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抱緊他的大腿
上輩子，東方不敗所學《葵花寶典》和他的《闢邪劍譜》都是殘本，甚至《葵花寶典》極有可能還不如《闢邪劍譜》全些，所以岳不群一直覺得東方不敗能成為天下第一是那寶典的功勞，而他親自與令狐沖對過招，所以對令狐沖能殺了東方不敗也不曾懷疑過。
可現在看來，這人明明就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良才美玉，資質之高，悟性之好，他僅見此一人而已。
這樣的人，即使是普通的功夫也能使出十二分的威力來，令狐沖真的能殺了他嗎？即使再加上任我行和向問天等人，又如何殺得了他？
「越是研習，我越是覺得世人愚鈍。人人都說，若是能將一門武功招式融會貫通，那麼這門武功也就成了。可是再是融會貫通，也只是招式和招式之間的配合更好一些而已，流于形式，九陰真經卻是真正的融了，里面是武學的至理，懂了，就都懂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那些被我毀掉的部分里有九陰真經的來歷，創出這本武功的人本是一名書生，原本一點武功都不懂，卻在飽覽群書之後，悟了，將所有道理融合在一卷經里，這才是真正的天才。而我們卻在分，各種招式，各種內功，各種心法。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將所有融合在一起，就像九陰真經一樣，不一定要限定這是攻擊手還是腿，畢竟這些招式創出來的初衷，就是贏，這要達到，又何必在意形式？」
岳不群點點頭，這就好像氣宗和劍宗之爭，將原本一體的東西分開，其實都是走上了歪路子。
「其實我們練的九陰真經是殘缺的。」
「什麼！」岳不群現實吃驚，後來又平靜下來，是了，這樣的武功怎麼可能沒有招式？
「幸好是殘缺的，我才能專注的研習總綱。」東方不敗的笑容中充滿了慶幸，「楊過曾經說過，獨孤九劍已經達到了招式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只是缺少了內功修行之法，所以他才將九陰真經留下，且僅留下了上卷，包含招式的下卷卻沒有留下。」
岳不群「啊」了一聲，滿心都掛在了下卷上，此刻他對這下卷的渴望甚至超過了當初對《闢邪劍譜》。
「縱觀獨孤求敗一身，弱冠以利稱雄，中年以勢取勝，老了卻是草木皆可為劍，無招勝有招，不拘泥于形式。而楊過曾在溪水中練劍，那水從四面八方而來，哪里有招式可言？他要將溪水擊退，就要不拘泥于形式，以勢為重，為重劍之道。在往上想呢？不是無招，而是無論對方如何出手，都只是一招，將千萬招融合成一招，便可應對所有，這與九陰真經是一個道理。我想楊過就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只將上卷留下，真不愧是一代豪杰！」
看著東方不敗話里的推崇，岳不群的手微微的顫抖著，比起那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楊大俠，他更是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比較可怕。至從相識，他從以為可以控制到合作，再到嫉妒，最後是連嫉妒都升不起來的仰視，不斷的打翻他的認知，當他以為已經很高估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依然是低估了此人。
令狐沖是他的弟子，他看著令狐沖一步步成長起來，他學了獨孤九劍之後，產生的變化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他對獨孤九劍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甚至可以說，他知道獨孤九劍的精髓，可是，知道精髓是沒有用的，知道和做到從來都是兩個媽生的，互相不認識。
他一個知道內情，重活了一遍的曾經的掌門人都沒做到的事情，東方不敗卻憑借著一座孤墳和那只言片語猜測到了，重要的是他也開始在嘗試。
那套掌法，就已經很有那種融匯的精髓了。
「獨孤九劍，只守不攻，攻敵不得不守。」閉上眼楮，岳不群頗為疲憊的說。
東方不敗的眼楮一下子變得特別的亮，他重復了好幾遍，然後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是破綻！」
岳不群猛的睜開眼楮，他是真的服了，從這一刻開始，他對眼前的這人是一點別的心思也沒有了。
什麼利用，什麼釘子，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拋開，這個人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論武功，他及不上；論智謀，他及不上；論潛力資質，他及不上；就連見識，似乎也已經拉平了。
耍陰的，人家有防備；來明的，華山也拼不過魔教啊！
難道借刀殺人？借誰的刀？少林還是武當？或者是任我行？先不談借這些刀的難度，就是借到了，殺不死他怎麼辦？現在就如此了，今後還了得？
唯一的優勢就是知道未來，可是這個優勢好像也沒有什麼用，未來這種東西，改變了就沒有價值了。
如果他不高興了，說不定一劍就能剁了他的腦袋，他也知道九陰真經，就是個很好的滅口理由。
重活一輩子，岳不群卻是第一次強烈的感受到自己的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這和上輩子面臨吞並的感覺不同，那時候左冷禪小口小口的吃著，生怕一不注意就反彈了。
左冷禪武功比他高，卻不是不可戰勝，雖說智謀也還不錯，但是卻也看不透他岳不群，低估了自己。
那幾十年，即使壓力大，卻依然能看見希望，甚至，能激起他翻盤的。
可是眼前這個人，卻張著一張無邊的大口，一口就能將他吞下，那是滅頂的黑暗，看不見的盡頭。
上輩子的東方不敗，失蹤江湖太久了，最後究竟是怎麼死的？
而這輩子，岳不群已經失去了最初殺他的唯一機會，現在……
岳不群看著東方不敗的臉，他只能祈禱，這個人是記情分的，看在情分的面子上能……
想到這里，岳不群的臉白了，情分……嚴格算起來，他們之間有情分嗎？他對他一直都是利用為先，就算是有限的坦誠，也是建立在陰謀失敗的基礎上的。
他口口聲聲的說著信任，卻一會兒懷疑人家藏了私，一會兒懷疑人家對自家小師妹有意思，態度忽好忽壞。
岳不群的臉色越發的白起來，他覺得剛才被東方不敗掐住的脖子一陣一陣的發冷。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樣難看？」他看到對方關切的臉，突然伸手將對方放在自己額頭的手拉下來握住，緊緊的握住。
「我只是喝多了，有些頭疼。東方陽，我想我該回去了。」
