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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以北,是一片廣闊的丘陵地帶,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一支長長的車隊緩緩而來。
恰逢三四月間,正是百花齊放、春意盎然的季節。離秦州還有一百多里,在這荒野之間,到處充斥著青山綠水、鳥語花香的景象。只是在前方不遠處,突兀地聳立著一座雪山,直插雲霄,跟周圍的環境極不協調。
「爺爺,那是什麼?那山頂上到現在怎麼還全是雪呀?」車隊尾部的一輛馬車上,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指著遠處的雪山,問身邊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那是……」老者向遠處的雪山望了一眼,忽然臉色大變,壓低聲音道,「那是天陰山!」
「什麼是天陰山呀?怎麼就那上面全是雪?」小女孩繼續問道。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老者的聲音有些哆嗦,「天陰山……那是個不祥之地!」
「什麼叫不祥之地呀?」小女孩依然仰著小臉蛋問道。
「不祥之地?!那是一個死亡之地!不要說我們人類了,就連鳥獸都不見蹤跡,幾千年了,有不少人想進去看看,但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的!你們可千萬不要靠近那邊!」老者的臉色煞白,仿佛經受了極大的壓力,「那里面……那里面有一個本領通天的惡魔!」
小女孩顯然給嚇住了,張著嘴望著遠處湮沒在雲層中的雪白的山峰,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恐。馬車內一時變得安靜起來,只听到車輪碾壓路面清脆的聲響。但這輛馬車內的所有眼楮卻齊刷刷地盯著遠處的大雪山。
這輛馬車內除了剛剛提問的小女孩和老者之外,另外還有四個同樣十多歲的小孩,三男一女。大概听到老者剛剛的話,五個小孩的臉上都變得異常凝重,又都瞪大著眼楮,緊盯著眼前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天陰山。
「快看!」一個胖胖的男孩忽然大叫起來,「爺爺,那山頂有個大雪團在往下滾耶!」
老者的臉色霎時變得極其難看。車隊領頭的馬匹驟然間發出一聲嘶鳴,車隊在一陣慌亂之後停滯不前。就听到前方有人大喝一聲︰「車隊小心,天陰山突發雪崩……」
雪崩?
大片大片的雪塊從山巔直墜而下,那情形煞是壯觀。但雪崩只持續了大約十幾個呼吸就平息了,從半山腰卻滾落下一個巨大的雪球,朝著這支車隊直撲而來!
幾乎同時,從車隊中央一輛華麗的馬車內,一條藍色身影箭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擋在了車隊之前,緊接著,一股凌厲的掌風自藍色身影的兩掌之間噴涌而出,攜帶著一陣飛沙走石,那巨大的雪球在堪堪靠近車隊的一線之間停了下來,隨即在掌風之下裂為兩半。
「哇!果然是神仙耶!這一手太帥了!」
「嘖!嘖!汪仙師果然神奇!」
幾乎所有馬車內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等外部平息下來,紛紛下了馬車。這會兒,在已經破裂的雪球面前,長身而立著一位身著藍衣的青年修士,面如冠玉,頭挽發髻,好一副仙風道骨!在眾人的注目之下,青年修士頷首望天,滿臉得色。
馬車上的人紛紛下來。這一眾人,竟然大多數都是十多歲的小孩,有男有女。除了剛剛大顯身手的汪姓青年男修士和告訴小女孩天陰山的白發老者之外,還有一位干瘦的老頭及十多位家僕一樣的壯漢,很顯然,這一行的目的,就是護送這批小孩子。
那干瘦老頭顯然是這隊人馬的頭領。見一輛輛馬車內的小孩都出來了,也沒阻攔,讓家僕把孩子們都召集過來。
「女圭女圭們,都看到了!這就是修仙者的神通!等你們進了南覺門,十年之後,一個個也會有這樣的本領!」
所有的小孩全都流露出驚羨之色,眼眸中充滿了狂熱和期待!南覺門!那是一個遙遠而又神秘的修仙門派,現在他們就要進入了,這不讓他們感覺興奮嗎?
