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慈兀自不覺,拉著他東竄西竄,在小攤上流連不去,還想買獸牙一類的東西戴在身上,幸好沒買,不然明湛可能把人家的攤子給砸了。後又看中一雕了不少青面獠牙的鬼面花紋的大耳環,竟然歡喜得不得了,非要買來自己戴。
她本有耳洞,戴上去之後,便像耳朵上掛了個千斤墜,只扯著白女敕女敕的耳朵往下垂。
明湛黑著臉道︰「別買,你帶著不好看!」
明慈道︰「可我想買,真好看……我還想常常看到它才好。」
最終,明湛坐了下來……黑著臉讓人給他穿耳洞。
那小販的手都發抖,手里拿著穿針,道︰「客,客官,放松一些,您的耳朵都硬了……」
明慈道︰「別怕別怕,咻的一下就好了,一點都不疼。」
頓時,明湛額前的青筋就極生動地跳了跳。
明慈忙用手把它按下去,對已經嚇得不輕的小販道︰「沒事,你快穿,我哥只是嚇著了,嘿嘿嘿嘿……」
穿好耳洞,明湛耳朵上多了個大環。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他本身就長得濃眉深目,一眼就可以看出有異族血統。如今掛了個雕滿花紋的大環,更顯得很是野性霸氣。
明慈著迷地看了一會兒,咂吧咂吧嘴,道︰「這環環可真好看。」
明湛的火氣也消了,淡道︰「走吧,吃點東西去。」
山城出于山中,若說女孩子喜歡吃的精致小點,那是沒有的。而且他們的吃食要嘛太油要嘛太淡。找了個酒樓坐了,問了幾個特色菜招牌菜什麼的,結果上來的都是油膩膩一團。頓時明慈又覺得胃口倒盡。
明湛隨口叫了份清蒸的豆腐蛋羹,又叫了清水的牛肉片面,道︰「讓你別亂點。」
那豆腐蛋羹,下面鋪著一層荷包蛋羹,上面整齊地碼著比豆腐乳還女敕的豆腐。明慈果然喜歡。那碗面也是給她點的,略嫌清淡,但也好過油膩膩。尤其是明慈餓得很了,呼啦啦就埋頭苦吃。
她正吃著,突然小二帶了一對男女前來,低聲問了明湛幾句話。似乎是因為人滿為患,沒有座位了,問能不能拼桌。出門在外,難免會有不方便的時候。明湛叫了明慈一聲,明慈便端著面挪到了他身邊,繼續埋頭吃面。
那二人便坐下了,原來是一對年輕道侶,一起出來歷練的。兩個都是築基中期。
似乎是新婚,還很恩愛,黏的像蜜糖一樣。一坐下,那女的就拿帕子給那男的擦汗,道︰「容哥,我們是休整一些時日,再去挑青山妖王?」
那男的道︰「安妹,你若是嫌累,便等上一等也不打緊。」
那女的撅著嘴道︰「只怕你那群搭子不肯。」
容哥道︰「有什麼肯不肯的,實在不行,就讓他們自己去。」
說著那男的又去給那女的擦嘴角,安妹微微嘟著嘴,好一副郎情妾意圖。
明慈吃飽喝足,滿面油光,道︰「湛哥,快來,給我擦嘴。」
頓時,明湛嘴里一口茶就噴了出來。
明慈怒道︰「你,你你!這些東西你全給我吃下去!」
明湛忙把她拎起來,招呼了小二來付了錢,然後一溜煙地跑了。方跑出門外,明慈就一頭埋進了他懷里,撒嬌似的亂蹭。
「?」
過了一會兒,明慈心滿意足地抬起頭,道︰「擦干淨了。」
「……」
明湛深吸了一口氣,道︰「衣服你洗。」
明慈道︰「哦。反正也是要洗的,那麼小氣干嘛。」
後又去轉了幾圈兒,買了點硬邦邦的干糧,去修真人士開的藥店去買了點藥材,打听了一下這里的黑市拍賣行。果然和孤月城那個是一氣連枝的。不過在這頌江邊,可能會有青魚精骨也不一定。但天色已晚,再到處亂晃恐怕不是很方便。畢竟山城不是什麼太平的地方。
回了客棧,明湛果然把衣服丟來給明慈洗。明慈也沒多叨叨,爽快地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洗了。這臭明湛穿衣服就喜歡穿得黑不溜秋的,又厚又重,難洗得不得了。他一件頂她兩件的手工。
因常在外面走動,所以穿的都是麻衣,比較不容易劃破。
洗了衣服,她拿去晾了,正趴在窗台上發呆,突然發現樓下有個人也抬頭盯著她看。
「……」
「……」
李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想了想他似乎又不是要表達惡意,只是正好在她窗戶下面罷了。但那個眼神已經甩出去了收不回來。但兩人又沒熟到可以上前解釋的地步,煩躁了一會兒,還是作罷回去了。
第二天,李玄和聞人裕都閉關。剩下兄妹二人又無所事事到處亂晃。下了黑市,果然沒有買到青魚精骨。那東西活在深海,很是難逮。
明慈道︰「那我們,豈不是要下海?」
明湛點了點頭。
明慈憋了一會兒,道︰「我不會水……」
「……」
「更別提,去深海了。」
明湛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會水啊……五六歲的時候還常常看你光著在山後那里溪里撲騰。」
