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牡丹這才仔細探了探她的靈根,頓時皺眉︰「我霧兒的天賦在花族是數一數二的,你繼承了她純正的木靈根。那愣頭青是單水靈根,若是生出你來是水木二靈根,吾無話可說。但你怎麼會是雜靈根?不對,你的體質被改過?」
夏青輕咳了一聲,目中有些狡黠,道︰「這個,我來說罷。」
說著,他便添油加醋,把那清月父子如何逼良為妾,那白綻秋如何仗勢欺人,那白淑柔是如何綿里藏針,通通說了一遍。
沙牡丹修為甚高,貴為百花之主,但其實是一個非常一意孤行的人。畢竟,她站在很高的位置,很少有人能與她爭鋒,更沒有人違抗她。她寵愛清霧,不管清霧當年做了什麼,現在人已經沒了,留下小女在她面前。她便只剩下寵,而沒有責怪。而花族又極其驕傲,自己的族人配給凡人尚且是恥辱,何況被人這樣欺負
當下她便又捏碎了一個玉杯,怒道︰「什麼?她竟敢逼你吃藥還讓你穿四爪鳳衣」
明慈狂汗,低聲道︰「都已經過去了。何況,我也報復回去了。她女兒一樣不能生育。」
沙牡丹冷道︰「下濺的東西,踫了你一根手指頭就夠她死一萬次如兒。」
白衣侍女抹了抹眼淚,輕聲道︰「是。」
沙牡丹道︰「你去于孤,鏟平清月峰」
她面有悲意,輕聲道︰「我霧兒為保那清月峰而死……孤便讓清月峰,給她陪葬」
明慈嚇得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眾人眼楮差點跌在地上。尤其是李玄,他還以為她會拍手叫好呢。
沙牡丹道︰「你……叫小慈?小慈,起來說話。」
明慈輕聲道︰「尊主,過往的一切慈不想再提,也不想鏟平清月峰。想來娘在九泉之下,也必定不願意看到這樣。」
她是個術士,深知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當年魔門羅剎谷傾巢而出也落得慘敗而歸的下場。花山偏安一隅,若是如此大張旗鼓,恐怕引起世人的注意力,求安再難。
她隱隱有了那種不妙的預感。
沙牡丹道︰「難道讓我霧兒白死了不成,難道讓你白受了委屈不成」
明慈低聲道︰「萬般都是因緣。慈已經厭倦了再和孤月山糾纏不休。望尊主以花山為重。」
沙牡丹眯起了眼楮。如今合罕正攻花山,若是再惹上中原那般草包,到時候前僕後繼的人往花山來,確實很麻煩。何況,若是驚動了草原深處的那頭老不死,他也來趁火打劫,事情只會更麻煩。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明慈道︰「慈會將爹娘的骨灰,帶回花山來安葬。但慈自己的緣法,還望由慈親手來了結。」
聞言,沙牡丹心中軟了軟,只覺得又欣喜又心疼,親自起身扶了明慈起來,輕聲道︰「真是個好孩子……和當年的霧兒一樣,叫孤怎麼能不疼你。如兒,去準備一下,孤要認小慈做義女,嗯,把佩華殿給她住。以後都和孤在一起。」
「……」
如兒興奮地道︰「是。」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
看她一副打算留人長住的樣子,如兒又跑得比兔子快,明慈連拒絕的說辭都來不及想,就已經板上釘釘了。沙牡丹看起來謙恭有禮,其實卻並不是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看看聞人小裕,做客做到現在,就知道了。
頓時眾人集體蛋疼。
被熱情的侍女請到傳說中的佩華殿,明慈差點暈過去。這個小殿,說是「小」,但其實比合罕整個王宮還大一整圈,堪比整個綻秋峰。都以白玉為階,雲羅為帳,除去正殿,兩個耳殿,大大小小的宮室就有八十多間,另有小亭,臨水軒,不計其數。看來果然是公主級別的待遇。
明慈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推到大寢殿去,臨走時只看到明湛在眾白衣女侍後,面帶微笑地望著她。她心里突然就安了。
兜了一大圈,終于得到內部會議的時候。地址就在某一個偏僻的小亭子里。明慈暈頭轉向地走了一圈,早就癱了。
聞人裕嘆道︰「這下好了,更走不了了。」
李玄道︰「你不是樂不思蜀嗎?」。
聞人裕笑了一聲,道︰「一開始是。而且,我學到不少陣法,都是外面沒有的。但老困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我家還等著我去傳宗接代呢。」
