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文瀅已經送了藥來,道︰「掌門,師尊,藥備好了。」
明湛想了想,道︰「先送上來罷。」
他扶著渾身冷汗的明慈,讓她就著他的手喝了藥。
明慈臉色蒼白,大喘了幾聲,方出了聲,道︰「官氏……送來的兜肚……」
明湛扶住她,道︰「文瀅,收哪兒去了?」
文瀅一怔,然後連忙去找了出來,拿在手上,臉上就微微發紅。
夏青檢查了一下,然後勃然大怒,直接抽了雪歌出來︰「我去殺了那賤人」
明湛竟並不攔他,眼看了他怒氣沖沖了出了門去。
明慈急道︰「快攔住他這麼冒冒失失地闖了去,到時候……」
現在她想來,這必定是一個大計劃,恐怕將在他們盟誓之日展開。官氏送來了這些帶毒的衣物,目的就是毒死她。到時候盟誓大典一過她就身隕,凌霄派必定一亂,然後他們必可圖之
若是現在沖動去將那女人殺了,恐怕會打草驚蛇。
然而明湛只安撫地抱住了她,目中有些陰狠,道︰「你莫急,我有分寸。」
夏青當即殺到了玉頂峰,然而路上他已經冷靜下來。
李玄正迎面走來︰「青?」
夏青忍著怒氣,道︰「玄,你在這兒正好。你婆娘送給慈丫的衣服上有劇毒,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麼辦」
李玄一怔,也顧不得周圍有許多弟子在側,急道︰「怎麼回事?不行,我得去看看……」
夏青把他拉回來︰「你不用去,她現在都好了。仙人刺是什麼毒你知道嗎,若是她穿著那破衣服一整天,就是一個渾身劇痛而死的下場」
李玄心中大痛,復而咬牙切齒,半晌,先抽了紫檀出來。
夏青冷眼瞧著,只道︰「你若是不包庇,便最好。現在我要拿你的婆娘問刑,你可有話說?」
李玄冷笑道︰「我有什麼話說。」
他心里堵得慌,此時冷靜下來,卻覺得無顏去見明慈。當下吩咐弟子去把官宛嬌捆了來,並把她身邊的婢女一個不剩全部收押,押入執劍堂。
夏青盛怒當前,一群女人又哪里熬得住。不到中午,執劍堂已經血流滿地,氣氛前所未有的低迷。玉頂峰的弟子全都提心吊膽,只知道是夫人意圖謀害主母,再多,除了刑訊室的弟子,卻也都不知道了。
靜水峰,明湛卻無甚動作,甚至沒有去玉頂峰看看是怎麼回事。
明慈抱著二寶,卻憂心忡忡,總覺得心中不安︰「哥。」
明湛淡道︰「嗯。」
她想了又想,道︰「我覺得,山里必定還有其他內奸。你們這樣打草驚蛇,總是不好。若是……旁的倒罷了,我也不怕,可是孩兒們還這樣小,若是……」
而且這是她今生唯一的孩子啊,還這樣小。
明湛只道︰「你別怕。」
明慈道︰「可……」
明湛伸手摟了她來,柔聲道︰「內奸自然有,我也會去查,你別怕。孩兒們日日在我們身邊,不會有事的,你可以放心。」
明慈把頭挨在他懷里,不說話。
明湛讓文瀅把孩子接過去,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文瀅退到一邊,正听他道︰「這三個孩兒,若是出了一點岔子,慈妹,我便以死謝罪。」
文瀅的手一抖。
明慈被他嚇了一跳,又被文瀅嚇了一跳,忙道︰「小心」
明湛笑了一聲,摟住她,道︰「文瀅是築基修士,怎麼會一個孩子也抱不穩。」
明慈略有些臉紅,嗔怨道︰「在人家面前,也這麼胡說八道。修士是要犯言訣的。」
明湛笑道︰「那是為了讓你安心。何況,文瀅又不是外人。我看她細心周到,今天早上那會兒我看出來了,這是個處驚不亂的孩子。孩子們有她照顧,你應該放心的。」
明慈心中一動,只低下了頭,輕聲道︰「嗯,你看人,我一向信得過的。」
明湛道︰「文瀅,你听得見了,主母信得過你。眼下門派正亂,你可願意多留一些時日,照顧小公子和小小姐?」
文瀅迅速抬起眼楮看了一眼,心中一喜,忙道︰「承蒙主母抬愛,文瀅必定不負所托。」
明湛心想,她真的是個心思剔透的人,只謝主母,不謝掌門。
明慈和聲道︰「你快別多禮了,這幾個孩子是我的命根子,以後都要多仰仗你了。」
文瀅忙道不敢。
明慈又拉著明湛的手,似撒嬌一般,道︰「湛哥,文瀅到底是一個人,身邊其他人又靠不住,我想多調兩個可靠的人上來,你看好不好?文林心細,不亞女子,讓他幫忙照顧著,你看……」
那一聲「湛哥」把明湛的骨頭也要叫酥了,但他還是道︰「不行,一個男人家成日出入我們屋子里,像什麼話。你以往什麼事都讓他做,本來就很不妥。」
