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瑟听到敲門聲,便說了聲「請進!」知道是張嫂,而且她正將畫筆上沾了油彩,就沒有太過分心。
人是進來了。放的很輕的步子和動作。在她作畫的時候,張嫂一向留意著自己。
心瑟一時也沒有回頭去看。她的畫架支在窗邊。書桌上擺滿了她這兩天的收獲︰成打的照片散落在桌面上,還有她的畫作,成品半成品,看得出都是一時興起之作。
張嫂比通常的上來收拾房間的時間提前了些。心瑟一時只顧著將面前的幾筆畫完,沒有出聲。張嫂卻也一直靜靜的,心瑟就停了筆回頭。
「樓下有你的電話。」張嫂這才笑著說。身上系著圍裙,一只手里還拿著一塊抹布。
心瑟想起自己的手機竟然忘了開機。她房間的電話,多年不曾使用了,不知道是機子還是線路出了問題。張嫂說要找人來調試,心瑟沒有讓她去。
「是誰?」她順口問。猶豫了一下,不等張嫂回答,還是擱下畫筆。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上,還算干淨。剛剛手下的油彩,最怕踫到什麼地方。萬一染上了,很難去掉。
「是鐘小姐。」張嫂沒有跟在她身後出門。她也正巧到了打掃心瑟房間的時間。正好利用她接電話的時間,將房間打掃出來。今兒的天氣,一早就忽而晴,忽而雨,這樣的天氣,心瑟估計不會再出門。她也想趕快打掃完了,免得影響她在房里凝神作畫。她看著心瑟出了房門,便趕緊去收拾屋子。
電話接的時間並不長,張嫂還在擦窗台,心瑟就回來了。
「張嫂,中午不用準備我的午餐,我一會兒要出門。」她也走到窗邊往外眺望了一下。窗欞一直是濕漉漉的。窗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是輕飄飄的雨霧。一時陽光又穿透了那白霧。亮晶晶的。遠處的黛山,更是煙霧繚繞。
「我去給你找把大些的雨傘。」張嫂說著就放下了抹布,剛走兩步,又停下︰「對了,雨鞋要不要?下雨了,路不好走。最好也帶件雨披,保險些,別淋雨著了涼……」
「待會兒有車過來。」心瑟沖她笑了笑。
一刻鐘後,張嫂听著大門上的門鈴響了,趕忙去開門。鐘家的司機已經把車子平平穩穩地停在那兒。張嫂舉著她那把超級大的彩虹傘親自將心瑟送上了車子。
車子在山間公路上行駛了一陣子,很快拐進了一個自修的單行車道。路兩邊都是一望無際茂密的青草地。車子的四周,青草地上裊裊而起著白色的雨霧。又行駛了大約十分鐘,心瑟在車窗里看見了高高大大的一圈紅磚圍牆。
一旁的保衛室里,她見有保安人員站起身來往外看。院子門前的通行桿很快升上去。隨著車身滑進院子,心瑟更加清楚地看見了門口大石上雕刻著的四個大字︰欣欣藝校。她也這才意識到,這就是雨欣前幾天跟她提過要帶她來看的地方。
車子在一棟三層小樓前停住。心瑟的一側,雨欣已經親自撐了傘在窗玻璃外等著。她笑容滿面地低去替心瑟開了車門。心瑟從車子上下來。兩人躲到一把傘底下。傘是傾向心瑟的,兩滴雨水趁機從傘沿處滑落進來,滴在雨欣的頸間。她假裝激靈了一下,笑嘻嘻地說︰「這兩天我在這兒,就想著找機會接你過來看看。真是天公作美,今天下雨,知道你出不了門……」
兩個人站在傘下,心瑟將目光在周圍的校舍上瀏覽了一圈︰「真好。什麼時候建成的?」
「整兩年。第一撥孩子剛好畢業。」雨欣興致勃勃,雖是雨天,面色上透出氣血很好的紅潤︰「我這兒,可是有三個陶藝班。以後你要是悶了,隨便你來做多少,做多久。我就當免費給學生們聘來一位陶藝專家……」
「你就不怕我這樣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專家’,把你的好學生都帶到溝里去?」
兩人走上台階。雨欣直接把心瑟帶到了二樓自己的辦公室。陳列架上擺放了琳瑯滿目的手工藝品。牆上,也適當地掛了幾幅畫作。米色地板、米色沙發,門口牆角的綠油油的植物,整個房間給人一種非常清爽的感覺。
雨欣親自端了咖啡到心瑟面前︰「剛磨好的。這些天爸爸在北京,我也算是偷一時懶。」她抬腕看了一眼時間︰「等一會兒,還有一個人要過來。我們先聊著。」
她看心瑟攪著咖啡,忽而笑了下︰「你們兩個能湊到一起,真是……最難得。我都沒有想到。」
「我們都認識的人?」心瑟問。
「她呀,應該你也認識。」雨欣想了想︰「你記不記得,前些年你痴迷陶藝的時候,我可是什麼都不懂的。她呢,算是我的啟蒙老師。這所學校,有她一半的股份。還有一件事,這所學校的學生,你可知道都是什麼來歷?」
「孤兒。」雨欣接著自己給了答案︰「我最開始也不太領會她當時定這樣的入學條件的緣由,不過後來,自己慢慢悟出來了。」
「她自己就是?」心瑟接了一句。
雨欣點點頭。「一直是她跟她姐姐生活在一起。姐妹兩個,竟都是奇葩。一個做音樂,一個畫畫。這些日子,她是應了邀請在京里拍個東西……」
「你是說……Amy?」心瑟不知不覺咽下了一
口咖啡。新鮮的香氣,停留在她的味覺里,她卻奇怪的有些渾然未覺。
「你知道了?」雨欣笑了一下,她一下靠在身後的沙發背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手臂︰「我更習慣叫她另外一個名字︰阿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