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坐在沙發上。面前的煙灰缸,是Lisa推過來的。他瞪著那水晶的底座,灰突突一片。
她抽煙。卻沒有這麼凶過
曾經,他比她還凶。後來……他吸了口氣。
她去了衛生間。水流開的很大,安靜的室內,竟有些刺耳。
子墨抽出了一枝煙,點上。他吞吐出一口煙霧,看著它裊裊地升,消散,消逝。他模了一下手機,靜悄悄的。
抬頭,Lisa正靠在廳的門口望著他,似笑非笑。
他的心里刺蝟刺過的一樣。「若琳……」
Lisa顫了一下,那是她的名字之一,他這樣叫她的時候卻不多。她知道他喜歡她的這個名字。可是她自己討厭。她跟他說過。她痛恨那個給了她這個姓氏和名字的中國男人。她原本和中國有著足夠遙遠的距離。只是因為那個男人,她的血管里流淌著一半中國人的血液。她有這樣一個中文名字。
Lisa往子墨走過去。
他看到她手里拿著洗手皂,一杯清水。他望著她的臉,她的眼楮。他卻接觸不到她的內心。
她在他身邊坐下。「伸手。」
她望著面前他伸出的手指。那一圈銀色在上頭。
她把皂浸到水里,抬起了他的那一根手指。
「若琳……」子墨掐斷了香煙,直覺地想後退。
「干嘛?!」她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
他倒吸一口冷氣,反手握住她︰「江若琳!你瘋了!」他的眼楮里遍布了血絲,有些恐怖地瞪大。她的右手指上,紅腫殘破的一片。月兌皮、血漬,觸目驚心。卻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原來,剛剛在衛生間,她做的就是這個。
他攥著她。
她刷地抽回來,破了皮的肌膚上,血流涂染開來。她咬著唇,臉色灰白。
「給我!」她低啞著聲音,再一次拉過他的手。她開始快速地在那圈銀色周圍涂抹皂液。然後,她用力地月兌。
那圈銀色,嵌在了骨肉里般,紋絲不動。
她再涂,再月兌。
他的手指,很快紅腫月兌皮。他咬著牙,讓她做。
她胡亂盤起的發,亂糟糟在他眼底晃動。他盯著她的脖頸,連絨毛都是麥色的。她柔細的血管,暴起,落下。
他听著兩人的呼吸,如牛。
叮鈴鈴,一串樂聲打翻進來。一時,兩人都定住。
她很快俯頭下去,繼續自己的動作。
樂聲鍥而不舍地響著,一遍一遍。她手下也突然加快了動作。
那圈銀色最終月兌離的那一刻,子墨忍不住哼出了聲。
「走吧。」她就在那一刻站起身。拋下手中剛剛拿到的銀色,她走開。
子墨望著她的背影,決絕的堅強。他站起來走向門口。很快,房門打開又合攏。
子墨靜立在樓下。
湛黑的夜色里,一對銀色在他身前緩緩飄落。像是一雙長著眼楮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