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棠嬌瞪大眼楮看著她,若非劉靈毓在旁,幾乎就要沖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搖晃著問,關她何事?!
于清秋道︰「禮部與兵部乃是先皇親□由殿下執掌,三位攝政王之中只有殿下獨掌兩部,足見對殿下的信任。縱然殿下近來玉體欠安,也該勉力而為,以免有負先皇在天之靈。林姑娘之事雖是件小事,但牟小姐到底是禮部中人,若她真是強人所難,殿下也責無旁貸。」
寧棠嬌听得兩眼發直。如今回想起來,她剛來到這世界的那幾個月,那些親信幕僚的確提過禮部與兵部,也見過這兩部的官員進出府邸,只是那時的自己驚魂未定,又听她們滿口請安頌揚,以為就是官場上的普通客套,未曾深思,如今才知,那些人竟是她的部下。
劉靈毓見寧棠嬌直盯盯地看著于清秋不說話,以為她嫌于清秋多管閑事,不願出手相助,便道︰「我下月便回楚西,非兩三年不能回京。家中諸事皆善,唯獨此事放心不下,還請殿下成全。」
他有求于人,說話便帶著幾分懇切之意,听得寧棠嬌心中一軟。
她素來敬佩保家衛國的軍人,想到在這樣一個女子為尊的國度,他以男兒之身不顧世俗眼光只身前往軍營,舞刀弄槍,駐守邊防,定有不足為外人所道的壓力與艱難。相形之下,自己不過一縷孤魂,借了攝政王的軀殼吃香喝辣不說,還使得一個大有作為的國之棟梁成了一個病怏怏的米蟲,實在慚愧。既然禮部是芙蓉王治下,那自己出面調解也是理所應當。
想到這里,她眼中已帶了幾分愧疚之情,柔聲道︰「好。我明日,不,我今晚就去禮部走一趟。」
劉靈毓道︰「還請殿下先去刑部大牢一行。」
寧棠嬌怔住,「怎得又扯上刑部?」
于清秋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劉靈毓道︰「林姑娘午時被幾個刑部捕快抓進牢里去了,說是牟小姐告的狀。」
于清秋道︰「就算是坐牢,也該羈押于京兆獄,怎的去了刑部?刑部大牢關的都是秋後問斬的死囚。」
劉靈毓看著寧棠嬌的臉色,見她一臉茫然不似作偽,才緩了口氣道︰「還請芙蓉王殿下代為周旋。」
「刑部大牢」、「秋後問斬」她倒是听過,都是電視和小說上看來的,具體究竟是怎麼回事,與之前的世界一不一樣寧棠嬌心中沒底,只好看向于清秋。
于清秋遲疑著點了點頭。
寧棠嬌道︰「劉公子放心,我盡力而為便是。」
劉靈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抱拳道︰「劉靈毓多謝殿下仗義出手。」
仗義啊……
真是一點人情都不給欠。
寧棠嬌想完,又深深地鄙視自己,或許他只是隨口一句話,自己未免太過斤斤計較。
于清秋的神情已不如進門時那般自在,卻仍將劉靈毓彬彬有禮地送了出去。
他們前腳才走,楚荷花後腳跨進門來。
寧棠嬌道︰「楚先生怎的現在才來?」
她走到寧棠嬌面前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寧棠嬌心下一沉,「難道又出了什麼事?」
楚荷花沉吟良久方道︰「我加入王府之後,一心為殿下,絕無私心謀己之意,還請殿下明鑒。」
寧棠嬌道︰「我當然知道。」所謂患難見真情,當王府眾幕僚紛紛因她的無能而請去時,只有楚荷花與于清秋留了下來,光憑這一點,寧棠嬌對她們的感情便不同一般。
楚荷花道︰「我所說之事,不是我親眼所見便是我親耳所聞,絕無虛言,但信與不信,听憑殿下自己做主。」
寧棠嬌見她表情之凝重前所未有,心中更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結結巴巴道︰「好說,好說。」
「我今晨看到于姐與牟小姐一前一後進了紅杏苑。」
「紅杏苑?」寧棠嬌吃驚地看著她。
楚荷花見她關注錯了重點,忙道︰「是城中那家有名的酒樓紅杏苑。那里向來以紅杏酒最為出名。不過于姐生平最恨喝酒誤事,所以從來滴酒不沾,所以我見她進了酒樓心中好奇,便跟了上去,卻見她匆匆忙忙地進了一間包廂。我怕她約了人,不敢貿然打擾,只好坐在二樓大堂恭候,不想沒多久看到牟小姐上樓進了包廂。後來我請來伙計詢問,才知道那包廂之中只有于姐與牟小姐二人。」
她說到這里,寧棠嬌心底已經透亮。
怪不得她說之前做了這麼多鋪墊,想來是怕自己誤會她打小報告是為了爭寵。以楚荷花的為人,不管她出于何種目的打小報告,這小報告的內容總有七八分真實。今晨于清秋與牟小姐密會,正午林姑娘就被人送進了刑部大牢……這其中,會不會有所關聯?
