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真的什麼都不要,只要像從前一樣就好。
听說幸村精市在手術的時候一度停止過呼吸,但是又奇跡般的挺過來了。
神之子,神之子。
神明終究是眷顧他的。
所有人都這麼說。
知道真相的兩人一個笑的溫和而認命;另一個笑的則是天寒地凍。
季沫的選擇月島不意外,實際上,他突兀的告訴了季沫之前隱瞞的真相,也起了推動的作用。那時候,月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忽然坦白了。
也許是他也覺得,那般耀眼的星光,若是隕落,該是太過可惜。
于是就犧牲季沫?倒也不是。只是單純覺得這麼回去了,季沫也未必會好過;相對的,月島自己也要背負幸村的死亡。
若是說了,幸村就會活過來。
那是他的命運分叉點,一切都看季沫如何選擇。
而季沫能夠選擇的先提條件,是有人告訴季沫——這個人就是他月島嘉兵衛。
唯一一次的機會,季沫給了幸村精市,也讓季沫徹底死了回家的心。
幾乎是潛意識的,季沫更加依賴著幸村了。
好像是認定他了一般。
月島透過式神看到季沫和正在復健的幸村交談著,幸村看上去一天比一天有朝氣,可是季沫卻相反,盡管笑的溫和一如既往,卻掩不了眉宇淺淺的愁緒。
月島冷哼了聲,收回式神,轉身離開。
又是2個月過去,立海大順利的摘下了三連冠的桂冠,這讓季沫倒是小小的吃了一驚。但很快也就釋然——這個世界,也並非事事都是她前世所‘看’到的。何況這對她而言,亦是喜事。她真心為幸村精市高興。
也許老天是真的不待見季沫。她和幸村精市悠閑甜蜜的日子,前後包括了幸村住院的日子,就只持續了5個月不到。
「……季沫。我要回幸村本家。」
有一次季沫剛到家的時候,迎面踫上了幸村,就是那麼句。
季沫愣怔的看了看幸村,忽然就是滿心的疲憊鋪天蓋地的而來。
病愈的幸村精市,比之之前更加的活躍,自信也耀眼了。
那生病的日子,仿佛就這樣成為歷史被他拋在了腦後——雖然也確實沒什麼好留戀的。
季沫沒有忘記藤原理惠說的話,只是這一天的到來,確實對她來說,有些突然了。
「……很突然啊。」過了會兒,季沫才開口。
「我爺爺說服了我。」幸村精市驕傲的笑起來,「我會讓幸村家族以我為榮。」
那麼我呢……?
我這個在這個世界你們眼中,無父無母又無背景的……
「……」季沫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其實心里來說,她還是希望回報的?
「季沫?」
「恭喜你,精市。」季沫其實很驚訝她的聲音沒有發抖,可是渾身的血液仿佛凍僵了一樣,她現在連動一下手指的氣力都沒有。
「恩……」幸村精市發現季沫的臉色微白,心中一怔,好像是保證什麼般的急急的說,「季沫,不要胡思亂想。」
不要胡思亂想。
季沫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我先去赴約,之後回來找你。」幸村精市安撫一般的笑了笑,就匆匆的離去了。所以他沒有看到季沫忽然間臉色就變了,沖進了家門,對著水斗大口大口的吐血。
她失去的,何止是回家的機會?
還有一條命。
連月島都以為控制住的靈魂和身體的不協調,其實不過是被季沫壓抑在表面罷了。
她的時間,其實不多了。
所以天意如此?幸村精市的選擇,是很明顯的。季沫沒有什麼埋怨,因為如果幸村精市選擇了她而不是幸村家族,她也許反而會搖頭也說不定。理智永遠都凌駕于感情至上,幸村精市是這樣的人;而她,反而和外表意外的不符,和幸村精市截然相反。
也注定她不得善終。
也好,也好。其實她和幸村家,已經兩清了。她已經不欠幸村家什麼了。她是這麼相信的。
但求問心無愧啊!
