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傳說貳 第一部 兄弟 第六十八章 深宮再不進美人

作者 ︰ 老莊墨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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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方真傻乎乎地看著蕭清商。

「出宮去,不用耽誤,今天就走。」蕭清商再次肯定地道

方真吶吶地道︰「可是,可是……」

小丫頭腦子暈乎乎地轉不過來,關于是否出宮的問題,不是在上一次去鳳儀宮請安的時候,已經決定了嗎,怎麼現在又變了。

「不用可是了,你爺爺原是被皇上好好安置在城里的,我讓阿沅送你們去團聚。」

听到能與爺爺團聚,方真又不免有些激動,卻又隱隱有些不安,舌頭都打結了︰「但是……」

「你就不要瞎想了。皇宮是個什麼地方,你根本不明白,其實他根本用不著你來報恩。不過是一時意動胡鬧,偏你還滿心赤誠,真想著拿一輩子來為某人的一時任性來報恩。你根本不懂,一生一世,一輩子圈在這種地方,長長久久下來,是什麼日子。」蕭清商半是訓斥半是解說。

方真默默低下頭,她極天真純良,在宮中住了這些日子,又一直被阮沅護著,皇宮真正的冷酷,還沒有看到,但多少已經明白,皇帝是真的不需要她服侍的。皇帝對她沒興趣,用不著她抱著犧牲自己的念頭來回報大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皇帝會把她順手帶進宮,但隱隱約約也明白,一直呆在宮里,那下場,估計就是在這個院子里頭,混吃等死,無所事事,一直到老了。

雖說在偏遠鄉村干農活時,日日辛苦,能有吃有喝不干活的生活簡直是做夢都不敢夢的好日子,但現在真放在眼前,遙想一下未來幾十年的光陰,身上還是莫名地有些發涼。

她喃喃道︰「皇後娘娘,我是不是一個很壞的人,我雖然很願意服侍皇上,報答皇上,但這里,有這麼大的屋子,這麼好的衣服,這麼多好吃的,雖然我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不方便,但其實是有些舍不得的。我想爺爺,也想過好日子,但又覺得這日子其實不自在,我,我一定是很貪心的女人。」

蕭清商失笑︰「這些話,你都能同我實說,可見是個老實孩子。喜歡好東西,想過好日子,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錦衣玉食,華屋美宅,若是不能動人心,那世人營營役役,求的又是什麼。平常人,有幾個見了這潑天富貴不動心的,這是人之常態。若是窮困多年,看著這樣的好日子,還全不上心,不以為然,那才叫變態。」她輕輕笑道「動心而不迷心,喜歡這些,卻不失了本心,很好。小丫頭,這樣的好日子,我不會白送給你。但你可以慢慢自己爭取。你跟爺爺團聚之後,阿沅會帶你們出城的。讓她給你們置三間青瓦房,幾十畝地,好好過日子。你們祖孫務農是好把式,有房有地,還能雇用佃戶,這京郊的田地房子挺值錢的,好好地操持,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蕭清商淡淡幾句,便對她們的未來做出了安排。雖說,再豪奢的生活,她都可以給得起,但對剛從偏遠鄉村入京,一生勤懇,清貧的農家祖孫來說,這未必就是好事。

天上掉下來的好處,哪里就有自己一手一腳打理的家業更讓人塌實。只是京城居,大不易,一無所有的祖孫,要想在京城這邊立起根基來,實在難如登天。

有這一番際遇,給他們一點家業,算做對吳王把無關之人卷進風波的一點點小補償。只要他們勤勞肯干,好好打拼,憑著這樣的家業,日子越來越好,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京城雖好,但有了吳王當街搶美人的這種事發生,于吳王也許可以是傳誦千年的風流韻事,沒準世世代代,還會被文人騷客們當成多麼動人的愛情故事不斷美化,不斷傳唱,但對于一個小小村女來說,也許就是一生說不清的是非。一輩子背著被吳王搶過的名頭,將來如何嫁人,怎樣過正常人的日子?

