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為後 第二卷 好風憑借力 第二八零章 終章

作者 ︰ 醉臥風陵

長秋宮的閣樓里還關著一個姑娘,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但是每天都有人送飯卻並不說話,她偶爾也能感覺到餓,送來就吃上兩口。終于有一天她對門外的說道,「我要見娘娘」

「姐姐,你可想好了,再惹娘娘生氣,誰也救不了你了。」

「我知道,麻煩你替我通稟一聲。」

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紅綃,那天劉禮不肯承認,皇後順勢要將她處死。然而過了這麼些天,她還仍然活著,最開始她以為是劉禮救了她,不過時間越長,她越明白,這是皇後娘娘手下留情了。

「娘娘,奴婢月復中孩子的確是四殿下的。四殿下還住在長秋宮時就許諾奴婢要娶奴婢為良娣,奴婢誤信了他的話,所以屢次拒絕了娘娘的好意。奴婢自知有罪,仍憑娘娘處置,但是孩子是無辜的,還請娘娘放他一條生路。」

這姑娘好歹算是明白過來了,郭氏總是能跟蔡氏有個交代了。「你做的事情雖然有錯,但是我看在你母親的份兒總能對你寬容一二,但是你執意不肯道出事情,現在劉禮也不肯承認,本宮就是想幫你,也沒有辦法了。」

「奴婢每次去四殿下寢宮,他的嬤嬤趙氏都是知道的,還有看門的小李子,娘娘只要一問便知。奴婢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污蔑皇子。」

「去傳劉禮」

劉禮本以為郭氏盛怒之下已經殺了紅綃,卻不想她全須全影的跪在殿上。

「兒臣參見母後,不知母後召兒臣來所為何事?」

「劉禮,你從小長在長秋宮,本宮也將你視如己出,你年輕沖動做下的事情,本宮可以包容。但是如果你做了卻不肯承認的話,本宮可就不能容你了。我今天再問你一遍,殿上跪著的這個女子,你可認得?」

劉禮不知道為什麼紅綃竟然還沒死,他還以為她已經把他讓她做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了,那可是要命的罪名,自然是打死也不敢承認。「回稟母後,兒臣的確不認得這個女子,上次在長秋宮,兒臣听說她犯得是yin亂的重罪,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能跪在殿上。」

郭氏看著劉禮無比失望,堂堂男子,竟然連這麼一點擔當都沒有,非但如此,還想要將女子置于死地。「你既然說不認識,那本宮就只能傳召你宮里的奴婢們了,也許他們中間,有誰認識吧」

劉禮慌了,他有膽量在皇後面前死撐,那些奴才可不行啊「母後,這女子兒臣的確是不認識啊也不知道她是受了誰的蠱惑,生生的污蔑孩兒啊」

「污蔑嗎?這也容易解決,太醫令曾經告訴我一個秘法,滴血驗親子,最靈驗不過。那就等她生產之後,一驗真偽吧」

老太醫令的醫術出神入化,劉禮還真以為能驗出個所以然來紅綃就住在長秋宮,他想下手除去都沒機會,為今之計,也只能苦苦哀求了,「母後恕罪啊,兒臣一時糊涂,受了這女子的蠱惑,心知犯了宮中的大忌,所以不敢承認,還求母後原諒。」

郭氏听他哭的淒慘,心中有些煩躁,「你既然認了,就帶她回去吧,對外只說是本宮以前就賞下的也就是了。等到正室進了門,再給她個名分吧。」

劉禮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不由得大喜過望,但是紅綃卻不肯跟他回去,「娘娘,四殿下光風霽月,奴婢粗鄙,不堪服侍,還請娘娘恩準,放奴婢出宮去吧。」

這光風霽月四個字,可就是在明明白白諷刺劉禮了,郭氏沒心思繼續他們斷這個糊涂官司。「帶她去蔡嬤嬤那里,讓她們母女商量了好了再過來稟報。老四退下吧」

劉禮似乎還想在說些什麼,郭氏卻轉身進了內室。

皇子們都已經很大了,有些事情拖不得了。

「去把太子請過來。」

劉秀在位的時候,他的那些兒子,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都不曾封王,而後太子監國,這件事情更是無限期的擱置,太子不肯即位稱皇帝,誰敢請求冊封皇子。可是現在,他們都已經長大,必然要大婚,也必然要離開京城。郭氏覺得是時候跟劉彊談一談了。

