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塵趕到時,只見數十個禁衛軍手握弓箭直指樓台上的紫藍。
見此情形,芳塵不禁回望與自己一同趕到的高景瀾,低聲說︰「叫他們將弓箭放下,快。」
高景瀾聞此,望了望紫藍,又望了望芳塵,回道︰「紫藍如今已不是藍妃,眼下的行為早就該被萬箭穿心了,所以這箭若是放也是射向紫藍,絕對不可能放下的。眼下她跳下來,陛下或許還會留她個全尸,否則是會被挫骨揚灰的。姑娘若是見不得血,還是回避一下吧。」
听了高景瀾的話,芳塵心中僅剩的一點期冀也瞬間消失,只狠狠的瞪了高景瀾一眼說,「若她是你的親人,你還會站在這里說風涼話嗎。」芳塵說完,便要往那樓台上去。
「姑娘這是干什麼。」高景瀾見此,下意識的扯住了芳塵手臂。
芳塵望著高景瀾緊抓著自己的手,臉上揚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不禁打趣道︰「我看這宮里最不懂規矩的就是高將軍您了,別忘了,我可是皇上的女人。」芳塵說完狠狠的甩開了高景瀾的手,而後趁他不備,向樓台上奔去。
見此情形,高景瀾也是氣惱不已,看來自己過去真是小看了安芳塵這個女人。
這朱雀樓是以往用作觀星之用,雖然不是很高,卻也有三層樓那樣的高度。
紫藍一身素衣站在樓台的邊緣面無表情,見芳塵來了,這才回過神來,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鈴兒——」
芳塵輕聲喚著,心底一陣的酸楚。
「姐姐,我以為姐姐不要我了。」鈴兒說著,臉上的神情依舊恬淡溫和。
「鈴兒,你過來,姐姐一定會給你想辦法,你不要犯傻。」芳塵說著向鈴兒伸出了手。
鈴兒見此,絲毫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反而步步後退。
「不,姐姐,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陛下已經不再愛我了,即便是我告訴他我已經懷了他的骨肉,他依然不要我,還逼我殺掉我的孩子,我不能,絕對不能。」
鈴兒已經懷了鄭雲清的骨肉?芳塵聞此,看向鈴兒的小月復,眼中滿是驚疑。
「姐姐,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鈴兒說著不住的抽泣著,身子抖得厲害,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從樓台上跌下去。
芳塵見此,不管時機合不合適,徑自上前,伸手抓住了鈴兒的手臂。
正在這時,只听下頭一陣嘈雜聲,芳塵輕瞥了一眼,只見鄭雲清帶著幾個隨從打東邊來了,見此情形,不禁怒喝道︰「誰讓你們上箭的,都給朕放下。」
聞此,眾將士這才將已經上了弦的箭都撤了下來。
高景瀾見此,剛想要解釋,鄭雲清便擺了擺手說︰「朕不想听你解釋。」說完便仰頭望著芳塵,眉頭深皺。
正在這時,方才還淒楚異常的鈴兒,將毫無防備的芳塵一把拽到身前,按倒在石欄上,神情變的有些恍惚,「為什麼,姐姐,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已經有了昱王爺,你為什麼還要來搶我的陛下,為什麼?」
芳塵被按倒在石欄上,側眼看著離地十多米的高度,大腦一片空白。
鈴兒這是要殺我,這是要殺我啊。
鄭雲清見此,根本來不及吩咐,便帶著隨從們上了朱雀樓。
「姐姐,您對我有恩,我自然不會與您計較,只是我的孩子有什麼錯,你為什麼要這麼自私,不僅要獨佔陛下,還要殺了我的孩子,我絕對不會,絕對不會讓你得逞。」鈴兒說著狠狠掐著芳塵的脖子,將芳塵往下推。芳塵便緊抓著石欄,緊緊的不松手。
不行,我還不能死,我還要救君昱,我還有小緋要照顧,我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芳塵咬牙緊緊抓住石欄,雙手因為用力都變的慘白,本來光潔的指甲也因為用力過猛而折斷。
此時鄭雲清已經帶領一干人等上了朱雀樓,見此情景,不禁大聲喝道︰「紫藍,你將安芳塵放了,朕放你一條生路。」
聞此,鈴兒這才回過神來,望著鄭雲清,手上的力道變小,眼神也變的柔和起來。
「陛下,鈴兒已經為您月兌胎換骨的變成了紫藍,就連與姐姐的情誼都就此拋掉,為什麼到頭來卻換不來您哪怕一點點的憐惜,為什麼?」
鄭雲清聞此,臉上的神情依舊冷峻,沒有回話,只是慢慢的向鈴兒這邊走去。
見此情形,包括高景瀾在內的一干人等,手里都是捏了把汗,卻也不敢阻攔,任由鄭雲清向那邊靠近。
鈴兒見鄭雲清越走越近,有些慌了神,本來已經松動的手又握緊了,「陛下不要過來,否則,否則我就將她扔下去。」
鄭雲清聞此,只在離鈴兒五步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你若是把她扔下去,朕就跟她一起跳下去。」鄭雲清說著,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鈴兒望著鄭雲清,視線漸漸的有些模糊。緊掐著芳塵喉嚨的手也驀地松開了。
