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千峰又說了桓澤的種種好處,完全一副撮合的樣子。聶雙耐著性子听完,敷衍了幾句,滿心不悅地回了房。
房中,那名喚「沄淺」的女弟子正在收拾她的衣物,見她進來,她抬頭喚了一聲︰「聶師姐。」
她看來約莫十四五的年紀,長得尚算清秀,但她未施粉黛,加之一身黑衣,未免顯得有些素淡。听她方才叫桓澤「師弟」,看來那小子的輩分還不是普通的低啊……
沄淺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怯怯走到聶雙面前,道︰「對不起啊,師姐。若早知道桓澤師弟會這樣,我怎麼也不會答應讓他來的。」
聶雙無奈地嘆了口氣,心里又想起先前的事來,不禁惱恨。她走到桌前坐下,皺眉不語。
沄淺見她如此,愈發懊悔,「師姐,你別生我的氣啊……」
聶雙听她此話,抬眸沖她笑了笑,「我沒生氣。你別放在心上了。」
沄淺吁了口氣,拍了拍胸口,「這就好。」她說完,繼續收拾起來,嘴上說道,「其實我們都覺得,師姐能跟師父雙修真是太好了呢。師父一直沒有找到性靈相合之人,沒想到這次竟這麼巧。聶師姐又這麼美,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不過,桓澤師弟卻不這麼說……唉,我早該發現的……」
「他說了什麼?」聶雙問道。
「桓澤師弟說,師父根本不會喜歡聶師姐,一定不會跟聶師姐雙修的。」沄淺老實回答。
聶雙聞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他當真這麼說?」
「嗯。」沄淺一臉無辜,她看著聶雙的表情,道,「師姐你別生氣……」
聶雙不忿,听得沄淺勸她,她稍稍斂了斂情緒,問道︰「這個桓澤師弟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三年前剛入門的。千影閣從不收帶藝弟子,但師父卻破例收了他。他以前是什麼人我也不清楚,只听說他本來姓邵。他平時人挺好的,每次看到我都會叫我‘師姐’呢!很多年紀大的男弟子都不願意叫的,討厭死了。」沄淺回答。
只是一聲「師姐」就被哄住了,果然還太女敕啊!聶雙有些無奈。嘖,那小子果然深藏不露。帶藝入門,過去必不簡單。現如今別說奪取千峰的功力,只怕連雙修這一步都走不到。都是拜他所賜!
她正深思之時,沄淺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將衣服放回箱中,又拿著先前包裹里的東西,滿臉好奇地問聶雙道︰「聶師姐,這些是什麼呀?」
聶雙的身子一抖,故作鎮靜道︰「沒什麼,不過是些玩意兒罷了。」她說著,伸手接過那些物什,正要收起。忽然,她想到什麼,心中的憂慮瞬間散去。
沒錯,她可是有備而來。這些東西,不正是用來對付千峰的麼!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她想到此處,笑容頓展。
沄淺並未察覺,她看了看四下,見沒什麼可做的,便道︰「師姐若沒有其他吩咐,我就走了。」
聶雙忙喚住她,溫柔笑道︰「師妹別急著走,我有事問。」
「師姐請說。」沄淺站定,道。
「不知千峰師伯的寢室是哪一間?」聶雙直白道。
沄淺听到這句話,臉頰微紅,雙目綻光。她忙到一旁取了筆墨,將千峰寢室的路線繪了出來。她一邊畫,一邊還把千峰的作息時間到習慣喜好,一一講給了聶雙听。真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將圖畫完,笑著遞給了聶雙,道︰「師姐收好。我先走了。」接著,如先前一般,她捂著臉,飛快地跑遠了。
聶雙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感慨良多。想起自己在萬綺門也有一大群師妹,也都是這般。真不知該說是殷勤還是邪惡啊。她打住自己的思緒,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奸計得逞之色油然而生。嘿嘿,不信這樣都搞不定!
