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了幾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便歇下了。
第二日李玄竟然真的興沖沖地想拉官宛嬌到前面去,但是無奈官宛嬌小日子突然來了,說是難受得起不了身。她一向有這個毛病,因為從小長在鬼府,受了濕陰的緣故。李玄只得作罷,提了幾個侍女,便去了前面。
明慈早就起了,照常穿得很隨便。李玄看了,只覺得她越來越不男不女了。一大早就嘟嘟囔囔地和明湛膩歪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靠過去一听,才知道是明慈今天早上晨起的時候跌倒了,似乎還有別的什麼不舒服。
「……就是吃不下,你別叫我吃,我難受。」
明湛道︰「哪里難受?好端端的怎麼會吃不下飯?」
她一向是三餐定點的,誰不讓她吃,那可就是跟她不共戴天。除非實在沒得吃。現在她竟然自己不肯吃,倒也是奇事。
雖然穿的不男不女,但似乎又有點小女兒的嬌態,只嘟嘟囔囔地道︰「我不想吃,就是不想吃。我要下山了。覺得餓,我會自己弄吃的。」
明湛還是不放心,道︰「要不今天就先不去鬼府了。」
李玄的耳朵豎了起來︰「你要去鬼府?」
明慈道︰「嗯,要去鬼府。」
明湛皺眉,道︰「罷,我陪你去罷。」
他實在是不放心。
明慈把他推開,道︰「查一個鬼府,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何況你走得開嗎,留下來幫忙是正經。」
李玄默默地蹭上去,道︰「我跟她去罷,鬼府的路我熟。」
明湛立刻反對,結果被明慈一腳踢開。
明慈喜道︰「這樣最好了,你路熟,我們可以早去早回。」
頓時李玄得意。
收拾了下山,這次就只帶了春林和如君兩個。下山之前李玄去跟官氏的人打招呼,春林被明湛叫去嘀嘀咕咕了一陣,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那鬼府在銀海王城內,被深埋在地下。常年不見天日,又養著陰氣甚重的鬼祟之物,自然也就生出了害人的瘴氣。大叔早給了藥。飛劍行至王城上空,就見其上有鬼氣盤旋,生生改變了銀海的氣運。
早就听說銀海王族多早夭,縱然長大成年也很少有活過四十歲的。看來與這鬼府囤陰不無關系。
李玄早早地就拿出藥,讓他們服下了。他吃過苦頭,所以格外謹慎。
鬼府建在地下,現在已經被封了。官慎原本是銀海的一名文臣,現在便是由銀海王下諭說是官氏造反,滿門抄斬,封了官府。鬼府就埋在官府之下。
那附近因為陰氣過重,竟是寸草不生。據說附近的幾家住戶,多是朝廷大吏,全都病死的病死,猝死的猝死,所以這附近也逐漸荒蕪了。
明慈想起那官氏的不尋常之處,入府之前不由得有些猶豫。畢竟是李玄之妻,李玄又立下了心魔誓。現在人家小兩口是新婚燕爾,若是發現點什麼不對頭的,可怎麼辦?
到此時她方後悔帶了李玄來。
御劍落在院內,李玄走了兩步,突然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她竟然站在原地發呆,不由得無語︰「來。」
明慈回過神,連忙跟了上去︰「這官府可真夠荒涼的。」
這個園子早就敗了,雜草叢生。到處都是殘桓斷壁,倒像是曾經有一場大的騷亂曾經發生在這里。最要命的是從地下泄上來的陰氣,讓人覺得涼颼颼的。
李玄淡道︰「官慎救了我之後,就被殺了。然後銀海王就下旨抄家滅門。當時官慎是曾經和盧聖元一斗的,是以這里變成了這個樣子。只不過抄家,抄的都是明面上的東西。盧聖元還沒來得及盤點鬼府。興許能找到不少值錢的東西。」
說著,就掀開了眼前已經倒塌了一半的門,讓明慈先進去。
明慈奇道︰「好歹是你的岳父,我們這樣堂而皇之地進來,不會不太好嗎?」。
李玄一愣。顯然,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顰眉思索了半晌,他的神情恢復了漠然︰「那又怎麼樣。死者已矣。新派可立,他女兒的日子也能過的好一些。」
他還真就是這樣想的。即使官慎還活著,官宛嬌也只不過是盧聖元的一個說殺就殺的部下之女。可是嫁了他,先不提築基修士攀上金丹修士有多難,以後是坐穩了玉頂峰峰主夫人之位的。就是盧聖元從墳里爬出來,在她面前也連個P都不是了。
再者,他們攻了銀海,官慎要不是救了他一命,身為遺臣恐怕也難善終。何況他看管鬼府,做的也都不是什麼正當的活計,遭天譴也是遲早的。那麼他留下的這個女兒,怎麼想,日子都不會好過。