一邊的白發老者卻面色凝重,誰也沒注意他暗自搖了搖頭。
「咦!你們快看,那雪球內好像有東西耶?」一個眼尖的小孩忽然驚叫起來。
所有人驚得退後一步。
汪仙師走上前去,兩手虛空一揚,一團火球射向裂開的雪團,眨眼之間,巨大的雪團被化為雪水,兩個衣衫襤褸的男孩子呈現在面前。
確認躺在地上的是兩個孩子之後,眾人都圍了上去。干瘦老頭望了望汪仙師,狐疑地問道︰「仙師,這兩個孩子是從天陰山滾落下來,恐怕不是善類?」
汪仙師雙手倒背,未置可否。干瘦老頭眼珠轉了一下,落在了白發老者身上。「邵清,你上前看看。」
「是,裘管家。」白發老者邵清應道,快步走過去。把兩個孩子翻轉過來,伸手在他倆胸口及鼻間探詢一番,「回裘管家,兩個小孩均沒死,呼吸都很正常。」
「仙師,你看……」裘管家拿不定主意,又詢問汪仙師。
「不用害怕,這兩個就是普通小孩子。」汪仙師這時也走上前,仔細查看了一番,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該怎麼處置?」
「怎麼處置?歐陽莊主所需的一百零八個童男童女不是還差很多嗎?這不是又送了兩位過來了!」
「對!對!仙師高明!邵清,趕快把他們弄醒!」
「是!不過……」望著牙關緊咬、雙目緊閉的兩個孩子,邵清無助地望著他們,顯然不知道如何弄醒他們。
「還是讓我來。」
汪仙師走過去,從儲物袋內模出兩粒藥丸,敲開兩個孩子的嘴唇,把藥丸塞了進去。片刻功夫,兩個孩子的鼻孔吐出粗氣,喘息越來越重,時間不長,就先後睜開了眼楮。
裘管家眼饞地盯著汪仙師手中的藥丸,一臉的驚羨,「仙師不愧是藥王谷出來的修士!您這是……」
「這是歸元丹。」汪仙師頭也沒抬,白了邵清一眼,「問問他們的來歷。」
邵清應道︰「是,仙師。」
這時候,睜開眼的兩個孩子已坐起身,茫然地望著眼前的眾人,一時不知所措。
「我們這是在哪兒?」一個少年懵懵地問道。
「在哪兒?我倒要問你們,你們從哪兒來的?」裘管家沉著臉問道。
兩個孩子都茫然地搖了搖頭。
「快說!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怎麼會到了天陰山?不說清楚,我現在就宰了你們!」裘管家說完,沖身後的家丁一揮手,兩個家僕提著雪亮的鋼刀走了過來。
一個男孩給嚇著了,連連喊道︰「我說,我說,你們別殺我們,我叫範之鴻,他叫古遙,我們是怎麼到這里的?我們……」
叫古遙的男孩推了範之鴻一下,挺了挺胸膛,「我們還想問你們呢,我們也不知道怎麼會到這里的?」
裘管家問道︰「那你們怎麼進的天陰山?」
「天陰山?什麼是天陰山?」古遙一臉的無辜。
邵清道︰「裘管家,兩個女圭女圭經歷這麼大的劫難,也許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這倒是很好的選擇。」汪仙師與裘管家互望一眼,點了點頭,「邵清,你把他倆帶上。所有人全部上車,繼續趕路!」
古遙和範之鴻在邵清的安排下坐進馬車。回過頭,看著天陰山的皚皚積雪,古遙一陣心悸。頭頂的太陽像一個巨大的蛋黃,讓古遙想起了進入伏魔寺古墓前天空的太陽,一時間百感交集。
天陰山,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站,一切還在茫然之中,又忽然被拋下山來。不管怎麼說,現在他們跟人類在一起了,古遙心中突然涌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驀然間,古遙心中騰起一股無盡的失落。天陰山越來越遠,那個讓他無法忘懷的女子也帶來了這個世界,她就在天陰山上!永遠的留下了!
那女子,離自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