……
是夜,月黑風高。
聶雙早早吃過飯,又讓沄淺替她備了熱水沐浴。繼而換衣梳妝,不在話下。一切妥當,她站起身來,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小巧面龐,玲瓏五官。膚白若雪,發黑如墨。娥眉黛畫,朱唇絳點。自是如畫一般的美貌。再加上酥胸柳腰,婀娜風流,正可謂活色生香。她看了片刻,總覺得哪里還欠缺。她伸手,將衣服拉下一些,露出半個圓潤雪白的肩膀,這才滿意一笑。她離開鏡前,取了和樂香等物什在手,又拿起了地圖,笑容之中已是勝券在握。依方才沄淺所言,千峰每日二更回房歇息。她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便輕悄地出了門。
千峰閣畢竟是大派,入夜之後,也有弟子在各處巡視。但以聶雙的功夫,躲開那些弟子不過小菜一碟。不消片刻,她便到了千峰的寢室。
千峰乃是掌門,寢室自然獨門獨戶。此處是一個花苑,比起聶雙所住的無香苑,這里更加冷清。只有幾片翠竹,別無花木。房中並無燈火,想來千峰已經睡下。如今桓澤在劍閣面壁,絕對沒有人來妨礙了。她笑了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從懷中取出了和樂香。然後,怔住了。
呃,說起來,這玩意兒怎麼用?直接點燃,還是涂在身上里?她苦思冥想之際,忽听有人喝道︰「什麼人!」
聶雙一驚,就見幾名弟子打著燈籠聚了過來。該死,被發現事小,被千峰察覺事大啊!她看了那房間一眼,滿心忐忑。
弟子們走上前來,看到是她,戒備頓消,道︰「原來是聶師姐啊。」
聶雙強打笑容,點了點頭。
「你來找師父麼?哎呀,真不巧,師父去後山閉關了。」弟子中有人開口,道了一句。
「什麼?」聶雙好似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雙目圓睜,震驚非常,「他閉關了?」
「嗯。」弟子們皆面帶惋惜。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閉關?聶雙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桓澤。可惡!必是那小子說了什麼!她咬了咬牙,又換上一臉笑容,問道︰「那可真是不巧了。我還是回房好了。」她裝模作樣地走了幾步,又道,「對了,不知劍閣怎麼走?」她問完,並不給那些弟子懷疑的時間,自接道,「其實,我來是想替桓澤師弟求情,如今千峰師伯不在,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事情因我而起,我想去看看桓澤師弟,道個歉。」
白日的事,弟子們多多少少都听說了一些,如今她這麼說,也是合情合理。弟子縱有不信,也沒道理阻止,便將劍閣的方向指給了她。聶雙笑著道了謝,轉身之時卻換上了可怖殺氣,忿然往劍閣去。
劍閣坐落在演武場後,形如寶塔,磚石砌就。閣內供著各色劍器,更是千峰指點弟子劍術之地。每到晚上無人進出,閣中也無珍寶,便也無人看守,只由巡夜的弟子每隔一段時間看顧一次便罷。此時,閣內燈火幽微,想必是桓澤在內之故。
她滿心憤怒,也不招呼,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只見閣中劍架層層,寶劍滿置,圍著一方空地。桓澤正身跪坐,雙目閉合,神色安然。听到有人闖入,他睜開眼楮,回頭望去。見是聶雙,他微微皺了眉。再看她一身的裝扮,他一臉輕蔑,嗤之以鼻。
聶雙走上前去,道︰「三番四次壞我好事,我到底跟你什麼深仇大恨啊?」
桓澤轉過頭去,道︰「師姐所為,算什麼好事?」
「哼。」聶雙捻起一縷秀發,笑得妖嬈,「雙修怎麼不是好事。」
「我听說萬綺門的‘萬靈通性’能采萬物靈氣頤養自身,師姐在合靈儀式上故意選中我師父,又備了那麼些不入流的道具,想也知道是想奪取師父的功力。」桓澤道。
聶雙被他說中,愈發不悅,「又來了。這不過是你的猜測,無憑無據!」
「現在也不需要憑據了。師父已經閉關,你就死心。」桓澤的語氣輕巧,隱帶譏諷之意。
「只是閉關而已,難道他永遠不出來麼?」聶雙道。
「師姐……」桓澤沉聲,道,「你當真覺得,跟誰都無所謂?」
「沒錯。」聶雙坦然回答。
「難怪別人都說萬綺門的女子水性。」桓澤道。
聶雙聞言,勃然大怒,「罵我罷了,扯我同門做什麼!」
桓澤卻不住口,依舊用那輕蔑的語氣,道︰「想來萬壑仙子也是一樣……」
听他辱她師父,聶雙再無法忍了,她抽出一把寶劍,二話不說就刺了過去。桓澤見狀,被迫起身,也取了一柄寶劍相抗。
「你現在跪下道歉,我就留你全尸!」聶雙冷冷一笑,如是道。
「勝負未分,師姐的話說早了!」桓澤毫不示弱。
聶雙再不客氣,又抽出一柄劍來,雙劍齊揮,殺招凌厲。桓澤出劍,將她的招式一一化解。片刻之間,兩人已過了數十招,依舊難分上下。
激斗正酣之時,忽听外頭警鐘大響。聶雙和桓澤皆是一驚,暫緩了爭斗。只听弟子們奔走呼喊之聲四起,听來是有人闖入,弟子們正圍追堵截。
桓澤起劍,逼退聶雙,一縱身便從窗戶中穿了出去。聶雙心頭正怒,提劍追了上去。待到閣外,果見一片燈火通明,弟子奔忙,慌亂無比。
桓澤拉住一個弟子,開口問道︰「師兄,發生什麼事了?」
「啊,桓澤師弟,你來的正好!方才有一伙賊人闖入,傷了好些人,將‘封靈玉’搶走了!」
「往哪去了?」桓澤急急追問。
「有弟子看見,是往南逃了!我們正要去追!」
桓澤听完,再無二話。縱身躍起,疾疾往南追去。聶雙知道此事嚴重,暫且壓下了尋仇之心,也跟了上去,一齊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