寧棠嬌想起之前于清秋勸自己答應劉靈毓所求時斬釘截鐵的口氣,顯然是成竹在胸。難道,林姑娘受陷害並非牟小姐一人所為,而是與于清秋合謀?
想到這里,她驚出一身冷汗。
于清秋這樣做的目的為何?
逼迫自己重新執掌禮部?
讓劉靈毓欠自己一個人情從而產生好感?
還是,另有目的?
寧棠嬌發現自己當上這個攝政王之後,思維模式也越來越攝政王了,不論什麼事,先陰謀陽謀地想一通,哪像從前,煩惱都是截止日期快到了,作業還沒寫,考試快到了,書本還沒翻,假期快到了,車票還沒買,畢業快到了,簡歷還麼投……
她不禁回憶起之前和室友大冬天窩在寢室里,過著棉被吃著火鍋,笑得沒心沒肺,單純快樂。現如今……江山不再是那片江山,物非物,人非人,連自己也變得如此陌生。
于清秋一回來,就看到楚荷花與寧棠嬌面對面站著,寧棠嬌一臉唏噓感嘆,神情哀傷,心里不由打了個突,試探道︰「發生何事?」
楚荷花怕寧棠嬌一時口快,反守為攻道︰「不知劉公子因何而來?」
于清秋目光閃了閃,「有求而來。」
楚荷花道︰「劉公子是大將軍之後,會有何事相求?」
于清秋見她口氣咄咄逼人,不似往常,微感不快,又想到之前的決定的確是自己一廂情願,既未與楚荷花商量,又問征詢寧棠嬌的意見,心中不快立刻煙消雲散,向楚荷花說起劉靈毓的來意。
楚荷花听後,果然對她自作主張大感不滿,「今時不同往日,殿下已有一年未進禮部大門,早已不管禮部事務,這點皇上和皇太父都心知肚明,即便禮部出了什麼事,頂多詢問一番,絕怪不到殿上。那個牟春雨是皇太父的佷子,平日里躲都躲不及,何必再眼巴巴地送上門去?」
于清秋道︰「此話差矣!何謂平時躲都躲不及?牟春雨頂多是個受皇太父寵信的外戚,如何比得上殿份尊崇!」
楚荷花自知失言,面色微變,「但此事的確與殿下無關,何必強出頭,惹下牟春雨這樣的大敵?」
于清秋道︰「誰說無關?此事與殿下大大有關。」
寧棠嬌從回憶中出來,就听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正要勸解,就听到于清秋冒出這樣一句話,不由一怔。
楚荷花道︰「此話怎講?」
于清秋道︰「其實此事,乃是我與牟春雨所設得一個圈套。」
楚荷花不想她竟然正大光明地承認了,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倒是寧棠嬌皺眉道︰「設圈套陷害林姑娘?」作為曾經的情敵,她對林姑娘的確沒什麼好感,卻也絕沒想過用這樣的手段迫害她。可見權力一物的確害人,竟讓人這般指鹿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