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李玄這才舒服了,哼哼唧唧了一聲,勉為其難算是答應了。
剩下的幾人開始著手為大戰做準備。聞人裕的火璇璣已毀,仙塵金恰恰是修理的一種最重要的材料。但是同時此地鎮守的墨涎獸不知道是什麼等級,中上的陣法都無法發動,又要多做幾手準備。
但萬物相生又相克,此地既有大獸,那必定也有克制它之物。這是天行之道不變的規律。墨涎的克星,就是一種千年松木的松脂。
但是這種松木又是一種毒蟻的附身之處,這些毒蟻蜇一口雖然不要人命,但是多咬幾口可就……
明湛用大氅把明慈裹了個嚴嚴實實,結果沒走幾步她就熱出了一身汗,執意要掙掉,被他罵了一頓,只好又裹了回去。雖然號稱明小賤,又經常被她氣得哇哇大叫,但是明湛的氣場若是全開了,那是很難相與的。
這種松木名曰棣,雖然不千年不成棣,但它的身形卻非常嬌小,混跡于林中,很難辨認。而且這家伙一長就長一大片,每一顆上都密密麻麻地布著毒蟻。雖然擋不住這幾個修士,卻也非常麻煩。
尤其明慈現在這種亂七八糟的體質,更是叫人多擔了一份心。
穿過大半個樹林,總算找到了棣的生長林子。
小火噗通一聲跳到了明湛頭上,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明慈不禁顰眉,道︰「它說,這些樹都是死的。」
明湛詫異地道︰「都死了?」
可是看起來,分明是郁郁蔥蔥的一片啊,每一顆樹上都稀稀拉拉的長了葉子,雖說稀稀拉拉吧,但這種棣木本來就是長成這樣的,也無可厚非。這一片,算是長勢很不錯的了。
明慈俯身,從大氅里伸出手,模了一把地上的土。
聞人裕驚呼︰「慈妹妹小心」
明慈攤開手,手心里躺著的一堆碎土里,有不少黑色的小東西。都是毒蟻,但,全是死的。軀殼全干了,就這麼被抓了一把,就碎得幾乎成了粉末。
明慈道︰「倒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干的……」
明湛笑道︰「這麼小的螞蟻,一口吃了都不用吐骨頭,怎麼還吸……」
他閉嘴了。
明慈緊張地吞咽了一下。能把這麼小的螞蟻給吸干,那必定也是很小的東西,而且,數量必定……
若說微小而微不足道,那,看看這片死絕的樹林吧。
明慈退了一步,低聲道︰「撤」
幾乎是同時,聞人裕撈起小火跳上飛劍,明湛把明慈一抱跳上烈日,疾馳而去。
耳邊的嗡嗡聲響起,令人頭疼欲裂。少頃便听到了什麼人淒厲的慘叫。
「玄」
聞人裕面色鐵青︰「我去」
明湛掉轉方向,又生生剎住。明慈低聲道︰「去吧。」
他的手緊了緊,望著聞人裕的背影,終于還是把她放下了,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往回走,一直走,仙鳶快。走丟了也別怕,在原地等著,哥一定找到你。」
言罷也來不及看她的反應,急忙轉身走了。
明慈的大氅已經掉了一半,懷里抱著小火,看著他的背影直笑,戲虐地道︰「他還當我是個孩子呢。」
她卻沒有往回走,馭著仙鳶升上高空,俯身觀察那一片土地。也許是當局者迷,升在高空反而發現這片土地隱隱不對頭。明慈不通陣法,但在花山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二,這一代所有的靈氣也好邪氣也罷,都往一個方向涌去。
而一般情況下,成片的靈氣都是散漫的,四處漂浮不定。也許一片土地能產生靈氣,必定有它的特殊之處,起碼能將靈氣鎖定在一個範圍內,大約可以理解為一種向心力。陣法的妙處,就是利用該地本身的特質,在八方之位上設下能扭轉土地五行的陣法,人為的引導靈氣,導入大陣眼,或成迷幻,或成殺陣,或封閉整個空間。
這種情況,與陣法何其相似。大約此地有個大陣,若是聞人裕在,一定能看得出來是什麼玩意兒。明慈在半空中兜了一圈,發現靈氣雖然往一個方向涌入,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定的目的性。倒好像只是單純的在聚集靈氣以供修行之用。
而且……靈氣的涌動有些散漫。那就算這里有陣法,大約,也很久沒有加持過了。大約是時間比較長的過去,有人曾在此處布下一個什麼陣法。
若是這樣……興許聞人裕即使一時被迷惑,大約也沒有大事。
這麼想著,但是她痛恨的術士直覺又出現了,眉心狂跳,很是不安。
若是現在俯身沖入陣中,只怕再難出來。明慈小心地避開那些涌動的靈氣,駕著仙鳶在林子的上空兜了一圈,但是發現竟然一片祥和。明湛等人應該往這個方向去了,而她在高空中竟然半點影子也沒有看見。