芳塵趁此機會,好不容易才從石欄上直起了身子,可還未等站穩,便見不遠處隱沒在人群中的洛華手拿匕首似是要投擲,芳塵正想著,那匕首已經月兌手向鈴兒飛去。見此,芳塵根本來不及考慮,一把上前用背護住了鈴兒。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正當芳塵以為那匕首要刺進自己身體里面的時候,只听一聲悶響和一陣輕哼聲,芳塵驀地轉身,只見那匕首直直的插在鄭雲清的肩頭上。鮮血直流。
見此情形,眾人都是一驚,而洛華顯然已經面無人色了。
芳塵見此,趕忙放開了驚魂未定的鈴兒,上前,扶住鄭雲清的肩膀,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為什麼,若是我死了,一切不都了結了嗎?」。
鄭雲清聞此,強忍住肩頭的劇痛,回道︰「這世上,除了我誰都不能傷害你。我不要你死,你絕對不能。」
芳塵望著眼前這個霸道的男子,不知為何,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眼見眾人都圍了上來,一旁的鈴兒眼神忽然變的迷離,徑自躍過了石欄,就要跳下樓台。
芳塵側身見此,趕忙上前,卻也來不及,只抓住了鈴兒的手。整個人硬是磕在了石欄上,口中一陣腥甜。
鈴兒知是芳塵,努力的甩著自己的身體,歇斯底里的喊道︰「姐姐,你若是還念及往日的情誼,便讓我痛快的死吧,放手吧,放手吧——」
芳塵眼看著已經沒了力氣,只是緊緊抓著鈴兒沒有松手。
而眾人,只是圍著鄭雲清,根本就沒有人管鈴兒的死活。
芳塵無助的抓著鈴兒的手,告誡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只是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更何況是面對這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只是我怎麼可能看著鈴兒死,我手里握著的就是她的生命啊。
正當芳塵萬念俱灰的時候,只見一雙手向這邊伸來,只輕巧的一下,便與芳塵合力將鈴兒拉了上來。
直到鈴兒落了地,芳塵這顆懸著的心才放下,轉身才發現,原來幫她救鈴兒的不是別人,正是文月。
見此,芳塵再也忍不住伏在文月的肩頭大哭起來。
文月見芳塵如此,望著癱坐在地上的鈴兒說︰「藍妃娘娘,今日姑娘冒死救你,你即便是不領她的這份心意,但您看在您月復中孩子的面上,好好活著吧。」
鈴兒聞此,依舊是面無表情,卻抬手輕輕的附在自己的小月復上,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正在這時,鄭雲清掠過眾人,來到芳塵跟前,用沒有受傷的右臂將附在文月肩頭大哭的芳塵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有些孩子氣的說︰「除了我,你不能靠在任何人的肩上,文月也不行。」鄭雲清說著,肩膀一陣的抽痛,臉色變的慘白。
芳塵見此,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只是茫然的盯著鄭雲清流血的肩膀失神。
「陛下,還是趕緊回宮包扎去吧,遲了怕是就不好醫了。」高景瀾說著,臉上盡是惶恐之色。
鄭雲清知芳塵心系鈴兒,也不想讓她難過,于是吩咐到,「這里的事便交給文月處理吧,將藍妃送寢宮去,再做發落。」鄭雲清說完,見芳塵松了口氣的樣子,不禁將芳塵的手抓緊,牽著她隨眾人回了宜榮殿。
直到回了宜榮殿,鄭雲清的手一直握的緊緊的,一絲的松動都沒有。
太醫剪開了鄭雲清肩上的衣服,只見匕首之下,血肉外翻,雖然匕首短小,但幾乎貫穿了肩膀,芳塵一直被鄭雲清帶在身邊,直覺的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沖鼻腔。
「陛下,這傷雖然是貫穿之傷,但幸好沒有傷到內髒,所以老臣這就要給您拔去匕首,而後敷藥包扎。」太醫說著,微微側身望了望芳塵慘白的臉,再看看鄭雲清緊握芳塵的手,又低聲說,「只是這拔刀的場面血腥,婦道人家恐不好在場,不如陛下先放手,等刀拔出之後,再請貴人進來服侍也不遲啊。」
鄭雲清聞此,豆大的汗出直往外冒,于是不耐煩的說︰「多事,要你拔你就拔。你可知這丫頭見慣了這場面。我這肩上的舊傷便是拜她所賜。」
听了鄭雲清的話,芳塵這才抬眼正視鄭雲清的傷口,回想三年前那一刀,芳塵心里懊惱不已,原來我曾給他那麼深的傷害。
見芳塵眼中有淚,鄭雲清的神色忽然變的溫柔起來,望著太醫,吩咐道︰「拔刀。」
太醫得令,小心的將手握在了匕首柄上。
匕首拔出的瞬間,鄭雲清將手附在了芳塵的眼上。
安芳塵,你可知我不要你走,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而我卻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愛你,才能讓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