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的心情還算不錯,明湛明慈的出現也沒有破壞了他晨起鍛煉的愉悅和放松。隨便伸展了一下手臂,他道︰「大叔在那看著,我們走。」
明湛想把明慈塞回去︰「你還沒有洗漱。」
可是明慈早就躍躍欲試,不耐煩地一把拍掉他的手,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走走。」
「……」明湛只得作罷。
待三人來到走廊處,已經听到下面吵吵嚷嚷的一片,明慈伸長頭一看,見院子里亂七八糟的全是人,其中有一個巨大的籠子,上面覆著一塊黑布,看不太分明,似乎囚著什麼東西。夏青和一群人站在一起,似乎在交涉,小雪花蹲在籠子旁邊,不時拿手去撓那個籠子。
明慈的心肺突然一寒。
半晌,一只蒼白的手,突然從那籠子里伸了出來,緊緊揪住了鐵欄。那黑幕之下,好像有什麼人,正渴望地望著這里。
「原來是他……」
明湛李玄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明湛道︰「是什麼東西?」
她面色變幻不定,而後猙獰地笑了一聲,道︰「這事真是有趣極了。走,我們去會會他們。」
此時她只覺得一股怒氣,在胸口縈繞不去。先以為有了金丹的修為,又修行對心境要求極高的術門,應該不會再這樣隨便為別人的因緣而動了心念。但既然已經感覺到怒意,又何必苦苦壓抑。
夏青對著這群神經病正是一個頭兩個大,說什麼拿這物來換明湛……你說你換誰不好,非換明湛?雖然吧他現在是個爐鼎,不過這爐鼎他是做得心甘情願的。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不過,也挺好笑的。
正在他琢磨著是應該把這群人趕了出去,還是應該火上加油,多添點亂好看熱鬧呢,突然听到一個女人略帶些神經質的笑聲。他驚訝地抬頭一看,只見明慈已經用手撐著扶欄,一下從二樓躍了下來,正落在他身邊。
夏青被嚇了個結實,半晌才道︰「你來了。」
明慈笑了一聲,把那些人一個一個打量過去。卻見是幾個莽壯大漢,大約都是爐鼎一類的人物,修為最高都才築基。看到金丹修士,非但不腿軟,還非常傲氣。真是腦子有病。
她笑道︰「你們主子呢?」
為首一人,相對比較瘦削一些,看穿著也不同于其他人穿著勁裝短打,反而廣袖儒袍,一副中原書生的打扮,手里拿著一頁扇子,眯著眼楮一笑,道︰「這位小姐只能做得主的麼?我們家郡主讓我們送來這份小禮,雖然上不得台面,但願以此換那位公子過府一敘。」
這時,明湛正慢慢地走上前來,听了這一聲難免有些疑惑︰「請我?」
那人笑道︰「正是,我們郡主,是誠心來請,還望公子一定赴約。」
明慈的手輕輕拍了拍那籠子,輕輕笑了一聲,低聲道︰「你們把這個送來,是什麼意思呢?」
那人道︰「郡主說了,只是個小玩意兒,既然小姐喜歡,便送于小姐了。還望小姐行個方便。」
一陣風吹過,這籠子上的黑幕被吹了起來,里面有一雙幽深的眼楮,非常安靜。
明慈低聲道︰「安素郡主神通廣大,這就把我們的底細都模清楚了?那這禮,我若是不收,倒是不識抬舉了。」
明湛神色一凜。
明慈突然伸手揭開那籠子的黑幕,頓時便如一張巨大的黑色翅膀一般飄揚起來,遮天蔽日。
籠中的小和尚雙手合十,跪下垂首,低喃著︰「阿彌陀佛。」
他抬起眼楮,嫵媚的桃花一般的眼楮對上明慈,目中似是無悲無喜。半晌,才泛出淡淡的苦澀,垂下了頭。
明慈閉上了眼。
只听人輕輕笑了一聲,道︰「小姐喜歡就好了。郡主說了,這物雖為害,但拿來用上一次還是不錯的。何況這副皮相天下難得的,拿來做個玩物也是不錯的。」
明湛隱約听出了一點苗頭,頓時臉色難看,看了明慈一眼。
明慈又伸手模了模那籠子,半晌,方道︰「莫非你家郡主是神仙不成,這天下蒼生都不過是她手中的玩物?」
那人訝然,笑道︰「這不正是天道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可誅之。何況,郡主看得上他,難道不是他的福分麼?如今郡主厭棄了他,是他自己不堪大用,那也只是他福薄罷了。」
頓時幾個有異族血統的男人臉色都變幻不定。這安素郡主真是好大的口氣。