這個林子並不大,一下就飛過了頭,可是從上空看下去,卻只覺得是一片稀疏平常的林子,空無一人。但是她無法錯認那種腐敗的氣息。好像,是一片已經死去已久的土地。
看來,這大約還是個迷陣。
這下她更加躊躇。心知大概是剛才正好踏到靈力涌動的裂縫,所以才輕易出來了。現在要進去,入了迷陣,大約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又兜了幾圈,她突然發現一個地方,接近的時候,體內的木行靈根有所感應。她生生剎住飛劍,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靠近。果然,這是個陣眼。越靠近,體內的靈根反應越發強烈。那是一種,已經腐敗的木氣,她身體里的木性靈根排斥得非常厲害。
明慈猛的想起剛才李玄那一聲慘叫。他大約是不小心進了這個陣眼。這里面,似乎有什麼謀殺木行靈氣的東西。恰好,李玄就是水木雙靈根。
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代,有個最明顯的靈氣裂縫,似乎相對穩定。想了想,咬破手指,把血滴到小火頭上,它不適地吱吱了一聲,雖然翻著白眼,但是並沒有拒絕。
「小火,小火,現在可全靠你了。」
她的手也有些發抖,抽了當年明湛送的蛟皮甲來穿上,定了定神,將仙鳶定在空中,把小火留在了上面。然後縱身一躍,躍入了那個陣眼。
初落下時只覺得渾身像被刀片刮過一樣疼,體內的木靈根也在迅速枯萎,瞬間蜷縮成了一個小團,刺痛難耐,生生逼出她一口血來。
落了地之後一抹臉,果然抹了一手血。這體質還真是……
無奈的用補靈丹稍稍治療了一下,她開始留心觀察周圍的環境。
一派祥和。
看來是入了珍重陣。頓時明慈頭皮發麻。這個陣法看似稀松,因此她才判定這是個已經被棄了的陣法。但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難道這陣中還有人?
那這人,和吸干那些毒蟻的東西,又是什麼關系?
無奈之下,她揚聲叫了一聲︰「哥」
聲音好像撞到了什麼,久久的回蕩。可是,這分明是一個空曠的林子。也沒有半個人回應。
明湛他們其實听到了,但是苦于無法回應。同時心里又叫苦不迭,這姑女乃女乃怎麼進來了,只怕她難保全了。
相對于他們的處境,明慈目前還算周正,似乎只是迷路了。一個人在林子里轉了幾圈,也沒有踫到什麼危險。轉啊轉啊,猛然發現時間好像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她隨身攜帶一個用陣法加持過的小沙漏,一天倒轉一次,可以明了十二個時辰。是她和聞人裕合作出來的成果,可以算是一個古代的便攜式小鐘表。周圍的景致沒有變,天空依舊這麼藍,那朵雲,也依然還是她一開始看到的那朵。
可是死物是不會騙人的,她的小表上顯示,時間已經過去,怔怔三個時辰。天已經黑了。
明慈抬頭看看那片藍藍的天空,有點無語。
眼看著時間過了這麼久,她也有些發急。想想李玄那聲慘叫,就知道情況一定不妙。難道只有她一個人掉進了迷陣里?
此時方恨以前沒有用功多學點東西似乎為時過晚。
到處亂撞了一會兒,她突然听到水聲,頓時精神一振。要知道,迷陣之所以成為迷陣,那是因為里面都是死物。而水,就是活的,流動的。活的東西,就會有生機。她心下歡喜,頓時就加快腳步朝那水聲撲去。
聞人裕從幻鏡中看到那一臉歡喜朝這結界撞過來的女子,頓時在心里慘叫了一聲,拼命挪了一下背,用滿是鮮血的手甩出去一塊石頭,硬是破了那個結界入口的陣法。
明慈看到水,便加快了幾步狂奔過去,孰料未靠近,便撞在一處空氣盾上,頓時鮮血狂飆,摔了回去。抬頭一看,眼前哪兒還有什麼河流。早就成了一片和周圍沒什麼兩樣的樹林。
而同時,陣內也因這一點改變而成了殺陣。
從天而降的幾個巨大佛陀頭,生生砸了下來,明湛原本以蠻力舉著一個,單膝已經跪了下去,他身下就是兩個滿身是血的傻蛋。突然負重又重了幾分,生生震裂了臂骨,頓時面容就扭曲了。在那壓天佛陀頭要掉下來的時候,烈日往上一撞,生生將其停在空中。
這是在用修為強抗了
明湛破口大罵︰「聞人蠢貨你到底干了什麼」
聞人裕吐了一口血出來,也用殘存的靈力去支援烈日,咬著牙繃出幾個字︰「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