其實在李玄心里,根本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他能給官宛嬌正妻之位,已經是她的福氣了。甚至,他能做到今天這樣,也是因為,他對官慎,是有幾分真的感激之情的。
沒想到這鬼府的入口竟然藏在官宛嬌的閨樓底下。
李玄熟門熟路地去擰了機關,一邊頭也不回地道︰「別踫她房里的東西。」
明慈正想伸手去踫牆上的一副別致的刺繡,心里在想官宛嬌出嫁怎麼沒把這東西帶走,聞言就趕緊縮回了手,道︰「怎麼,有毒?」
李玄淡道︰「有。是官慎為了保鬼府入口,建下的毒陣。你別亂踫,來。」
恰在這時,機關門「轟」的一聲打開了,頓時陰氣撲面。李玄用袖子一擋在明慈面前,明慈還是被嗆了個正著,頓時猛咳。
李玄無奈地道︰「你還真是笨得可以。」
明慈咳得驚天地動鬼神,直到面無人色,竟還是停不下來。春林慌了,連忙去撫她的背,也不敢用力拍︰「夫人?夫人」
李玄也急了︰「慈丫?」
「咳,咳咳……」明慈還是狂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春林連忙道︰「快把門關上」
李玄也不跟他計較他的態度,竟是慌了手腳,擰了半天才把門關上。陰氣被止住,明慈果然咳嗽稍緩,東倒西歪了一陣,還在輕輕抽搐。春林有心去扶,卻是不敢動手,李玄連忙一把把她抱過來放在自己懷里。
明慈緊緊揪著李玄的衣襟,滿頭大汗︰「我,我……」
李玄心中七上八下,實在想不通她不過是受了點陰氣,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忙道︰「你怎麼了?」
「我……想吐」
說著,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饒是李玄退得快,也被她吐了一衣擺。頓時李傲嬌臉色黑得像鍋底,看她要摔倒了,還要伸手去拉她,又恐她再吐出來,一時臉色只陰晴不定。
所幸她吐了一回,倒是止住了,只腳下發軟,就要往下癱,李玄扶住她的肋下把她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一抬頭看到春林滿臉的欲言又止,才意識到這個姿勢有點不對勁,立刻凶狠地瞪回去。春林的氣勢頓時矮了。不管明湛怎麼交代,此時他也無可奈何。
明慈渾身軟得像沒有骨頭,軟軟地直要往下癱。
李玄皺眉,道︰「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慈眼前發黑,半晌,方喘著氣道︰「我,我忘了,開春了……蠱,我的蠱毒,又開始發作了……」
李玄和春林皆大驚,竟是都忘了這一遭,還把她帶到這種陰氣那麼重的地方來
當下李玄就把她抱上了樓,看起來那是官宛嬌以前的閨房,倒是還算齊整。他把她放到床上,想了想,俯身給她月兌了鞋。
明慈突然抓住他的手,道︰「這趟不能白來。你帶著春林去。我在這兒等著你們。」
李玄頓時惱怒,道︰「你貪財貪得連命都不要了嗎」
明慈搖搖頭,她來,豈只是為了財?
但李玄看她臉色蒼白,話也說不全,額頭的冷汗早就浸透了,不由得也放軟了口氣,道︰「你別急,我們這就去。你好生在這兒等著。把你的火狐放出來看著。」
明慈點點頭。李玄便帶著春林,下鬼府去了。
小火趴在床邊,百無聊賴地瞪著明慈。明慈休息了一會兒,倒是緩了過來,只是覺得還有些虛月兌,但不至于月兌力。她慢慢地站了起來。
這是官宛嬌的閨房,說不定,能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她這樣想著,便開始慢慢打量這個房間。
只是一個典型的女子閨房,繡床,軟塌,妝台,香爐,桌椅,衣櫃。該有的都有。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特別。但,作為一個女修士,這個太過普通的閨房,就里里外外透著股不對勁了。
明慈思量,那官慎看起來,是很愛惜這個女兒的。不然,不至于到死還放心不下,非要托了孤,才能閉上眼。可是又听說,那官宛嬌的身體不太好,動不動就鬧頭暈頭痛,而且,小日子來的時候就像那些體質特別差的凡人女子一樣,經常痛得死去活來的。夏大叔說這是被陰氣敗的。
若說官慎真的這麼疼愛這個女兒,又怎麼會把鬼府安在她的閨房下面?就那股陰瘴,連她都有些受不了,何況是官宛嬌常年居住于此,等于就是日日毀著,夜夜敗著的了。
怎麼想,都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