明慈青著臉道︰「好一個福薄。這禮,我是收下了。送上門來的,沒有道理不要。」
她松了口,對方顯然神色一動。
然而正欲上前一步說話,耳邊風聲突然一凜,甚至感覺不到疼,只听到旁人大叫了一聲。待他伸手去模,低頭看時,便看到自己一手是血,手心里正躺著半只耳朵眨眼之間,手掌便和那只耳朵凍成了一坨血水冰坨。
明慈收了劍,冷道︰「東西我留下了,你們給我滾蛋。去給我與那老三八傳句話,我明慈借道大月,不日便走。她好生恭送便罷,若是再惹出一點風聲來讓我不痛快,我管她是什麼東西,這便掀了她的大月城」
那小白臉倒也是個能撐得起場面的,見了明慈這般模樣,雖然臉色慘白,雙手發顫,但到底還是沒有露出慌態,只顫聲道︰「小姐的話,一定會給郡主帶到。那請小姐安然多住幾日,不日郡主便會親自登門拜訪。另外,這件東西是送明公子的。」
後面的人上前來,從他懷里掏出一個東西來,哆嗦著,遞了出來,原來是一張帕子,上面繡著什麼花樣不甚明了,只帕子尾上繡了一個「安」字。明湛看都懶得看,直接別開了臉。
對方也有些尷尬,又不敢上前來遞,只得把那帕子輕輕地掛在了那籠子上。
待人都走了個干淨,聞人裕才懶洋洋地下了樓,四處看了一回,皺著眉頭道︰「看來得好好布個陣法才是。」
明湛道︰「那妖女姓慕容。難道是中原慕容家的,竟然能輕易破了你的陣法。而且只是她手底下的那些雜碎。」
聞人裕凝眉想了一回,道︰「我這陣法雖然簡單,但是幾個凝氣的竟然能破了,想來必定是有些倚仗的。」
明慈怒道︰「我管那老三八有什麼倚仗」
明湛道︰「你也別動氣。這東西,你打算怎麼辦?」
雪花一直用手去掰那籠子,此時便抬起頭來,道︰「月音奴,他好像是餓了。」
明慈輕聲道︰「放出來罷。」
聞言,李玄就去開籠子。明湛心里不願意,但也不好說什麼。少頃,李玄打開了籠子,把那家伙扶了出來。孰料那家伙先還能自己走兩步,但不到片刻便軟倒在李玄身上。
李玄只覺得他滑膩得像條蛇,渾身上下沒有骨頭似的,腦袋竟然直往自己頸窩子里掉頓時他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勉強把那東西拎出來︰「怎麼回事?」
明慈轉動了一下手里的平底鍋,只見小和尚已經兩眼發黑,露出一對尖尖小牙,面上隱約有青鱗浮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他敲暈,只哄著李玄道︰「大約是餓了吧,扶進去給他弄點吃的就好了。」
李玄雖然極想把這東西丟在地上再踩上兩腳,但是听她這樣說了,又只得把小和尚提了起來。
幾個人回到屋子里,明慈親自扶著小和尚先靠在一邊,然後拿了個小鍋出來煲湯。
明湛道︰「慕容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聞人裕道︰「同是機關陣法世家,不過他們偏重機關,而我們偏重陣法。不過我們雖然也有過內亂,但到底一脈相承,出了旁支也是近幾年的事兒。但機關和陣法又有些不同,做出來的傀儡能隨心所欲的做許多事情,也就更沒了忌憚……」
夏青道︰「是了,我听說過,慕容家史上出了好幾個邪修。」
聞人裕道︰「听說過有好幾支遠走異國,但是還保留慕容家的姓氏,大約是最近才……可,也沒有听說過近幾年慕容家有什麼亂子啊。」
明湛正想說什麼,突然一回頭瞥到明慈揮汗如雨地做飯,而李玄和那小蛇一人一邊巴著,腦袋都快掉鍋子里去了,還有個雪花圍巴著看。
李玄道︰「和尚吃素,我又不吃素,干嘛不是白菜就是黃菜?」
明慈道︰「先對付了這一頓……這些果蔬也不新鮮了,早點吃了的好。」
明湛的嘴角抽了抽,看夏青一臉耐人尋味的神情,只得把心思按捺下去。但是也提不起興致來討論那「老三八」的事了。
他不牽頭,聞人裕和夏青說了幾句也住了口,索性就坐成一團等吃。
明湛心里煩躁,看明慈第一碗盛給了那小和尚,再看那小和尚笑得一臉花痴,頓時又暴躁了幾分。但苦于夏青老是盯著他,好像在提醒他發脾氣是很幼稚的事情,又好像就是專門等著他出丑。
耐著脾氣等了一會兒,結果明慈竟然最後一個照顧到他,頓時他就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