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和李玄同時坐了起來,兩人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似乎記憶還停留在昏死過去那一刻有些回不過神來。
「慈妹?」
明慈笑著把他拖起來,道︰「沒事了,現在只等破陣了。你先起來,看看你的傷口。」
明湛被她拉起來,背過身,背上那有什麼傷口。李玄也完好無恙。明湛抓著她上看下看,最終松了一口氣,模模她剝了殼的蛋一般的女敕臉,道︰「可算是好了。」
明慈奇道︰「我怎麼了?」
明湛想到剛才那張血糊的臉,頓時面色陰晴不定,又不敢說出來,看看地上那慕容漣的尸體,雖不解恨,但也無可奈何。只又在她面上模了一把。
明慈把他推開了,問聞人裕,可能破陣?
聞人裕正和李玄解釋他昏過去的一切,聞言,他回過頭,顰眉道︰「破陣已經是小事。但我想,草原深處可能出了什麼事。避毒的老巢有強大的結界,就算是換殼期,也不應該這樣被起疑捉住。我想它是從巢穴中出來了。可是,它既然已經換殼,為何又會輕易離巢?」
李玄道︰「不但避毒移位。我想,草原四凶獸,大約都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這里頭必定有什麼緣故才是。」
明慈奇道︰「為何?你怎麼知道,他們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李玄道︰「當日我進入這方大陣,曾與那邪修交過手。他親口對那女子言,趁這四獸皆離了巢,捉了那四獸來,給這賤人做爐鼎用。」
聞人裕緊緊盯著明慈。
明慈被他嚇了一跳︰「你看著我做什麼?」
聞人裕笑道︰「等你拿主意唄。」
「……為什麼是我?」
聞人裕淡道︰「以往,我們一向是湛拿主意。但湛一向由你拿主意。這次又牽扯到草原四凶獸,我們所知皆不如你,你不拿主意,誰拿?」
這麼一說,李玄和明湛也看過來。
明慈被他們盯得發毛,最終,道︰「要我說,四獸既然被稱為凶煞,那必然都不是好相與的。這避毒是四獸中最無害溫順的一種,但它月兌殼休眠期狂暴時的威壓也可要了我們命,何況是窮奇等大獸?」
明湛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去?」
李玄道︰「話雖如此,但既然到了這兒,去看看總是要的吧。」
彼此對望了一眼,三個男人都在蠢蠢欲動。對于這種眼神,明慈太熟悉了,當下心就涼了半截。還說由她拿主意,看起來,根本就是想讓她點頭答應罷了。這些家伙早就已經達成共識了。
她想了想,道︰「也罷,先出陣去,找到大叔再說。既然要去,那必定得要有個巫嗣跟著,也好保萬無一失。」
李玄道︰「婦人。」
明慈撇撇嘴。
聞人裕道︰「那就依慈妹妹說的吧。再說了,也不能丟下青一個。哦,還有個小雪花。踫到危險就不好了。」
「……」
危險的是你們吧?跟著你們才危險吧?跟你們要干的事情比起來,去花山,面對沙牡丹,算P啊算P啊
明湛把明慈拉過來,笑呵呵地道︰「妹,別惱。」
明慈怒道︰「我才不惱。快破陣吧,我想出去了。」
聞言,聞人裕也笑了一聲,然後著手破陣。
避毒已經被放了出來,這個陣法大多數都七零八落了,只是非常瑣碎。聞人裕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去清理了一遍,李玄屁顛屁顛地跟著,跟他閑扯。
剩下明慈明湛兩個人坐在林子中間,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兒,明慈開始有些不安了。
「你,你干嘛一直湊過來?」
「那你又為什麼一直往後倒?不怕摔跤?」
話音剛落,明慈就從那塊石頭上,摔了下去。明湛伸手去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借著她倒下的趨勢,和她一起滾到了地上。
明慈被壓得眼冒金星,咳了兩聲,去推他的肩膀︰「起來」
明湛輕輕地笑了一聲,嘴唇似乎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面頰,然後就識趣地退了開來,把她也拉了起來,拉著她的手。
她的臉就紅了。
兩個人蹲在一起,幼稚地手拉著手,明慈頭上還沾著一片葉子。明明更放肆的事情都做過了,但是此刻她還是窘迫地只敢低頭看地上的泥土。
她說︰「這個,仙塵金在這附近哈……」
他道︰「哦。」
她又道︰「可,可以加持一下你的烈日。」
他笑︰「嗯。」
她硬著頭皮道︰「你,你……」
「我什麼?」
她輕聲道︰「你,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我難受。」
猛然他低下頭,湊在她耳邊,若有若無的氣息撩撥得人發昏。
哪里難受?