頓時明慈憋屈了,道︰「我幾十年都沒下過水,早忘了。」
明湛道︰「那不打緊,到時候我和玄去深海,把青魚精誘出來。你不用入深海。但你不會水,也是不行的。」
聞言,明慈苦思冥想,終于道︰「不如現在學吧。」
明湛道︰「那還好,你只要能在水里撲騰,就不要緊。」
說去學,兩人御劍低飛,在城郊山上找到了一處小溪。水不深,但最深的地方已經沒過明湛的頭頂,更別提明慈這矮冬瓜。
明湛月兌了上衣和鞋子收入戒指,就見明慈也月兌了外衣。頓時他又眼前一黑。
明慈收了外衣,很自然地道︰「小火去放風。」
然後她又把襯裙月兌了,便只剩一件裹著胸前的長褻衣,和褻褲。
小火「咻」的一聲跑了。
明湛面色變幻不定,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還是干什麼。掙扎了一會兒,他最終還是道︰「把衣服穿上。」
明慈驚道︰「我是來學水的,穿那麼多算什麼話?你不也月兌了嗎。何況我又不是沒穿衣服,該遮著的不都遮著了麼。」
明湛咆哮︰「你那叫該遮著的都已經遮了?!把衣服穿上!」
「不穿!憑什麼你能月兌我不能月兌!我就遮了!」
明湛道︰「那我也穿上!」
于是,兩人又把衣服都穿上了。
明慈漲紅了臉,試圖跟他解釋這個三個重點思想,就被他一把拎了起來,丟下了水。撲騰了一會兒,她站了起來,這里的溪水才齊腰深。
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明湛下了水,道︰「你知道學水最快的辦法是什麼嗎?」。
明慈搖搖頭,又點點頭,最終警覺地看著他。
他無奈地道︰「你先學閉氣……這個不用學,你該會的。」
果然,她會。到底是築基期的修士了,在水底下閉氣個十來分鐘不成問題。發現這個結論,明慈欣喜,于是也不再畏水了。只一點,在水里還不敢睜眼。
明湛道︰「頌江水急,你光會閉氣沒有用,只能閉那麼一會兒,也沒有用。起碼要閉上半個時辰,也不能畏水。若是不小心被水沖走,起碼不至于因為手忙腳亂而嗆水。還有,把眼楮睜開。」
明慈試著睜開眼楮,可是水漫入眼楮就不舒服得緊張。她把頭鑽出來,眼楮通紅,道︰「哥……」
明湛仔細看了一會兒,皺眉道︰「沒事眼楮長那麼大做什麼,水都往眼楮里跑。」
「……去你的。」
明湛道︰「別怕,改日去給你找個下水鏡。在這兒不打緊,水清且不急。在水里待一會兒,眼楮就習慣了。」
「……哦。」
後來被明湛拖著往水深的地方跑。頓時覺得溪水湍急,濺在岩石上打出來的浪花都被砸個粉碎,用奔流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雖然明湛一再保證不會很深,可明慈還是驚悚了。她好像已經看到了浩瀚的頌江,不但湍急,渾濁,還有不少奪命的水怪。又想起了前世溺水送了命,才到了這兒。那種被丟進另一個世界的感覺,好像有無限的漩渦,將她整個往下拖。
明湛深吸了一口氣,道︰「下去。」
掛在他身上算怎麼回事。
這里水已經到了明湛的肩頭,唯他還站得奇穩。但若明慈下了水,必定要漫頂了。因此她說什麼都不肯下來,手腳並用巴在明湛身上,都快哭了︰「哥,我怕水……」
明湛道︰「不怕,哥看著你。你剛剛在那邊不是游得挺好麼。」
明慈道︰「那不行,我不敢下去。」
「下去!」
「不!」
這麼大歲數了,明慈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覺︰「哥,求你了,我們回去吧……」
明湛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手巴得極緊,勒住他的脖子,有點喘不過氣來。而且雙腿也在水下死死地絞著他的腰身。剛剛還好,但現在簡直是整個把他往一邊拖,他也不好走動。于是他道︰「你先松一松。」
明慈不肯,只恐他又騙人。先騙她把手松開了然後把她往水里一丟,這是他慣用的把戲。因此她反而巴得越來越緊了。明湛被她勒得一個顫巍,差點就要栽倒。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拉了兩下,明慈紅著眼眶,死死地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放,無論他怎麼樣都不肯松手。後來拉扯之間,明湛腳下突然一滑,兩個人整個落進水里,但他迅速站了起來。但明慈的腳卻被迫松開了,手里不穩,亂抓之間沒東西可抓,就一把扯住了明湛的新耳環。
明湛淒厲地慘叫︰「啊啊啊啊啊——」
明慈淒厲地慘叫︰「嗚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