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的第二春 無歡樓上曰無憂

作者 ︰ 黎小墨

第二十一章•無歡上曰無憂

我升調的「啊」了一聲的同時,旁邊傳來了皇祈的一聲冷哼。舒十七拿眼角瞟了一眼紅姨,後者滿臉尷尬的說︰「公子快請進去,莫在外面吹了風。」

舒十七轉頭對我笑笑,緊了緊握著我的手,牽著我繼續往里走去。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對紅姨吩咐說︰「點幾個姑娘過來陪著。」

紅姨道了聲「是」。

進了門,我放眼望去,只見一一個高台,上面一隊樂師在奏樂,正中五個姑娘正跳著舞。下面一個個的散座全都坐滿了人,二和三都是雅間,每個雅間對著舞台的方向都有一個落地的門,外面一圈雕花的憑欄。有的門打開,有的門關著。

皇祈掃了一眼,笑著說︰「西京無憂,果然不負盛名,難怪連帝都的不少貴族子弟都慕名而來。」

舒十七笑道︰「王爺謬贊了。不過是些微末表演,上不得台面。哪里比得了帝都的一派繁華,天子腳下。」

這時台上的舞曲已經結束,換了一個身著柳青色裙裳的女子,幾乎是面無表情的席地而坐,懷里抱了一副琵琶。屈指正要彈,不經意一抬頭看到了我們這邊。愣了許久之後,這女子把琵琶一放站起身來,對著我這個方向拜下來,淡淡的說︰「公子。」

那聲音並不大,依依稀稀我有點听不清楚。可隨著她這一聲,整個內所有的姑娘全都無聲的怔住,紛紛給舒十七行禮。

我心想哎喲媽呀,好大陣仗啊。先不說我這個太皇太後還在這里戳著呢,就是旁邊的皇祈,身份也是響當當的,居然沒人認出來?知名度居然這麼低?

更沒想到的是,舒十七的譜擺的更大,只是「嗯」了一聲,笑著說︰「你們繼續。」說完拉著我走上。

上了二,進入一個正對著舞台的雅間。我把腦袋從窗戶伸出去看了看,好像這個雅間是最大的,而且視野最好。紅姨親手捧了茶來,跟舒十七說︰「我選了幾個姑娘過來陪,現在正在準備。公子是否有人要點?」

我想起來舒十七和皇祈討論過的柳依依,問紅姨說︰「柳依依可在麼?剛才在下面彈琵琶的是她?」

紅姨一頓,眼角瞟了一眼舒十七,對我說︰「是,是。小姐想見,我這就去叫她。」

我眼見她好像很尷尬的樣子,很是貼心的說了一句︰「柳姑娘若是見客不方便,那就算了。我也不過是听十七提起過她的名字,便想著听一听她的琵琶。」

紅姨的臉色隨著我的一句「十七」變得很驚訝,又隨著我的一句「十七提過她的名字」而變成非常巨大的驚訝,眼神在我和舒十七之間逡巡了一圈,支吾的說︰「方便的,方便的。奴家這就去叫她上來。」

目送紅姨掩門而去,我問舒十七︰「你是不是不經常過來啊?」

舒十七問︰「怎麼說?」

我說︰「怎麼好像她們都不怎麼見到你的樣子,你一出來都變得很驚訝。哎話說回來,這柳依依是怎麼回事……我一提她,紅姨好像很驚訝?」

皇祈在旁插了一句嘴︰「但凡長了腦子的就能看出來,是柳依依仰慕舒公子。」

我想了想,說︰「你這話說的不對。我也長了腦子,我就沒看出來——哎不對啊,你這話莫非是在說我不長腦子?」

皇祈笑著給我添了碗茶︰「這次倒是反應快。」

舒十七說︰「柳依依是我四年前偶然在南方遇到的,當時她家道中落,險些淪落成乞丐。我見她是個材料就帶回來栽培,她很感激我,仰慕談不上。」

皇祈搖著玉折扇,笑著接口︰「女兒家的心思,舒公子恐怕不了解。感激之情化成以身相許的,這世間也不計其數。我倒覺得這柳依依相貌很好,一手琵琶也彈的出神入化,瞧著性子也溫軟,很是一朵解語花。舒公子不如成全了她,便是做不了側室,收成侍妾,想必她也是願意的。」

我心說,這女兒家的心思,舒十七作為一個大男人所以不了解,你皇祈難不成是個女人麼?你是怎麼了解的?!想著眼角就不由的瞟了瞟皇祈的大腿根。

皇祈顯然瞬間領悟了我那一瞟的含義,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舒十七輕笑了一聲,說︰「感激之情也不一定就得以身相許啊,我和安子還是青梅竹馬呢,也不見得安子想嫁給我。」

我想這怎麼說著說著就又扯到我頭上來了,但是我正端著茶碗喝,不太方便說話,就升調的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敲門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十來個女子魚貫而入,齊齊站成一排,那叫一個奼紫嫣紅芳芳菲菲,全都低著頭行禮,齊聲說︰「見過三位公子。」