留在京中,人多眼雜,有心人更多,怕是難以常久隱藏,倒不如在京郊,做個單純快樂的村女。

「我自會讓人安排好你們祖孫的戶籍文書,從此你們就是京城人氏了。不要怕人生地不熟,新朝初立,吏治廉明,用不著擔心胥吏村官欺壓,只是要想日子平安康寧,你入過宮的這件事,卻是不可對人談起,只當是做了一場夢,這一點要切切謹記,你也要多叮嚀你爺爺,萬萬不能對人露了話風。」

方真已是听得眼前發光,京城附近的青瓦房,肥田地,天啊,還有正正經經的京城戶籍……最美最美的夢里,都沒敢想過這樣的好日子。

原來祖孫二人最完美的人生設想,也不過就是在京城找戶人家幫佣,攢了錢再去衙門那里打點,想辦法恢復亂世之前的戶籍,至于安家置業……那簡直是遙遠地不敢想象的事了。

這個時候眼前的華麗宮室,錦秀衣裳,哪里還值得她多看一眼。

太華貴,太奢侈的東西,也同樣太過遙遠,哪怕自己正住著穿著也一樣,遠不如現在只存在蕭清商言語里的瓦房,田地,和戶籍讓人感覺實在。

這個時候,就是舍身報恩,一世留在宮里服侍皇帝的傻念頭,也早忘得一干二淨了。

她興奮地雙頰紅撲撲地,眨著亮閃閃地大眼楮,有些慚愧地想,「我一定是個很貪心的壞人。」但就是這麼想的時候,都是喜滋滋的。

蕭清商看著好笑,這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欲有求的普通人呢,一個小村女,學什麼大義凜然,被皇帝瞄了一眼,就要拿一輩子報答聖恩。

這小丫頭才十幾歲,哪里就知道,一輩子有多漫長。

旁邊的阿沅一直沉默著靜听,至此才輕輕道︰「宮中朝上,怕又要有非議了,很多人都不會贊同的。」

皇後已經因為硬把懷孕的蘇貴妃藏在鳳儀宮,不讓人看視,不許人探望而引來滿朝指責,廢後之議都出來了,現在又轉手把皇帝收進宮的女人送走,還是悄悄送出去,隱姓埋名藏到鄉下,不讓人找出來。

誰會相信,她是純是為一個不相干的小丫頭著想,這嫉妒霸道的名聲,怕是逃不掉的。

「他們不需要贊同,只需要服從。」蕭清商淡淡道「我即然決定這回要認真做個皇後,那就是他們來適應我的喜好,習慣我的規矩。要連這點小事,都還遲疑不決,怕這怕那,我這皇後當得再勞心勞力,也不過泯然眾人矣,這種皇後史書上已經太多了,除了賢後的帽子,一無所有,就連她們自己,都沒有了。」

她揮揮手,懶得再說︰「你幫著她收拾一下,這就走吧。」

其實又有什麼可收拾的呢,方真除了一身早被宮女們扔掉的村姑衣裳,其她的一切,都是這宮里給的,現在完全可以說走就走,全無負擔。

阮沅還是遲疑了一下,看看外面,輕聲問︰「還有什麼要交待安排的嗎?」。

配給方真的宮殿,宮女,外頭巡守的護衛,還有真正掌內宮諸事的三嬪也應該通知,又有……一個人的來去走運,帶來的瑣雜之事,其實是極多的。

蕭清商不覺好笑,真是安分守己在鳳儀宮太久了,這些丫頭,怕是一下子誰也不適應真正一言九鼎,掌權行令的身份了。

「我的話就是交待了,難道這些細瑣的事,還用得著皇後來操心嗎?你自大大方方把人帶出宮就是了。」蕭清商笑指她道「別老想著這是皇後妒忌,半夜偷偷藏起皇上喜歡的女人,無端端自己倒心虛起來了。」

阮沅被說得臉上發紅。其實只要吳王不介意,把方真帶出宮確實是件極簡單的事。

她是被吳王一時意動弄進宮里來的,沒上檔,沒入冊。進宮當天倉促,進宮次日就讓芳嬪在她宮里吃大虧,接著後宮三嬪都閉門不問外事,表現出奇地老實。對她這邊,更是不好多管,于是,連正式的進宮的手續也沒辦,入宮這麼久,也沒受封,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後宮的人。那要出宮自然是說走就走,同樣的,也不需要任何相關手續,皇後直接派人送她出宮,從程序上看一點問題也沒有。