明慈扁了嘴。
明湛忙道︰「那叫文鈴來吧。往日她伺候你的時日最多。」
明慈顰眉,道︰「這孩子生性懦弱,我只怕……」
「不是還有文瀅嗎。」明湛理所當然地道。
明慈只得答應下來。
文鈴,自然就是當年的金鈴,是女修之中跟隨明慈最久的一個。她心細如塵,頗善識記,而且也頗手巧。但是同時她也非常膽小,平時都只跟在文林後面,不敢露面。
明慈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湛會屬意她。
傍晚的時候夏青來到靜水峰,直接關了門。
明慈忙站起來倒水︰「青。」
她腳邊的小火不耐地嘶鳴了一聲,是夏青身上有些血腥味,讓它有些暴躁。
夏青坐了下來,道︰「湛呢?」
「和文瀅帶大寶和小寶去外邊透透氣。」她道,顰眉。
夏青道︰「不滿月的孩子,透什麼氣」
明慈道︰「先別提這個了,執劍堂那邊怎麼樣了?」
夏青喝了茶,道︰「倒是都招了。我讓文秀去了一趟鬼府,找到了那些刺繡,對比過針法,發現根本就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她招認,官氏女已經被她所殺,她也姓官,但並不是官慎的女兒,而是一個遠房表親,從小也養在官府的,熟知官家的一切。後來事出,她妒忌官氏可以高攀上金丹修士,便下了毒手,李代桃僵」
明慈顰眉道︰「不止吧。」
不僅僅是想高攀吧。
夏青道︰「她本是許給烏弋王氏部下一員小將的,這樣一來自然是瞞不過去。後來就和王氏兄弟密謀要趁我們新派初立來撈點油水。但這女人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為王氏部族所用的,是她身邊的婢女,領頭的叫嵐兒。」
「她不禁打,能招的已經都招了。但那嵐兒是個硬貨,怎麼用刑都不松口。真正有用的東西都問不出來。」
想到這個,夏青又煩躁地喝了一口水,道︰「我看是她的嘴到底能有多硬」
明慈道︰「再過幾日就要擺滿月酒了,請帖都發出去了,賓客們上了山,自然會亂上一亂,難保他們不會趁機下手。」
夏青道︰「你現在就是憂心忡忡也沒有用,不如就安心把身子先養好,若是問不出來,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也是了。」
這時候,文鈴抱了二寶來,見了師尊,又嚇了一跳。
明慈無奈地道︰「怎麼了?」
文鈴小聲道︰「女乃娘們都跟著掌門出去了,剩下一個說是染了風寒,不能哺乳。二公子要到吃女乃的時候了。」
二寶是個男孩子,反而是三個孩子里最愛哭鬧的。連小寶都沒她哭得頻繁。尤其是到了飯點沒飯給他吃他必定鬧騰得天翻地覆。
明慈頓時就皺眉︰「怎麼回事?他怎麼把兩個女乃娘都帶出去了?」
文鈴小聲道︰「是,是瀅師姐吩咐下來的。早起的時候,也沒注意到那劉氏病了的……」
明慈高聲道︰「多多」
在門口打坐的小男孩立刻鑽了進來︰「師尊?」
「我的傳音鏡哪兒去了?」
多多撓撓耳朵,道︰「這多多不知道,都是文瀅師姐收拾的。」
明慈不禁顰眉︰「嗯?」
多多道︰「師尊生了娃,我們這些男人自然也就不方便出入了,所以,這些,多多也不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道︰「橫豎就在這麼幾個地方,我去找找看。」
翻找了大半天,竟是都沒有找到她的傳音鏡,無奈之下多多只好自己出門去找。明慈解開上衣親自給二寶喂女乃。
她從未曾哺乳過,未免脹女乃,夏青是開了藥的。現在要喂,擠還是能擠出來一點,但願喂二寶一個能夠。
蹩足地喂過女乃,多多就回來了。夏青守在外面,見多多跌跌撞撞,身後一人也無,臉色似有些惶然,待他進了門,便也跟了進去。
明慈抱著二寶正樂著,心里尋思著原來喂女乃這般好玩。
多多撞了進來,臉色蒼白地道︰「師,師尊……」
明慈奇道︰「怎麼了?倒像是有老虎在追你。」
老虎有什麼可怕的他剛剛看到的東西,說不定是能要了他的命的可是他思前想後,即使是掌門要了他的命,他也不能叫師尊被蒙在鼓里
明慈看他一臉大義凜然,不禁好笑。然而他的話一說出來,她就笑不出來了。
「多,多多看到,掌,掌門,和文瀅,在崖邊無人之地,舉止狎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