他好像問了一句,又似乎沒有。
心,心里……
心跳得太快,快要受不住。
他一下抓住她的手,將她從那種要溺死的境地里拉了出來。望著她愈發紅得要滴血的臉,他笑得雲淡風輕︰「你喜歡我,不要不認。」
頓時她氣急敗壞︰「我,我才沒有」
使勁要去掰開他的手,可是他不肯,反而把她拉了過來,抱在懷里,直笑︰「你不要不認。剛剛,我可看到你哭了的。」
「那,那是因為,你,你受了傷……我把你當哥哥的。」
他按住她亂掙的手,還是志得意滿︰「哥哥和同伴差多少?和生死相許的朋友差多少?為什麼你看到玄倒下了,不哭,還能一下把他丟在地上?」
她的臉又漲得通紅,鸚鵡似的,想給自己找理由︰「那,那是因為……以為我沒有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傷,因為他,因為你……」
明湛道︰「承認吧,你不是這麼不爽利的姑娘。喜歡,就大方的說出來。」
明慈有點惱羞成怒。先前,她一直以為,在這段關系里,主導的是她。因為明湛喜歡她。可是現在,看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突然他就變得志得意滿,好像唾手可得,弄得她惱羞成怒,腦子也不靈光了,竟然還在這里矯情起來了。真是非常丟臉。
她道︰「我還沒有結丹。嗯……」
他的嘴唇貼著她的眼楮,輕聲道︰「少拿這話來哄我了。我不吃你這套了。」
「我沒……」
話未說完,對方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那兩顆小虎牙尤其顯眼。看她畏縮了一下,他又笑得很得意︰「說實話。」
她低下頭。半晌,輕聲道︰「嗯。」
頓時,明湛只覺得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沉悶和燥熱都一陣驚雷劈了開來,整個人都那種窒息中探出頭來,簡直有得意的大笑三聲的沖動。
正欲真的大笑三聲,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他得意,摔倒的時候還在笑。
遠遠的就看到李玄和聞人裕聯袂而來,明慈努力淡定地坐回了石頭,力圖做出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
可惜……
李玄湊近看了一眼,道︰「你的臉怎麼紅得跟猴子似的。」
「……你才是猴子。」
聞人裕也曖昧地看著她笑,幸而沒有開口取笑她,只是道︰「走罷。陣法破了。」
他還撿了一大堆那慕容漣留下的法器。這次就數他收獲最豐。
明慈忙拍拍裙子站了起來,道︰「去哪兒?」
明湛一手拉著她的小手,笑道︰「去挖仙塵金。」
明慈掙了掙。但想到,剛剛自己也點了頭,似乎沒有再掙扎的余地,只好硬著頭皮,迎著另外兩人曖昧的目光。
李玄嘆道︰「哎,我算是明白了。」
現在他倒想起來,他曾經分別在私下嘀咕過這二人,說男的會娶不到媳婦,女的會嫁不出去。當時怎麼沒想把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呢?就算後來明湛露出痴態,他也以為只是一時迷惑,或是戀妹成痴。不曾想竟真的有今天。
聞人裕笑道︰「明白了?」
李玄道︰「明白了。這分明就是天殘地缺嘛。」
明慈一頭霧水︰「什麼殘,什麼缺?」
明湛一把把她摟過來,當著眾人的面在她額頭上用力親了兩下,笑道︰「沒什麼,這些人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呢。」
他正得意,結果被明慈一巴掌抽遠。
出了陣,走了好一會兒,明慈才發現不對勁︰「我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
這次輪到明慈色變︰「啊啊啊啊啊,我把小火和仙鳶丟在外面了啊」
「……」
「……」
幸好一開始加了血契,所以現在能順著這感覺找過去。不過明慈認路的本事實在太差,明明有感應,卻還是兜來兜去多轉了好幾個圈兒。而且她也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往來的那個方向去。
空中空無一物,可是感應分明就是這一代,她正待抓狂,卻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肩膀。
明湛道︰「在下面。」
低頭一看,可不是嘛,而且還不止呢。下面還有兩個人影,一個抱著一個,那個小的正蜷縮在大的懷里。
正是夏大叔和雪花,看樣子,雪花倒像是受了傷。
待落了地,明慈才發現,不但雪花受了傷,連夏大叔也受了傷,面上有一道常常的血痕。小雪花化作人身,月兌得只穿了一件小肚兜,白女敕女敕的皮膚上傷痕斑駁,正蜷縮在夏大叔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