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石相國退朝歸家,氣勢洶洶對著家僕凌空一指。
「去!給本相國把那門砸開!」
家僕忙不迭帶著幾個壯丁照辦。幾個人甩著膀子沒走到拐角又折了回來。
「怎麼不去!」石相國橫眉怒目、挺胸凸肚。
為首的家僕帶頭跪地︰「回老爺,她們……」
「我們不‘請’自來,不勞相國大駕。」
對面沁蘭與崔紅香相攜,縴縴細步,裊裊婷婷,衣帶當風,婀娜多姿。
兩人相貌有七分相似。
紅香天生脾性堅韌,隨著年齡增長,從骨子里煥發成熟風情。混在一起,就像杯韻味酒,聞香見味。
沁蘭則有如初發芙蓉,就算點妝未施,一顰一笑也能勝星華。一身比平常女子穿著略精短的簡潔衣裙被她憑空穿出了男子的利落張揚。
兩人組合造成的效應就連石相國也不禁側目。
深諳世故的他皺著眉頭,透出一副睥睨其如庸奴的傲慢。
他不理會她們,卻是一腳踢上了跪著的家僕,指桑罵槐。
「沒規矩的東西!誰讓你們來的?還不快去辦事!」
幾個奴才面面相覷,硬著頭皮爬起身往她們來處去。
石相國這才抬高下巴,抿嘴,冷色,不耐煩。
沁蘭放低姿態和母親一起行禮。
「你們來有何事?」
笑話,剛剛還喝令家奴砸開她們的門,現在人就在面前居然耍起身段來了。
崔紅香剛想開口。沁蘭先她一步出聲。
「無事。娘閑悶,出來走走。」說著,手臂環起紅香,就這麼愜意地沿著小路逛了過去。
路過他,沁蘭特地福身,相當有禮︰「相國請便。」
頭也不回,留鐵青著臉欲言又止的石相國干瞪眼。
他原本有話要說!
石相國環顧一圈,見四處無人,終于憤憤離去。
走遠了,崔紅香才問︰「你剛才怎麼不說?」
沁蘭平靜而又淡薄一笑。「說了有用?」
崔紅香臉色有些略沉,情緒低落。沁蘭慢一步落到她身後,雙手繞過肩胛處摟住她,用臉頰親昵蹭著。
「你放心。會有人把我們送回去的。」
那麼現在,就讓一切放緩,慢一點,再慢一點,不被追趕的時間會讓她多停留一會。
因為彼此相處太少,又太倔,能挑揀出來的溫情少到可憐。
可是崔紅香憤怒了。
她突然不喜歡沁蘭凡事拿捏在手的老成,不喜歡她往往一語中的的辛辣,更不喜歡沁蘭現在坐地畫圈把自己阻隔在外的精明。
這讓她冒出了一種強盛的不安,已經滋生成原。
于是她甩開沁蘭,負氣離去。
「我等不及!現在就想回去!一刻也等不下去!」
沁蘭還保持剛才的姿勢,苦笑。臂彎里殘留的感覺,好溫馨。
回到住處,木門早就被那幾個家僕毀得不成樣子。
木塊、木條、木屑散了一地,本來就不景氣的院子更是蕭條無比。
這對如意肯定是樁好事。她再也不用舉個牌子到門口又說又拽地攔人了。
不過往里走,今天卻異乎尋常安靜得很。
如意不在。崔紅香也不在。
沁蘭直覺反應就是去翻如意櫃子。
果然,衣物都不見了,她走了,一聲不吭。
那崔紅香哪去了?
沁蘭頹喪地跌坐在椅子上,兩眼發愣。
你真這麼迫不及待麼?
你以為在我的年齡,不想有滿懷的綺夢與憧憬,不想終日調脂弄粉賞花玩月?
我心里猶存一片爛漫無憂女兒心思,一縷溫柔宛轉的閨中情思。
如果可以,我只想回到那個稍感炎熱的午後。一睜眼就被梳著螺髻的丫鬟送進女子懷里。鵝蛋臉,挑眼角,如血唇。淡淡燻香混合腥甜女乃氣。她一邊看我一邊叫著︰沁蘭。
石沁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