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著沁蘭的性子才不會糾結于此。
收拾包袱回望郡,大不了從此以寺為家。
正愁太子洛真贏了這一仗該如何自處呢,現在不恰巧解了燃眉之急?
可以說,現在的沁蘭反而豁朗多了。不僅,她開心得想哼調調!
知女莫若母。
崔紅香敏感地覺察她細微的心理變化。于是開口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沁蘭跑過去她對面,隔著桌子兩手撐腮,一副天真爛漫的嬌俏女兒相。
「我們快回去了。」
「真的?」崔紅香先是將信將疑,看到她不摻假的表情才跟著欣喜起來。
「事情了了?」
沁蘭連連搗頭。
「太好了!回頭請如意姑娘跟我們出去一趟,我還得替你舅舅捎點東西。帶點什麼好呢?前些天听府里人說西街的米酒很利口,南邊塘口瓷器也不錯,你舅舅應該會喜歡……沁蘭,你說,他們會讓我們出去吧?嗯?沁蘭?」
縱然內心強悍的女人也會在任何細節流露一顆溫柔心。
誰還會否認此時的崔紅香不曾有機會做個好女兒好妻子呢?造物弄人罷了。
她一面查看帶來的銀子,一面叨嘮,說了會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在自言自語。
以為能給點意見的女兒此時眉頭緊皺,深思,撞進她眼里的視線有其不敢深究的悲涼,然後慌忙避開。
眨眼的功夫,沁蘭已經斂了神,搪塞應付。
崔紅香到嘴的問話最終繞舌幾圈都沒說出口。
窗開著,不時雀鳥掠啼,沁蘭支頭望天;門敞著,偶爾莞爾風習,崔紅香危坐看沁蘭。
沒了說話的,各自緘默,各自揣度。
晚上,沁蘭破天荒早睡。
崔紅香還在一筷一筷動著不再熱乎的飯菜,沁蘭早已月兌了鞋襪蓋上薄被。
她靜靜躺著,紅香靜靜吃,燭火微閃。
一切靜謐得像是一幅畫。
沒人注意崔紅香手中的筷子被手指捏到別了又別,菜都夾不住。
但她耐心極了,動作更緩,專注得仿佛吃飯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大事。
她不斷問自己︰她不說,自己就不問。這是默契不對嗎?
也沒人有功夫去看沁蘭掩著陰影的臉。
本應緊閉的一雙如月般寒冷的眸子在黑暗中睜開。
那是一種歷經滄桑之後的無可奈何,以及力有未逮的無謂掙扎。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按壓著把它調整一聲酣睡的輕哼。
終是太過自信。
這一聲那麼突兀,那麼做作。
以致于崔紅香猛地回頭,笑出聲。
由輕笑到大笑,笑聲持續很久,崔紅香卯足勁,不出淚不罷休。
院外有兩個丫鬟經過,聞聲驚恐地面面相覷,趕緊沿小路一溜小跑。
快走,里面的人瘋了!
榻上,沁蘭身子不自然僵硬,要維持姿勢,要不讓她發現。
直到笑聲戛然而止,直到崔紅香扶住她微顫的肩。
觸踫到崔紅香微涼的雙手那一刻,沁蘭的淚水縱橫肆掠。
自己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一步登天,一步落地,一步一生,一步一驚心——
今天寫得太文藝,純鋪墊。明天上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