵,就算是頂難纏陰氏,再加上個笑面虎宋氏,都不是她對手。
宮女們听著這話無不過來奉承,一屋子的女人,笑的好不熱鬧。正高興著呢,劉秀就過來了。他遠遠的就听見了笑聲,也沒叫人通報,自己就信步進來,見她們其樂融融的,心里也覺得暖和。
許氏最早看見劉秀,頓時笑容僵在了臉上,她趕緊起身行禮,還不忘拽了一把郭氏。郭氏雖沒那麼緊張,不過總是有幾分不自在,要說反應最正常的,就只有耿氏了。耿氏低頭行禮,面上兒帶了幾分羞澀,還不忘偷眼瞧了瞧劉秀。
耿氏產後調理的十分周全,比之前還略微的豐腴的幾分,這一眼挑的劉秀心里也有些癢癢,這其實也難怪他,對著郭氏和許氏這麼兩塊木頭,當然是耿氏更討喜一些。
「陛下這會兒怎麼得空過來了?」
「當然是有大喜的事兒」劉秀把眼神從耿氏身上收了回來,對郭氏言到,「鄧奉傳來的奏報,已于半月之前活捉了張步,其殘部正在逐一剿滅,你說可不是大喜事兒。」
「恭喜陛下」幾個女人趕緊給劉秀道喜,郭氏還特別言到,「這可是六殿下和二公主帶來的福氣,陛下著實的要好好犒賞犒賞」
耿氏可不覺得郭氏有這麼好心,之前雖然說得熱鬧,不過是打量著她也得忌憚她哥哥,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這麼捧下去,可就離「捧殺」不遠了。「娘娘可休要折煞小孩子,陛下和娘娘的跟前兒,誰敢說是他們有福氣。」
這倆女人越演越來勁,許氏心里直偷著樂,她瞧著劉秀倒是挺樂呵,挺自足的,她實在是不理解這一代明君怎麼越來越是昏君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