而且,朝中對皇帝把方真帶進宮,那是持反對態度的,御史言官們,多多少少都上書指正皇帝行止失儀的,朝中的正人君子都在說皇帝干的不對,應該趕緊把美人送出去,現在皇後做了他們要求皇帝做的事,就算朝中眾人骨子里都當皇後是妒嫉,但嘴上也實在不好說什麼。

阮沅被蕭清商說得訕訕然,人到無求品自高,本來在鳳儀宮里,無欲則剛,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說,皇帝愛妾的面子,她照顧敢踩。可被吳王說動之後,心中總是七上八下的,開始擔心物議,開始在意別人的想法看法,開始操心人情事故,此刻被蕭清商笑吟吟地這麼掃了一眼,真是臉上發燒,心中慚愧,只急急道「那,我先安置好她,再回來听令。」

蕭清商深深看她一眼,忽爾一笑道︰「終究是皇上累了她,這京城里,有心人有多如牛毛,我也怕有人盯著她不放,你先在她身邊陪些日子,確定沒什麼麻煩再說,有事,我自然會召你的。」

阮沅心中也是忐忑不安,這時候真不知如何回鳳儀宮面對眾人,听了這話,雖然百思不解,不明白蕭清商何需為一個不相干的丫頭,這樣費心勞神,派她護佑得如此周全,但暫時不用回鳳儀宮,卻也隱隱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蕭清商心中微微一嘆,眼前的婦子還渾然不知,鳳儀宮的大門,永遠不會再對她敞開了。心中並不悲傷,卻終是有些悵然,她更無意點醒阮沅。不管是痛哭流涕,還是愧恨莫名,都不是她想看,願看的,事情即然是吳王惹下的,那些麻煩事就讓李旭自己搞定吧。

蕭清商淡淡轉過頭去,對方真最後叮囑道︰「好好照顧自己,好好過日子。」

方真又是感動,又是迷茫,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皇後娘娘,你上回說,留不留在宮里隨我,即然我願意報恩,那就由著我服侍皇上,為什麼,現在又要我出宮呢?」

蕭清商微微一笑︰「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其實只想著自己,只願意保全自己,旁人的事,其實從沒真的放在心上。如今回想,為了我的不作為,已經累了一個人,我不想再害一個了。」

她眸中帶笑,看著這個純良的農家少女,十余年前,也有一個同樣的村女,有些瑟縮地站在她的眼前。

那時的她,說著會補償她,會善待她,不會打壓她,會給她除了名份之外的一切,卻終究,還是誤了她一生。

如今回想,或許當年,更霸道些,更悍妒些,逼她別嫁,對她反而好些。

也許世事無絕對,若是當年雖嫁,或許她的良善,她的好,就看不到了。就算當年別嫁,她也未必能幸福一生。

但這一切的一切,不能做為蕭清商自己免責的借口。

平白搶人家正室之位,其實根本沒盡過正室之職。擺著寬容大度,清高超月兌的態度,其實是把人家的青梅竹馬,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又擺月兌不了。

當年那只要正室名份,其他全不在意的話,輕飄飄毫不負責任,若不是蘇貴妃多年來不改的溫良純善,真心真意,她甚至永遠不會反思,永遠不會自責,永遠不會覺得自己到底錯了多少。

被誤了一生的何止是蘇貴妃。

當年那赤誠的李大牛,曾經熱血的李旭,如今糾結的吳王又何嘗不是被犧牲者。

當年李旭再落魄,也曾有過主掌一方,手控一軍的威風,身邊諸事,卻始終簡樸,個人起居,都是自己打理,連個丫頭也沒有。

那時的李旭心中有天下,有兄弟,有蒼生,未必有美女,未必刻意對妞兒一心一意,但確實也沒生出過什麼三心二意的念頭,從沒想過身邊多一個不是妞兒的女人。

到後來,會接受別人送的姬妾,會願意要個貼身丫環打理諸事,會不介意百戰余生回來,有個能帶來溫暖的鮮活女子,多少有點破罐破摔的心思。就算是被逼著成就的婚姻,李旭也會盡一個丈夫的責任,可人家連丈夫都不要,只要虛名,還能強求李旭去處處注意小節嗎,一個男人,整日廝殺拼斗,在需要松馳,需要給自己一點溫情的時候,還會為一個硬梆梆的女人守身如玉嗎?