「這就要走啊……」東方不敗的臉拉了下來，「你才來……」
岳不群擠出一個笑容來，「今天本就有事，只是擠出時間來的，還要趕回山里，我……」
「算了，反正今後的一段時間里我都在小陽城，若有時間，便來這兒，你若來了，我自會來。」
岳不群悄悄的看了看東方不敗，見他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但並沒有生氣的意思，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放開手，發現對方的手腕已經被自己捏的通紅，卻沒有說一聲，不禁覺得東方不敗對自己還是很念情的。
「東方陽。」
「恩？」
「你答應我，如果我好好對你，你也要好好對我！」岳不群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微微顫抖，他低著頭，甚至不敢看對方的臉，卻不見听到他說這話的東方不敗，那張俊秀的臉上竟然慢慢的染上了紅暈。
「這是自然，就算……」就算你不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的。
將這句話吞下肚去，雖然覺得岳不群說的話頗有暗示意味，讓他有些沖動，但是想到5年前那兩巴掌，和那句永遠不見，東方不敗還是沒有多說話，只是在心里猜測岳不群突然之間這麼反常的原因，當然他是猜不到的。
雖然東方不敗很聰明，也對自己很有自信，但是現在畢竟也還是沒有多大的勢力，在東方不敗看來，現在的自己還弱小的很，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被那虛妄的未來所嚇到了。
畢竟他可不會知道自己將來是天下第一，也不知道他對武學的理解將岳不群的自信完全的碾碎了。
岳不群回到華山，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精神不濟，又是喝了酒，踉踉蹌蹌的回到房間時已經是無比狼狽了。
他在山上摔倒了好幾次，好幾次都覺得不如就這樣摔死好了。
老天爺一向不公平，他好不容易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怎麼好像變成了別人的踏腳板了？
他將屋子里的東西能砸的都砸了，卻還是不能發泄出心中的痛與苦悶。
他放聲大哭，仿佛這樣才能疏導他心中的恐懼。
是的，恐懼。
這一刻，岳不群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君子，因為他永遠也不會迎難而上，而只會趨利避忌，他怕死，怕很多東西。
即使重活一世，他依然還是那個在三尸腦神丹的脅迫下，對著魔教下跪的懦夫。
即使重活一世，他依然還是那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為了活命卑鄙下流的小人。
即使重活一世，偽君子就是偽君子，是連真小人都不如的一類。
不知哭了多久，當岳不群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中間仿佛有人來過，但被他趕了出去。他仿佛睡著了，卻又似一直醒著。
愣愣的在地上坐了許久，看著這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岳不群那鈍化的頭腦才慢慢的重新開始動起來。
「師哥？」
外面是小師妹怯怯的聲音。
岳不群臉色一凌，從地上一躍彈起，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衣服，再看看屋里的情景，頓時臉色黑如鍋底。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讓自己的氣息變得盡量平穩，然後淡淡的說︰「什麼事？」
「段小子說你生病了，你病好些了麼？我想進來看看你。」
「好些了，昨天染上了風寒，不礙事，不過你不能進來，你若是進來了，我可就生氣了！對了，昨天發燒糊涂了，有誰來過？」
「就是段小子，他說你不舒服，睡了。」雖然寧中則此時還有些小任性，可是听見自家師哥嚴肅的聲音，還是不敢造次的。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子，最後跺跺腳，還是離開了。
岳不群在屋子里松了一口氣，轉身開始收拾起來。
當岳不群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還是那個岳不群，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一個晚上，岳不群想通了很多事情。
當面對不可為的事情時，那就只有屈服了。骨子里他就是個膽小，怕死的人，上天好不容易讓他再來一次，怎麼能什麼都沒得到就沒了命呢？
所以，他決定抱緊東方不敗的大腿。
不管怎麼樣，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就此看來，過去他們還真麼罵錯了他，他還就是個偽君子了，他認了。
可是偽君子和真小人的區別就是，他還披著君子的皮呢！面子第一啊！誰要是想扒他的皮，他就不讓誰好過！
君子是執念，既然真君子當不成，那就努力當一個永遠不被扒皮的偽君子好了。
岳不群重新為自己樹立了目標，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
恩……東方不敗上輩子就隱居了，說不定這輩子天下無敵之後也去隱居什麼的，那麼他還有登上高峰的機會啊！
岳不群默默的自我安慰著。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更~耶~昨天碼到三點才睡的覺=A=
吶~這三章的內容是連在一起的，有點多，不要閑俺嗦喲~
恩~會不會覺得俺把東方小朋友搞得太妖孽了呢？其實在俺心里，他就是一個頂頂妖孽的人啊！
很年輕的時候就成為日月神教二把手，將任我行PK掉了，這樣的人自然差不了，原著里也說他︰平常的招式在他手里，平添了幾分威勢（好像這樣說過，不知道有沒有記錯）
毫無疑問，東方不敗就是一個頂天才的人物。干掉任我行的時候，他沒有自宮練劍，那時就是天下第一，後來受不了頂級武功的誘惑才……
如果不走那條路，他能發展到哪一步呢？
至于岳叔，他的態度很飄忽啊~如果不在某些方面徹底打垮他的信心，他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屈服？
小人這種東西，有空子就會鑽的，又自私。
所以如果不敲打敲打，怎麼才能得到呢？于是有了這麼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