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十日,這個日子離武昌打響第一槍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十天。
在這五十天的時間里,革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和張建強所熟知的歷史一樣,隨著自己在武昌打響了的第一槍,湖南,陝西,江西,廣東,浙江,四川,江蘇,安徽等省份都陸續的發生了起義,在所有的明眼人看來,革命已經勢不可擋。
也正是因為此,不管是先發動起義的還是後迫于形勢參與進來的,他們或為自己或為自己所代表的勢力想要在這個新生的民國里佔據一地之席,那麼他們就必須急匆匆的趕赴武昌來,參與到新的臨時中央政府的組建。
經過連續幾天的口水戰,酒水戰,各省的代表終于在以武昌為民國中央軍政府暫時履行民國中央政府職責這一點上達成了一致。
不過在另外一點上,則產生了巨大的分歧,互不相讓,那就是中央軍政府的大統領人選。
本來孫中山是最為合適不過的人選,但是武昌起義之後為了取得列強們的支持,孫中山還一直的停留在國外游說西方各國,人還沒有回到國內,自然無從談起擔負這個大統領的擔子了。
而除了孫中山,目前最為合適這個位子的就只有張建強和黃興二人,而各省代表所產生的巨大分歧也就是因為他們所支持的對象不同。
以宋教仁為首的同盟會堅持的推舉黃興作為大統領,他們的理由是張建強過于年輕,威望難以服眾,而黃興則不同了,不僅是在同盟會內部,在所有的革命組織里都比較的有名氣,其威望直追孫中山,在孫中山不能夠到任的情況下,是最合適不過的大統領人選。他們的意見也得到了上海,雲南,廣東等省代表的支持。
而另外一邊和宋教仁打對台的是湯化龍,他則堅持由張建強作為中央軍政府的大統領,一方面張建強是首義的最大功臣,是他領導了武昌起義,要是沒有武昌起義的話,哪里有現在這麼蓬勃的革命情勢。(www.請記住我們的網址)另外一方面,雖然張建強年輕,但是他已經是湖北軍政府的大都督了,既然中央軍政府設在武昌,那麼由張建強當這個大統領就是理所應當的。
而湯化龍同樣也有著一批支持者,先是武昌本土的革命黨人是站在張建強這一邊的,雖然黃興是他們所崇拜的對象,但是在實際面前,張建強才是他們的頭,他們理所當然的要選擇站在張建強這一邊。
除了武昌本土的革命黨人之外,湖南,浙江,四川,安徽,江蘇,福建等省的代表也是堅定的選擇了站在湯化龍這一邊。
這一場大統領之爭明面上看起來只不過是黃興和張建強二人關于大統領的爭斗,實際上其本質已經變成了同盟會和立憲派黨人關于未來的民國政府的最高領導權之爭。
而作為這場爭斗的兩個當事人,黃興依然的在漢口主持著前線戰事。雖然北洋軍已經單獨停火,並且從劉家廟撤到了灄口一帶,月兌離了和革命軍的接觸,但是黃興依然沒有閑著,除了抓緊時間鞏固已有的防御陣地之外,他還積極的謀劃著打敗眼前之敵,然後沿著京漢鐵路北伐。要不是他同樣的知道張建強向袁世凱提出來的條件,他早日就打算反擊再北伐了。對于政務,黃興一點心思也沒有,至于這個中央軍政府的大統領,他也是沒有絲毫的興趣。不過礙在宋教仁等人的一再勸說,他就保持了沉默,也沒有明確的表示退出這場大統領之爭。
而張建強呢,同樣的保持沉默,一方面他太過于年輕,才二十四歲,另外一方面他又是一個半路出家的革命黨,和同盟會,光復會乃至共進會什麼的都沒有絲毫的關系,根基太淺。所以如果他自己站起來為自己搖旗吶喊的話,那就太跌身份了。
另外,他也相信湯化龍為首的立憲派黨人會積極努力的為他所去爭取,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目前立憲派最為合適的依靠者。而在這場革命中,雖然立憲派並沒有取得先機,但是憑借著他們的社會地位還有名望,還有各地的革命黨人對于自身的認識不足,他們還是很快的就佔據了不少重要的位子。而且像是江蘇都督程德全,湖南都督譚人鳳,他們都是舊官僚出身,天然的就依靠著立憲派。