這些行事,在這個時代的男子,天經地義,李旭已是少有的有操守,不愛美色享受之人了。

更何況,偶爾的一點小放縱,多少也有些試探,或存心激怒蕭清商的意思。

對那些姬妾丫環,按理說,蕭清商是談不上有所虧欠的,因為她們本來就是被用來示好獻媚送人的姬妾,不送給李旭,也會被送給別人,落到別人手上,未必有如今這樣的好結局,別說是亂世,就算是太平盛世,草芥般的女子,零落成泥碾成灰,才是最常見的下場。

但當年,她若不是高高在上,保持著她的自在清高,她若在征戰之余,肯給予一點溫情,她若肯用心去化解李旭心中的芥蒂,今日吳宮里,總能少幾個黯淡沉默的低階內命婦。

說*什麼數世輪轉,早已心灰意懶,心神疲憊,說穿了,不過是自己受不得半點委屈,更舍不得多付出一絲一毫。

救了李旭,救了李家軍,便是天大的恩義了,可強求婚姻,背迫負盟,人家有心結,難道就不是理所當然的。

蕭清商似乎也沒什麼對不起芳嬪瑾嬪等人之處,入宮為嬪是她們自願的,她們的父兄都是在種種野心的推動下,促成此事。李旭接受這一切,亦是為了讓天下更快得到太平,讓朝堂更加穩定。天子無私事,本該如此。

但有野心的多是男人,女人們就算有所欲求,對一個正當盛年,立國建朝的不世英雄的傾慕之心,卻更多一些。

可惜後宮森冷,再單純的愛慕,漸漸,也就丑陋起來了。

如果她不是冷眼袖手,看著那個沒受過帝王教育,毫無經驗的人在新朝初立後,左右支拙地苦苦支撐,如果不是她自矜著她的驕傲,自守著蕭家不插手朝局權爭,不介入內宮風雲的所謂超月兌,只一心求著她自己的干淨自在,如果她肯同他站在一起,全力助他平定紛亂的局面,也未必主就一定要弄幾個高官貴女在後宮這擺著。

也許真這樣做,蕭家更會引來天下之嫉,也許已是吳王的李旭,也未必願意她管得太多。

但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她有無盡力去做過,卻是另一回事。

她是對李旭有恩,她是幫著吳王打下了一個江山,但再多的恩義,不能抹煞她該負的責任。

皇後的位置是她爭搶過來的,是她從一個無辜女子手里奪來的,她可以不要皇後的尊榮權勢,但皇後該負的責任,她無可推卸。

一開始就知道是錯,一開始便看清了毫無光明的將來,但是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說什麼路是你們自己選的,我不干涉,不插手,不強求,所有的結果你們自己負責。