夏大叔笑了一聲,道︰「你家不缺你這個兒子。」
聞人裕道︰「說正經的。那牡丹尊主雖然和藹客氣,但氣勢委實太強,又一意孤行。現在她要認慈妹妹做義女,恐怕是想留慈妹妹在這兒給她做伴了。得想個法子才是。」
明慈道︰「我覺得這兒挺好的啊,有的吃有的穿有的玩,景色也不錯,還有個大靠山……」
夏大叔道︰「以後再找個倒插門的女婿。」
明慈瞥了明湛一眼,對方面無表情,似乎不為所動。她淡淡笑了笑,道︰「走吧,想辦法走吧。我還是想出去闖闖。」
聞人裕道︰「現在是不行了,你得等她認女的興頭過去。」
明慈勉強打起精神,笑道︰「先不說這個,你來說說你是怎麼回事,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呢?」
聞人裕笑得格外YD。看來都是好事,沒有壞事。
當日他做了被俘虜的倒霉蛋,卻是整個合罕部落唯一一個進入花山深處的人,桃王重音好像是看上了他的陣法。要知道聞人氏的陣法雖然不如花山,但到底是中原一霸。重音瞧著有趣,便留下他來。
當時他剛進花山,見了此等景致,反應跟他的鄉下同伴一樣,也非常劉姥姥。後來又有一大堆陣法可以研究學習,他確實有過一陣子樂不思蜀的時候。但日子久了總還是惦記著外面,他學了一身本事,總要讓他出去顯擺吧?他最想的,還是用這些東西,振興聞人家。
若說除了思鄉之情,還有什麼美中不足,便是桃王重音每天對他的虐待。此女是個列陣狂。聞人裕沒在她那兒套出幾套陣法來,倒是自己的家底被她掏得干干淨淨。他原來的打算是,等混熟了,重音殿下玩膩了,就找機會讓花主沙牡丹放他走……
沒想到又闖進來一個未來「義女」……看來離開之機,又要大大推後了。
那天晚上明慈在房間里收拾自己的戒指。不知不覺也攢下了不小的一筆家私,不由得發了一回呆。
明湛來敲敲門,道︰「慈妹,睡了麼?」
頓時明慈為他那種變來變去的稱呼而無語。她道︰「沒呢,進來吧。」
明湛自己推開門,進去了。明慈正坐在燈下,手里拿著一個杯子。明湛眼楮一眯,發現那是一個碧玉杯,上面繡著龍鳳呈祥,一副非新房不能有的樣子。看來是明慈當年大婚的時候從清月峰順出來的。頓時他就堵得慌,心想忘憂的效果怎麼就越來越不好了,莫名其妙半夜走到這兒來就算了,竟然還會為這麼一件小事鬧心。
他道︰「怎麼還不睡呢?」
說著就自己坐在了床上,兩眼發光地盯著她手里的杯子。
明慈只覺得手都抖了抖,被他盯得發毛,只好把杯子遞了過去,道︰「你要?那……給你。」
心里不禁暗暗肉痛,這玩意兒好歹還值個千把靈石呢。
明湛厚著臉皮接過來,道︰「你還有什麼?都給我瞧瞧。」
明慈莫名其妙,道︰「你……要看什麼?」
明湛︰「就是這種東西,看著好看的,擺設。」
若說擺設,還真是只有當年從清月峰順出來的那些。明慈傻乎乎地掏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勁,遂眯起眼楮,道︰「你大半夜的過來,就是來鬧我的?」
明湛正伸長了脖子等著,听她這麼說,只笑了一笑,道︰「哦,舍不得?我又不要你的,就是看看唄。」
明慈剛剛清點過東西,頭還大著呢,莫名其妙要她拿東西她肯定不願意,遂推月兌了兩下,不肯動手。明湛一定要她拿,撓著她不肯放,不知道為什麼分外執著。明慈想起來,他就動手去拉她,把她拉過來抱在自己懷里。她抬起頭,發現他的眼楮只盯著她的戒指,不由得大惱,使勁從手上拔下來,丟給他。
「給你」
明湛也不客氣,輸入了一道禁制解咒。明慈的儲物戒指是被聞人裕加持過的,有一個小陣法,但是明湛是可以解開的。他從里面抽出那些玲瑯滿目的東西,然後全部都收到自己戒指里,再把戒指丟回給已經氣暈的明慈。
明慈抓狂︰「你還真敢拿」
他厚著臉皮,道︰「拿了就拿了吧,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明慈伸出手︰「拿來。」
「什麼?」
明慈跳腳︰「你把那塊玉佩還給我」
那是一塊加持過的靈玉,明慈很喜歡,而且也很好用,可以淨化朱砂的戾氣。可明湛只注意到這是訂親的信物,一塊龍鳳佩。
想要回去?門都沒有。怎麼別的不要,就要這個?還是說想貼身帶著做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