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瑟來到了大街上。
從錦鑫大堂出來,她看著一輛接一輛的車子在酒店門口排著隊伍緩緩而入。打開的車門,像靈巧的魚的嘴巴,吐出客人後又很快魚貫開走。首牽著尾,尾咬著首。
她記得可瑜說過一句,入住錦鑫,那可是一年四季都要提前預訂的。
她在酒店小廣場上的噴水池邊站了一會兒,然後,來到人行道上。
七年不見,北京。久違了,北京。
她立在那兒,一時失了方向。就連自己已打算好要去的地方,也有突然被打亂的迷惑。
她望著自己,粉色休閑上衣,黑色窄腳褲,軟底的暗花粉點的鞋子……這樣的裝束,該足夠她沒入熙攘的人海里。
有很多時候,她喜歡那種感覺。
隱入人潮里,四周包裹著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人們,陌生的,不受關注的……那時的她,什麼都不會去想,什麼都不用去想,人潮的方向左右著她的方向。
她始終搞不清楚,滄海一粟到底有什麼不好。
她往下壓了壓帽檐,邁出了步子。
一早,她起床簡單收拾了自己就去了醫院。
昨天晚上離開時,允諾了陪爺爺吃早餐。
她以為自己夠早,到的時候,老人已經等在那兒。
套間的餐桌上,擺放著許阿姨和女乃女乃靜心準備的清粥和各式小菜。
「瑟瑟,你要喝什麼?粥?豆漿?還是牛女乃?或者果汁、蔬菜汁?」許阿姨笑眯眯地立在她的座位旁。
她這才看到,保溫桶齊刷刷地擺了一排,果汁和蔬菜汁也是榨好的。
她猶豫的間隙,爺爺已經給她盛好了一碗適溫的清粥。她趕忙接過來,爺爺稍顯肥大的病服有些輕晃。
她埋頭喝著粥,祖孫倆一時都沒有聲音。
她留心著,只怕爺爺需要她的幫助。
結果爺爺反而比她利索的多。爺爺其實還是爺爺。大口地喝粥,大聲地說話……不過間歇的時間明顯長了,很多時候伴著不能自已的氣喘。
看著爺爺放下飯碗,她趕忙站起來。老人起身的時候,會吃力。
「你吃你的,我溜達溜達去。」爺爺沒有接許阿姨拿過來的手杖,自顧自踱了出去。
明淨的窗玻璃外,她望著爺爺瘦削的有些空蕩的身影矗立在廊子里。清晨的陽光正漫天撒開來,射著人的眸。
她的眼楮,很快就因為這樣的照射有些發癢。她用了眨了眨眼楮。
「丫頭啊……」爺爺喚著她。
她放下了飯碗,走到廊子上。
爺爺看著樓下,念叨了一句︰「昨兒個晚上,也是剛著地……」
她覺得自己應了一聲,卻忘了有沒有出聲。她看著醫院門禁處,一輛銀灰色轎車正進來。
她的目光停在門外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上,漸漸卻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