但就算是路上看到一個陌生人走錯了路,有良心的,多少也會提醒一聲,勸阻一聲。

人家听不听由人,至少自己可以無愧。

但事實上,她連這些都沒有做。

十七八歲沒經過風雨的少女,面對與君王與天下有關的大事,有幾個能完全理智地做出正確地決策,又有幾個能夠對抗父兄親人加諸于身的命運。

十四五歲的小村姑,哪里知道什麼險惡,什麼苦難,只是憑著純淨的感恩之心,傻傻地想要拿自己來報答根本不認識的皇帝。毫無雜念,全無貪求,即使如此,她又何嘗多勸了一句。

仿佛說多了,便是她對皇帝有所求了,好象說多了,她的清淨自守,就成了假的。

這不是清寧淡泊,這只是孤芳自賞,這不是不爭權攬勢,這只是過份愛惜自己。

這個時代,女人的一生,何其艱難,一時選錯,便是一生之誤。若能得明白人指點迷津,解說開導,也許就能跳出泥澡,逃出大難。

但這麼多年來,她始終只是袖手旁觀,不聞不問。

到今日,鳳儀宮內,清淨自在,大吳皇宮,卻局面詭異。

皇帝最愛護的女子,只能數年如一日,閉門不問外事,小心地保護自己。一朝懷孕,只能驚恐地只能托庇于鳳儀宮。

雖說古往今來,各國後宮,多是如此。但即然她是皇後,在她治下的皇宮里,一個女人懷孕了,都這樣心驚膽跳,她又有什麼光彩。

這些日子,蘇貴妃在鳳儀宮里,與她日夜相伴,依然是舊日小村姑純真性情,她不是沒有反思愧意的。

今日酒樓之上,吳王的嘆息和懇求,她不是沒有觸動與感慨的。

已經誤了一個良善女子的一生,縱然她與吳王,都能權傾天下,勢動五湖,卻再也無法給那心性美好的女子,一個真正幸福的人生。

那麼,這大吳宮中,不需要第二個蘇貴妃。

不是人人都能如當年的妞兒,十余年生死流離,鋒煙不止,數載富貴榮華,權勢巔峰,依舊性情不改的。

今日的芳嬪等人,當年何曾不嬌憨純良如妞兒呢。

所以,此刻方真的純真,才猶其珍貴,猶其叫人不忍。

無論他日,方真是變成蘇貴妃,還是芳嬪,都一樣是悲劇。

這個農家女,只有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才是真正地美麗。

蕭清商終于決定認真做一個皇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只是把一個如今對吳王,對吳宮,對許多人,都已無關僅要的女子,送出宮去。哪怕留下方真,其實影響不到任何人,哪怕,送走方真,只會給她本來就不好的名聲,雪上加霜。

然而這其間種種內情,別說方真听不明白,就算是追隨她多年的阮沅,此刻也是神色茫然。

蕭清商看著不覺一笑,拉著方真的手笑道︰「好吧,我就告訴你真話,我啊……」

她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一看,雖說殿中再沒第四個人,她卻還是故意壓低了聲音︰「這個秘密只告訴你一個啊,我啊,看著大方,其實是個非常小氣,非常妒忌,很容易吃醋的女人呢,這宮里以前的事,我沒辦法了,以後的事,卻只能依著我,不但是要把你送出宮,從今以後,我再不許一個美人進宮。就算是哪天皇上吃錯藥,忽然對某個美女喜歡得厲害,想要往宮里添人,照樣過不了我這一關。」

她這里作張作智,正經話說得極象笑話,方真卻是個傻姑娘,倒是實心眼全信了,不免著急了。啊呀呼,這可是戲文里奸妃干的事,賢德的皇後娘娘是不能這麼干的啊。有心要勸,但轉念一想,這才是大老婆該干的呢。村子里哪個男人偷雞模狗,不是讓老婆拎著 面杖追得滿村逃啊。從來沒人說過,這婆娘做得不對的。能干活,好生養的凶婆子,在農家可是了不得的,人人要搶的好女子呢。就是她年紀雖小,也覺得將來要是給哪個男人做了婆娘,必是要這樣管教男人,才是好的。

這樣想著,小姑娘一下子糾結起來,左右為難,是應該做個名聲不好,但落下好處的凶婆子,還是當個名聲極好,但其實很委屈,總是被奸妃欺負,通常都會蒙冤短命的賢後呢?

她自己都迷糊了,勸說的話,如何出得了口。

旁邊阮沅卻是明白人,听了這話,微微一震,幾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蕭清商。

蕭清商語氣猶如談笑,但其中斬釘截鐵,不可動搖之意,她卻是听得清楚明白。

這是認真的,她的小姐,從不曾這樣認真過。

但是,這怎麼可能。

她追隨小姐十余年,如鳳儀宮里所有宮女一樣,總覺得,她們家的小姐,就是個玉皇大帝也配得起的,沒有任何女人,有資格過來,分寵奪愛。但心中想是一回事,眼前的現實是另一回事。

跟著小姐,學武修文讀史,心中自然明白,千年以來,無數國家,後宮中事,大同小異。女人們的想法,怕是都差不多。但這種事,是只能想,不能說的。

這樣大大方方坦坦蕩蕩說出來,下一刻,便是舉國罵名,天下公敵,不要說男人們視為妒婦,就連女人們,縱然心中千認同,萬認同,嘴里也一樣是不會支持的。

她看著蕭清商,還在發怔。

蕭清商只是微笑,笑容清清淺淺,在唇邊徐徐綻開,面對阮沅無言地詢問,她平靜地給出了回答︰「這不是咱們私話玩笑,這是我要告訴後宮,告訴朝堂,告訴皇帝陛下的。即然我為皇後,那麼,自今日起,深宮再不進美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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