我被嚇了一跳,「噗……」的一聲就把嘴里的茶噴了。舒十七抹了一把臉,皇祈倒是眼疾手快,拿扇子擋住了,此時也甩了甩扇子上的水珠。

紅姨在下首賠笑道︰「驚擾了姑……公子,實在對不住。」說完遞上來一塊手帕。

我還沒來得及去接,舒十七已經笑著從懷里掏出手帕來幫我擦了擦嘴,然後隨便擦了擦自己的臉,跟紅姨說︰「不用這麼多,留兩個彈唱的好的,其他人下去招待客人。」

紅姨低聲說︰「是。」

然後房間里面簡直就炸開了鍋了。

美女甲說︰「奴家不才,彈得幾首箏曲,願為公子助興。」

美女乙說︰「公子曾說奴家唱歌好听的,公子許久不來了,今次好不容易來一趟,讓奴家留下給公子唱幾曲。」

美女丙說︰「才不是呢,公子曾說奴家的歌喉像夜鶯,夜鶯唱起歌來最是動听了。你昨日不是還染了風寒麼?聲音都還啞著,怎麼能入公子的耳朵。」

美女丁說︰「你們兩個爭什麼?兩個都是只會唱歌的,比的了我可以自彈自唱麼?公子說奴家是琴歌雙絕的,你們兩個比得了麼?」

……

我心想這是個什麼世道,被人比做只飛禽有什麼好得瑟的麼?這是個什麼情況啊,青女子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啊,爭起客人來竟然如此的當仁不讓,也不知道舒十七一般點姑娘的時候打賞多少,能讓她們爭的如此頭破血流?真是讓我這個據說「好教養」的「大家閨秀」開眼啊。

我眼角抽搐的目瞪口呆,皇祈別有深意的看了舒十七一眼,然後別有深意的眼里含笑。紅姨也很是尷尬,正要出聲喝罵,只听得外面幽幽傳來一聲冷冽的女聲,說︰「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們胡亂吵鬧?」

十來個原本都快打起來了的姑娘頓時靜的鴉雀無聲,齊齊的低了頭,囁嚅的說︰「依依姐。」

然後柳青色的衣擺一閃,一個瘦高的女子懷抱琵琶而入,臉上薄施粉黛,遠山眉彎彎。大大的杏眼微闔,並不行禮,只是微微低頭,欠身說︰「公子。」

舒十七笑了笑︰「依依來了。」

我在心里偷笑了一聲,哎喲,依依。這稱呼,好不親密啊。

卻沒想到正促狹的笑著,一抬頭正好撞上皇祈的視線。我笑容一頓,皇祈見了,卻突然笑起來,笑的那叫一個讓人膽戰心驚,那叫一個貌似無害,那叫一個讓我想跪下說一句︰哥!有啥事兒您說,您能別笑了不?

旁邊一個小廝搬來紅木圓凳給柳依依,然後所有人魚貫而出。柳依依雙目含情的看向舒十七,問︰「公子今日想听什麼?」

舒十七看著我︰「想听什麼?」

我望了一把天花板,心想,听什麼好呢?這琵琶的名曲,有什麼呢?……梅花三弄?這是……琵琶還是古箏呢?

皇祈好笑的看著我,對柳依依說︰「听聞柳姑娘當年以一曲《無歡》技驚四座,不知今日我等是否能有這個耳福。」

柳依依一直看著舒十七,聞言,這才轉眸看了皇祈幾眼,然後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我覺得很不像笑容的笑容,說︰「原來是楚王駕到,真是有失遠迎。那這位小姐是右相千金溫玉瑤,還是鼎鼎大名的太皇太後慕容以安?」

我心里一驚,心想這人是個當妃子的材料啊!當個青女子,真是太屈就你了不知你有沒有意願加入後宮的大團體?親,加入包郵哦親!

舒十七喝了口茶,伸手把我發髻上落下的一縷頭發束上去,跟柳依依說︰「楚王願意听什麼,你彈什麼就是。」

柳依依欠了欠身子道了聲「是。」然後手腕一轉,一片叮咚,已經奏了起來。

我原以為柳依依只是會奏琵琶,卻沒想到她原來是邊彈邊唱,而且那歌聲琴聲,我只能說,對不起了玉瑤,但你真的不及她。怪不得柳依依的名聲如此大,也怪不得那群美女甲乙丙丁那麼怕她。

青,果然是一個用實力說話的地方。

「風輕雨淺意難籌,簫聲嗚咽笛聲悠。

君且對酌飲杯酒,妾自撫琴舒鳴後。

縴手觥籌互對眸,怎知彼心映誰秀。

曾言相攜共白頭,舊景已失無處求。

傾顏以顧無歡,琴歌斷腸幾時休。

無歡上曰無憂,卻道天涼好個秋。」

我听得眯起眼楮,舒十七見了,笑了一聲,給我添了碗茶。

一曲唱罷,房間鴉雀無聲。我心想你們這兩個人怎麼這麼不解風情,人家唱完,就算不打賞也得捧個場不是?于是尷尬的鼓了鼓掌。

我掌聲還沒落,便听得皇祈在一旁突然逸來一聲笑,道︰「無歡上曰無憂,我早該想到,舒公子既承了這無憂,自然也該是舒無歡的高徒、安子的師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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