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倩做了一個夢。一個,她多年沒有做過,也從來未曾遇到過的夢。哈,她居然夢到了薛無顏。這個曾經讓她無數夜輾轉難眠,多少次在暗暗的怨恨中不斷告訴自己要隱忍要報復的薛無顏,居然化為了一道灰影,前來對她說了「對不起」。
老實說,她在清醒過來的第一刻,仍怔怔地發了一會呆。直到突然爆出的一股子炙熱之氣,她才恍然清醒——自己竟還在那個隔絕大雨的罩子里,下方,便是身陷火海的盧府。轉過臉去,她望著同樣一臉茫然的趙鐵心︰「剛才,我看到薛無顏了。」
「欸?」趙鐵心呆了一下,有些懊惱地拍拍頭,「難怪我覺得方才怪怪的,只是仔細想想,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是絕領峰的那個薛無顏麼?」得到婉倩肯定的回答,他也逐漸變了臉色,「她……有沒有對你不利?」
「……你知道?」
趙鐵心苦笑,「拜托,事關朋友,怎麼也要關心一下才是。那個薛無顏,我早就听說過,不過後來曉得她與你的恩怨,這才恨的不行。可嘆我的修為始終上不去,卻不能為你出一口氣。……對了,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是主動出現見你的?」
婉倩為他的一番話隱隱有些觸動,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她微微一笑,往下方火海中已經化作一片廢墟的盧府看去,搖了搖頭,「往者已已。薛無顏……只怕就在這下邊罷。」
「在下邊……?」趙鐵心一瞬間睜大了眼,「在三昧真火與九天雷火當中?」
確實的,在火焰熄滅之後,婉倩二人將下面早已燒成晶體的泥土翻開來,同時沉默了。泥土當中黑鐵一般的線路已經不見端倪,但是,順著泥土往下不斷翻挖,一直挖到三丈深的深處,兩人才聞到一股燒焦皮肉的味道。
再翻撥兩下,一具燒焦的骸骨只剩下些許骨頭,連流質的膠狀**都干涸成皮狀。在骸骨周圍,還散落著不少灰蒙蒙的法寶,毫不起眼。
「……這便是沉陰鐵煞寄生的活體。」趙鐵心說著,不免看了婉倩一眼。婉倩卻是伸出手去,撿起散落在旁的一件法寶,面上看不清神色。
「是了,這東西我認得。」那是一件古月似的小玉弧,拿在手中,一股溫潤冰涼便襲上心頭。當她還很年輕的時候,她便曾在月立峰上的坊市里見過這件法寶。彼時薛無顏從南方的一座上古墓府中回來,帶來的東西雜七雜八,在月立峰上胡亂擺著待價而沽。也是從那時起,她才真正與這個人接下了孽緣。
或者……當初正是因為了有了對薛無顏的仇恨,自己才那般心心念念地追求強大的修為,不管那路是多麼的艱辛與無助。今日的自己成了蜀山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元嬰期修士,而薛無顏先是腿瘸,再是狠心奪舍,到不知何時被沉陰鐵煞寄生成了活體,于是終于死在了這個地方……
也是個苦命人罷了。
她的目光落到手中的古月之上,眼光驀地沉了沉,將這古玉又放回到尸骨身旁。「鐵心,你說……這沉陰鐵煞會不會就是當初侵蝕到她身體里的那股邪氣?雖然她始終想要治愈,卻終究沒有辦法,所以那條腿才一直瘸下去?」
「後來她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奪舍清虛門長老的女兒,恐怕不是為著容貌那般簡單……或許當時,她也是為了擺月兌這沉陰鐵煞?」
趙鐵心的聲音中有一瞬間的可惜,「她卻不知道,這沉陰鐵煞甚至會侵蝕進靈魂的……」
是了……于是一奪舍成功,她的神識也好,靈魂也好,都更加陷入沉陰鐵煞的控制,從此真正落進了深淵,直到今日的解月兌。
難怪……她要找到自己,說出那樣一番話。
在薛無顏的尸骨面前,婉倩終于想通了長久以來郁結在胸的心結,只覺得心情從未這般輕松過。她立了一會,這才與趙鐵心一同,將薛無顏的尸骨又深深地邁入地下。這盧府的地勢其實並非多麼險惡,只要這里沒有了沉陰鐵煞,多少年後,這自然又是一方沃土。能夠在埋葬在這里,身軀化為沃土的一份子,多多少少也是一種安慰了。
「那些法寶,現在也是無主之物了,我不要,是因為不想對薛無顏有什麼拖欠,但你不一樣啊,她怎麼也是出竅期的大修士了,法寶的水準都很高的。」離開了滄北郡的千里烏雲大雨,這一路,天已經很藍了。
藍天之中,兩道人影飛速地朝南方飛去。滄北郡的事已經了了,婉倩與趙鐵心也沒有理由多留,因而不久,兩人便駕著法寶,踏上了回轉蜀山的路。
方才那番話,便是婉倩說的。趙鐵心听了,看了婉倩一眼,聳起眉怪叫道,「我哪敢沾那些東西誰知道其中還有沒有沉陰鐵煞?連元嬰期的大修士都沾不得的東西,我這個結丹小輩也敢去踫,那不是成壽星公上吊了麼?」
婉倩一笑,倒是將這個話題丟到一旁了。此後一路風平浪靜,就這般,不久之後,兩人平平靜靜地回了蜀山。蜀山一切依然如前,修士靜修,年輕弟子忙著任務,忙忙碌碌中又透著一份世上難覓的悠閑。婉倩這才想起自己這一路的經歷,不禁又有些惘然。
與趙鐵心道過別,約定後面有時間再聚後,婉倩便徑自去了蓮花峰尋烏佩瀾。烏佩瀾本就一直在山中靜修,得了她回來的消息,便著人請她進去說話。婉倩便將當初孤通真人的任務說了,又一五一十地講解了這一路的遭遇,听得烏佩瀾倒是一陣驚訝。
看著眼前這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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