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進去就是。」李雲卿朝下方的簡城看了看,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只見簡城中不少的送葬隊伍都陸續出城,將城中渴死病死的尸體在木頭車上匆匆堆好,往城外的沙坑里胡亂一扔,便算是難得地墓葬。送葬之人的面容都似風塑刀刻一般,是沒有絲毫表情的麻木,唯有那眉梢眼角,還殘留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悲傷。
婉倩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同樣的一幕,想了想,道,「民生多艱……不若,先為簡城百姓施雨,再……」她抬起眼來去看李雲卿,「只是這樣,怕會打草驚蛇罷。」
「施雨,也好。……有時候不打草,那蛇又如何會主動鑽出來?」李雲卿居然笑了笑,只是從那低沉的語氣里,婉倩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絲怒氣。
她抿住唇,默默地退到一旁。卻見生氣的美人亦收斂了神色,與此同時,他的身周漸漸傳來一團強大的撕扯之力,幾乎連她都有些站立不穩。不過頃刻之後,那撕扯之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不斷從遠方迅速匯集而來的雲氣。
那些雲氣先還稀薄,但一兩息後,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增大,到的後來,這增長的速度更是呈幾何式遞增,頃刻之後,簡城上空便已經聚集起大片大片的烏雲,將簡城完全籠罩起來。
婉倩早已飛到遠方去了。不過,以她先天滿魂力的神識,那位美若珠玉的靈越散人雖遠遠地立在烏雲中間,卻不妨礙她的靈覺。只見他站在空中,腳周都是隱著雷電的狂暴力量,但他卻連一點懼色都沒有。除了兩手向上托著,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過一下。
這其間,或許是察覺到她的打量,他那一雙明月星子一般的眼楮竟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雖隔著那麼多的雷電雲層,但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眼底泛著的溫潤的光。或許,那是一種叫做……慈悲的情感吧。當然,更或許,根本便是她看錯了。
那一瞬間,天地之間,就如只那般孤零零地站著一個他,那些雲層也好,雷電也好,什麼都不見了。唯有他站在那里,似乎可以托起天,腳踏著地,肩上背負的,是不屈的清風與其他的什麼……她怔怔地停在遠處,看著雲層中包圍的那個他,心中下意識地閃現的,竟是那同樣的一句話……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暮與朝……」只有這樣出色的人,才能在一眼之後,便永生難以忘卻吧……
雨終于落下來了。蓄積了很久的雲層之下,風雨暴虐,雷電交加。簡城中僅剩的百姓愣愣地站在泥水之中,仰頭望著天上的雲層,任由雨水肆虐地淋了一頭一腦,也不知該做何反應。冰冷的雨水從頸項中灌進去,將背脊之上的皮膚激起一大片雞皮疙瘩,不知誰喊了一聲,「落雨了——」人們這才像從夢中驚醒一般,瘋狂了。
有人用顫抖的雙手捧著雨水往口中喂去,一遍又一遍,直到喝不下為止;有的人瘋狂大笑著,聲音發抖嘶啞,甚至到後來,連笑聲都變作了嚎啕大哭;還有的人在已經積起水的地上又跳又笑,濺起的泥水打濕了衫子,也絲毫不在意;還有的人干脆便躺在泥水當中,四肢攤開,任由雨水將全身洗滌……
不知多少人在喜極中永遠閉上了眼楮。但是,人們來不及悲傷,便陷入了生的狂喜中。終于下雨了三年大旱,死了多少人?有了水,便有了生命,便有了可以繁衍的種族即便這雨之後還不知會不會有雨……但是,只要今日這一場雨,他們也能及時轉移陣地,至少,帶著族人南遷,永遠離開這個地方的條件,已經足夠了。
「散人你說,他們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是……幸福嗎?還是隱著怨恨?恨老天,恨大旱,甚至還恨著他們這些本有著能力幫忙卻直到今日才真正到來的修士?
「大概,還不錯吧。」李雲卿將目光對準了前面的妖雲,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不過,我雖不清楚他們的心情,但是我知道,那東西,已經忍不住了。」
婉倩心中一緊,死死盯著前方的妖雲。李雲卿卻是朗嘯一聲,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既然來了,便不要再躲躲藏藏。靈越山李雲卿,請指教。」
他負手沖天而起,迅速往九天之上飛去。婉倩甚至听到他低聲地說了句,「保護好自己」再回神的時候,李雲卿的月白身形已經飛到極高之處,看來只有指甲蓋大小。與此同時,那黑雲之中,也豁然沖出一道赤影,風馳電掣地朝天上追去。
這番動靜極大,簡城中的百姓自然也听到了。他們呆呆地朝天上看著,不管那雨水是不是落到了眼中,只不斷往天上逡巡。什麼躲躲藏藏,什麼靈越山李雲卿……他們只能听到雲層之上傳來這如天音的聲音,卻不知究竟從哪里來。
「看——那里有人」終有人的眼神還是尖利,居然將立在一旁婉倩看了個清楚。
「我也看到了——」
「是個女的——」
越來越多的聲音傳來,婉倩皺皺眉,低頭打量了簡城一眼,腳下煙霞一動,便準備往上空飛去。不過此時,她驟然覺得耳邊一道勁風急速劃過,還沒反應過來,一道氣勁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從旁掠過,「嘩——」的一聲,狠狠地落在地上,炸出轟然巨響
也不知打到人沒有她還沒來得及去看看,就感覺又有數道勁風落了下來。——糟糕她心底暗叫一聲,連忙大喊,「神仙打架,凡人回避——」
這聲音極快地傳入簡城百姓耳中,讓他們四處找地方以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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