可是季沫這麼看開,不代表別人有如此胸襟。比如月島嘉兵衛。
不過他得到消息,已經是兩周後了,因為這種事季沫是不會和他特意提起的。
「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有些驚訝的看著連名帶姓,神色有些扭曲的月島嘉兵衛,心下訝然,他是真的沒見過月島嘉兵衛動怒的樣子,更遑論失態的樣子了。
「月島學……」
「听說你要回幸村本家!?」月島嘉兵衛也不和他廢話,劈頭蓋臉的就問。
幸村怔了怔,還是點了頭,露出得體的笑容,「消息倒是傳挺快,月島學長,你……」
月島再次打斷了幸村的話,幾乎是咆哮著開口了,「你將季沫置于何地!?」
連著兩次被打斷說話,饒是幸村也有些不悅,之後听到月島的質問,他更加的不愉快起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月島學長。」
月島嘉兵衛冷笑了聲,「之前不是還深情款款的告白嗎?現在病好了,一轉身就打算甩人?過河拆橋的人我見了多了去,倒是沒見過拆這麼快的,幸村精市!」
「月島學長!」幸村精市眼眸陡然銳利起來,「我喜歡的是季沫,曾經是,現在時,將來也是。更沒有想過要甩季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幸村家要一個沒父母沒背景的孤兒做女主人?幸村精市,你倒是說得出口?」
幸村一怔,「我會讓他們承認季沫的。」
月島嘉兵衛忽然住了口,危險的眯起眼,打量了幸村一番,之後才緩緩開口,和之前急躁的質問不一樣,現在的月島嘉兵衛渾身散發著更陰冷的氣息,危險之極。「幸村精市,因為你明白季沫從來都會遷就你,所以,你就一點都不介意揮霍她對你的縱容,對不對?你怎麼不想,季沫會面對多大壓力,季沫願不願意當這個幸村家的主母!你要家族,要榮耀,要追逐名利;為此你明知道季沫多麼與世無爭,你還偏要將她扯進一池子渾水。」他一字一頓,「幸村精市,我告訴你,你妄想!」
「月島學長,這似乎是我和季沫兩個人的事!」
月島笑了,帶著風雨欲來的意味,「我告訴你,幸村精市,季沫心里,有比誰都清楚的賬,她不要欠誰的。十幾年的照顧之情固然可以讓她對你處處退讓遷就,可也到此為止了!幸村精市,我們來試試看。看季沫這次,會隨了你,還是會听我的。」
月島嘉兵衛拂袖而去,留著幸村精市又氣又疑惑。
「……病發作了。」
「嘉兵衛……果然還是瞞不過你,你是何時知道的?」
月島嘉兵衛上前,將手按在季沫的肩上,把靈力度到季沫的身體里,讓她好過些,神色有點淡漠,「前一段時間覺得不對,就讓式神跟著你,果然……」
「啊,你該不是現在要來怪我?」季沫淺笑著,調侃了句。
月島抿了抿嘴,「幸村現在的行為,倒是襯了你的意,我倒是不知你有為他人做嫁衣的習慣啊,季沫。」
「……別嘲笑我了。」听到幸村,季沫的笑容終究是淡了下來,「你該明白,我對精市的,本來就不是……愛情。」有感情,可那不是愛情。「無論如何,就算走,我也自問無愧于誰了。」
「……真不知道是誰將你教成這樣的。」月島抱怨道,而後他看到季沫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和的神情。
「我的父母啊,月島。」
「他們說的你都會听?」
「是。」
「哪怕讓你從懸崖上跳下去?」
「如果他們真的會這樣對我說,我會跳的。」
「……」月島啞口無言,目瞪口呆。
「……你不明白的,月島。」季沫輕柔的說,仿佛怕驚動什麼,「小時候我不懂事,讓我父母操碎了心。長大後,我被別人挑撥後,輕易的就和父母離心……可是即使如此,他們還是背後一直支持著我。」她的神色黯淡下來,「我曾經7年狠心不曾和父母相見,再次見面的時候,卻是他們拼命為了救我的時候。他們的樣子,我幾乎都認不出了。」
季沫的眼眸中有什麼在閃亮,「我忘不了,我永遠都忘不了的。那時候,我懂了,就算其他人都有害我的可能,我的父母,永遠都只會為我擋去傷害。」
月島嘉兵衛沒有說話,只是听著。
那僅僅是被季沫用說,都如此生動的情意。
血脈相連。
月島嘉兵衛對于幸村精市的震怒心情也平緩了下來,靠著窗口,好像是真的隨口聊天提到一般的說著話,「你說,幸村那家伙,會不會回來找你說,讓你等他個幾年?」
「不,精市大概會希望自己解決完一切,再將我接走。」
「因為他確準你離不開他呢,還是不會離開他呢?」
「兩者都有,也……不算有錯?」季沫無奈的搖頭,「得過且過,我總是這樣的。」
「是啊,你是這樣的,對于現在的你而言,到哪里不是過呢。不過,你能撐得了幾年?」
「你說呢,大陰陽師?」
「五年,最多五年。」
「這樣啊……」
一聲低喃散在了空氣中。
月島看向天空,眯起了眼,幸村精市,你會後悔的。
而看不到那一天,是我最大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