「母後不必再說了,我會斟酌著冊封輔兒他們,但是只要父皇在一天,我就不會繼承帝位的。」

「彊兒,你父皇已經不能在理朝政,你又何必執著于這種形式,你如果不繼承帝位,卻封了八九個諸侯王,這只能讓國家動蕩難安,與百姓又有什麼好處?」

「母後,這是我唯一能為父皇做的事情了,請您成全我吧」

劉彊低著頭,但是郭氏卻能猜到他的表情一定是痛苦難當。這麼多年了,郭氏始終都沒有辦法消除劉彊對他父親的愧疚。

「彊兒」

「母後盡管放心,我不會讓弟弟們亂了朝政的。」

劉彊心意已決,郭氏再堅持也沒有用。她只能盼著梁蕭能有個像樣的辦法,能夠穩住那些狼子野心的皇子們。

沒過幾天,果然朝廷的旨意下來了,劉秀除了太子之外的十個兒子,都被封了王。封地大小不一,環境也有好有壞,但是大體上都還算是公允。

旨意一下,他們就要限期離開京城。郭氏特意下旨留下了劉輔和劉莊,其他人沒什麼可說的,都帶著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遵旨離京。

許氏自然是跟著劉英去做王太後的,這洛陽宮她雖然不待見,但是也生活了十幾年,還有那個一起患過難的皇後,心里多少有點舍不得。她特地起了大早到長秋宮跟郭氏辭行,「這一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了。」

郭氏笑著說道,「你從此以後就自由了,在我這個不得自由的人面前又何必這樣?」

「我是正經的感傷,娘娘反倒取笑起來了。」

「你要想回來看看,還不是隨時都可以,何必感傷。」

多年的朋友了,一旦分別,郭氏也不可能不感傷,只不過她習慣了分離。「齊地雖然富庶,但是總會有些不能如意的地方,我給準備了些東西,你一起帶走吧。」

「多謝娘娘。等一下我還要帶英兒去拜祭他的親娘,車架要繞一段路,娘娘派個人跟殿下說一聲吧,不要起什麼誤會才好。」

「你放心吧,我會的。只是你真的要告訴他實情嗎?」。

「他有權利知道真相,再說蔚然也等得太久了。」

許蔚然,十八年了如果不是跟許柔然長得一模一樣,郭氏恐怕記不起那個人的樣子。而這宮里來來去去的人,有多少她已經記不得的。她看著皇子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了京城,想起來早就離開的沈風,「雁南,沈風離開已經快兩年了吧?」

「是的,就快兩年了。」提起沈風,雁南有些悵然。

「你去找他吧,我相信你能找得到他。」

「可是娘娘你呢?」

「現在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你只管去找沈風吧。」

雁南走了,郭氏心中有些失落,但是每每在她失落的時候,劉輔就會出現。「母後,你就只留下我跟莊兒,只怕不太好吧。」

郭氏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當年她一死,她的兒子也是一樣被趕去了封地,而陰麗華的兒子就可以在京城享受特權。現在風水轉了,她又何必委屈自己跟兒子兩地分隔。

「他們都是帶著母妃走的,難道你讓母後跟你一起去封地嗎?」。

劉輔吐了吐舌頭,「這我倒沒想過啊。」

「母後不要理他,他是京城玩膩了,想要換個地方玩罷了。」

「莊兒你又出賣我」

這就是郭聖通夢迷以求的日子,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害怕被誰算計。兒子們可以承歡膝下,不用互相猜忌。