所以立憲派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同盟會,只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場革命的大義還是在同盟會這邊,而且隨著清政府的皇族內閣,立憲在國內已經沒有市場了。所以立憲派黨人們只能捏著鼻子參與進來,不過和同盟會一樣,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政治目標和利益所在,而張建強則是他們最為合適的代表者。所以無論如何,湯化龍等人都要想進辦法將張建強推上中央軍政府大統領的位子上去。
傍晚,張建強的書房。
自從將軍政府重新的設在原咨議局,張建強就很少在自己的書房里接待人了,而是該在了咨議局的辦公室里,不過今天又是一個例外。
「我說我的大都督啊,您可真沉得住氣啊。」邊說著話的湯化龍邊看著坐在一邊的張建強的表情。
在心底里,湯化龍現在也有些搞不清楚這個年輕的大都督到底是怎麼想的了。要說這個中央軍政府大統領的位子是多麼的顯赫,想坐上去的人是那麼的多,但是偏偏這倆位搞得都好像是事不關己的樣子。黃興還好說,自己一看就知道那人是個直人,壓根對于大統領這個位子沒有多少的興趣。
而自己對面坐著的這個年輕人卻相反,雖然年輕,但是絕對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小狐狸,要說他不在乎大統領的位子,自己是打死都不相信的。但是現在爭奪的這麼激烈了,他還能夠保持這樣的淡然呢?要是真的是沉得住氣的話,這城府就有些太深了。
沒有理會湯化龍的抱怨,張建強微微的笑了笑,然後緩緩的說道︰「湯公,有些事情,爭就是不爭,而不爭就是爭,你明白嗎?」
之所以把湯化龍找過來就是為了和他攤牌了,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三十號了,在原先的歷史上再過兩天,南京城就會被江浙滬聯軍拿下,而原本在武漢開會的一大幫子代表也決定把地點移到了南京。
雖然這一世因為自己,歷史有了很多的改變,但是還是有很多事情並沒有變。上海的徐子峰也發了電報過來,以陳其美領頭組織的江浙滬聯軍已經打到南京了,南京指日可下,所以張建強等不起了。
听到張建強的話,湯化龍喜上眉毛,他一直最為擔心的就是光自己這個做下屬的急,而張建強不急。而听了張建強現在的這話,他的心終于能夠放下一半了。
「此事的關鍵不在于我爭不爭,而是在于,」說著,張建強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了寫了兩個字。
「黃興?」看著張建強寫的字,湯化龍略帶著疑問的念了出來。
「沒錯,湯公,你說要是黃興站出來說自己不願意擔任這個中央軍政府的大統領的話,那麼這場爭斗還會持續下去嗎?」張建強悠悠的說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原先的歷史上,黃興都多番的推辭了做民國中央軍政府大統領還有後來大元帥等等任命,這也就是張建強為什麼能夠這麼沉得住氣的最大底牌。
沉吟了一小會,湯化龍大聲的笑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得到呢,黃興此人根本就無心大統領一職,勸說他站出來推辭的話易如反掌,到時候大統領之位就非大都督莫屬了啊。」
說著,湯化龍就站了起來,朝著張建強拱了拱說道︰「大都督,化龍這就告辭去找黃興,順利的話想必明日都督的大統領之位就會塵埃落定了,先祝賀大統領了。」
「湯公,你太客氣了。」張建強也熱情的站了起來,「你放心,成立中央軍政府之後,還有很多大事要有勞你呢,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得了張建強的暗示,湯化龍不在多停留,興匆匆的就走了。
等到湯化龍出了門口,張建強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雖然短短幾十日,但是張建強卻覺得自己越來越適應現在的身份了。這麼說出這麼封官許願的話,居然臉不紅氣不喘,說到底還是這個時代鍛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