建武二十八年,劉彊帶著劉秀封禪泰山,無論他怎樣懇求,郭氏就是不肯隨同前往。梁蕭似有所悟,也不肯離去。

「泰山封禪,這輩子也只能遇上這麼一次,你怎麼不去?」

「太子現在成熟穩重,並不是處處都需要我。你既然不去,那我就陪著你好了。」

天氣晴好的一個午後,郭氏跟梁蕭邊下棋邊閑聊,這是兩人難得的愜意時光,卻不料竟是郭氏最後一次跟梁蕭下棋。當晚,皇後頭昏無力,似有風疾,太醫們還沒等用藥,情況就迅速的惡化了。梁蕭進宮來的時候,郭氏已經不是很清醒了。

「我知道這就是命,你不用難過。」郭氏好容易說了這一句,還得停下來攢半天的力氣。「讓他們三個也不用難過,生死自有歸處。我于國家沒有大功,死後也不用勞師動眾。不必奢侈陪葬,也不必大興土木。陛下百年之後,更不必移棺合葬。」

郭氏說完像是耗盡了力氣,閉上眼楮,不再說話了。

過了許久,梁蕭以為可能再也听不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她卻突然又說道,「我這一輩子,就連劉秀都不曾虧欠,卻獨虧欠了你,要是有來世,我一定還。」

「你一定要還的。」梁蕭流著淚,低沉的說道。

劉彊弟兄三人听說皇後病重,馬不停蹄的趕回了京城。但是等待他們的,就只有郭氏簡短的遺旨。

光武皇後郭聖通的葬禮莊嚴隆重,祭文上劉彊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贊美之詞,兄弟幾個堪堪哭死過去。而有一個人,卻悲痛得沒有一滴眼淚。

「殿下,起風了,回去吧。」

「太傅,你真的決定不回去了嗎?」。

「你現在其實並不需要我了,而她一個人太孤單了。」

「太傅」

「殿下回去吧。」

梁蕭在郭氏的陵園附近建了一座草屋,每天都到他的墳前喃喃自語,說的最多的就是,「你一定要還的。」

劉彊有時間就會來看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去看待他們的感情。就這樣又過了四年,建武三十三年二月,也就是原本的中元二年二月,劉秀病逝。

纏綿病榻十六年的劉秀,幾乎是在眾人的期盼中走完了他的人生。還沒等葬禮開始,朝中大臣就已在敦促太子立刻即位。

太子于先帝的靈前即位,本來就是禮制所載。但是劉彊卻一直都在推拒,重臣百般不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懷疑自己還有沒有資格繼承那個位置。

「你就是用這個毒死我的父皇的?」劉彊拿著一小包粉末狀的東西,絕望的注視著賈媛。

「殿下,臣妾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呀?」

「我不想听你狡辯,我只是想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賈媛自知無法繼續蒙騙太子,坦然說道,「父皇他佔著那個位置太久了,太子登基才是眾望所歸。」

「是你想當皇後才對吧?」

「我想當皇後有什麼錯,我當了將近十五年的太子妃了」

劉彊心中慘然,「好,那你不用當太子妃了。」

「殿下,父皇他癱瘓十六年了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念及夫妻之情嗎?」。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樣的。你是我的妻子,你做錯的事情都應該由我來承擔。」

賈媛還以為劉彊已經想通,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搬進長秋宮了。但是她沒想到的是,還沒到半個時辰,太子就服毒自盡了。

太子自盡之前留有遺詔,直言自己無功于社稷,反而不能善盡人子之責任,無顏繼承先帝之功績,命皇五子劉莊繼承大統。

京中頓時風雲突變,就連劉莊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在一片質疑聲中,在劉輔的幫助下,劉莊繼承了帝位。

「你打算怎麼處置賈媛?」

「大皇兄用命保著她,我也不會殺她。我在南宮修了一處宮殿,頤養天年吧。」

劉輔若有所思的說道,「那我也該去封地了,你多保重。」

「你就不能留在京城嗎?」。

「我留下總是禍事,太子的選擇是沒有錯的,你比我更適合當皇帝。母後那里你要常去看看,還有梁太傅,太子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

「你放心。」

「多保重。」

劉輔走的時候,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這雨從天上一直流到了兩個人的心里。劉輔心中默默的想著,最好不要再見了。劉莊也是一樣,再見只怕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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