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兄弟之妻不可以欺
「付沂南,水是生命之源,你能省著點用嗎?」冷意靠在洗手間的門上,看著付沂南一遍一遍地搓手,那細皮女敕肉搓得通紅,她光瞧著都覺得疼。
方才一開門,付沂南就沖了進來,直奔洗手間,如今已經在水池里折騰十分鐘了,連洗手液都被用掉了一半。她倒不是心疼那瓶藍月亮,而是房東虞阿姨早年在非洲待過,對水的珍視勝過生命,水費收得奇高。
「你住的這都什麼房子?青天白日的還看不清道的台階。」付沂南惱火。「房子年代久了,采光不好。」冷意瞄見他膝蓋上白乎乎的一圈,靈光一閃,「付沂南,你別說你摔了啊!」
「要不是那只破貓,我能…」付沂南月兌口而出,硬生生吞下摔這一個字,臉色瞬間就紅到了耳根,「笑什麼?」
「腦子沒事?」冷意樂不可支,小手模上他的額頭。「沒摔到頭。」付沂南惡狠狠地揮開她的手。
「付少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冷意咬著易拉罐里的吸管,黑色的T恤太寬松,在腰側打了個結。發白的七分褲,很清爽,如果沒有那一頭厚重的劉海壓住半張臉的話。
「我渴了。」付沂南重重地坐在沙發上,又立刻跳了起來,指著有點破舊的布沙發︰「這什麼東西?」
「我自制的沙發。本來是木頭的,我往外包了一層皮。」冷意輕巧地坐下,半仰起頭,瞧付沂南齜牙咧嘴揉著尾椎骨的慫樣。
電視機上娛樂整點的兩位女主持正對衛崇清同冷意的緋聞是不是炒作各執己見,險些爭執起來。「我就出差兩個月,你能給我折騰出這麼多事!」付沂南極不痛快,長臂一伸將電視關了。
「能用《潮汛》放緋聞,連衛崇清都配合,難道不是你下的命令嗎?」冷意從廚房出來,將手里的冰可樂丟給他,語氣有點冷淡。
「如果我要用緋聞捧紅你,用得著衛崇清嗎?不如自己親上更有效果。」付沂南咬牙,忘了手里的可樂罐子前一秒還經過劇烈震動,手指一撥,咖啡色的液體噴了滿身。
「家里怎麼有男人的衣服?」付沂南穿著濕嗒嗒的褲子,擰著眉頭打量冷意手里那一條白色的T恤,胸口的圖案是月兌了褲子扭的小新,幼稚惡俗到極點。
「這可是女裝,不過XXXXL的女裝而已。」冷意喜歡寬松的衣服,這一件還是新的,本來打算留作未來的睡衣用。
「我不穿女裝!」付沂南臉色刷地黑下來。「不穿?那你就果奔,應該有不少大媽大嬸排隊圍觀。」冷意笑眯眯的,順勢要將衣服收起來。
「冷意,好樣的!」付沂南幾乎磨平了一對門牙。在辦公室發火那一會兒,隨手就砸了手機,他是從來不記助理秘書的電話,這當口上,連個能送衣服的都沒有。
冷意還算人道,從上那個過氣的小裁縫那里借了一條背帶褲,三四十年代紅遍上海灘的流氓必備裝,明明很土氣的款式,穿在付沂南身上竟有了風流倜儻的味道,真是醫要人穿。
「你自己做的傻事憑什麼要我陪你善後?」冷意跟在他身後,嘴上嘟噥著不滿,心里卻是比連來數日都輕松,一直積壓著的可能是付沂南為了達到捧紅她的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念頭,這一刻總算是徹底粉碎了,他那一臉的暴躁,還真有點像是被她戴了綠帽子的錯覺。
付沂南在有點陰潮的弄堂里走得緩慢,極度小心的模樣,那種藏不住的厭惡爬滿了整一張臉,時不時躥過的老鼠讓他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不是你惹我發脾氣我能干出那麼傻的事?」他咬牙。「付沂南,傻事你做得也不少,不差這一兩件。」冷意嗤笑,拉開副座的門,爬上她熟悉的座位。
付沂南正要上車,突然,一只花斑紋路的中華田園犬追著老鼠飛撲而來,從付沂南的皮鞋上竄過去,付沂南目瞪口呆片刻,怨聲怨氣地賭咒︰「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再來第二次。」
冷意在下車前拿出鴨舌帽帶上,思來想去,把大墨鏡也架起來。如今不比從前,不管好名頭還是壞名聲,她是真的紅了,左右都是托了衛崇清的福。
圓環式的旋轉設計,扶梯口最中間的位置是整一層的旺鋪,晶瑩的櫥窗玻璃後面是綺麗中帶著夢幻的禮服,各種顏色各種款式。
兩人駐足,卻不是冷意不舍得離開,而是…付沂南目光不離地盯著店里那一抹嬌俏的身影,長而微微卷起的頭發垂在背上,只一個背面便是曼妙可人。
「進去看看。」話音未落,付沂南便迫不及待地往店里走,丟下冷意孤零零地站在電梯口,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只隱約可見唇畔微翹。
「關好好,欺負小孩子呢?」付沂南的聲音帶著笑,外人听上去或是多少帶了些嘲諷,只是鑽進冷意的耳朵里,更多的是欣喜。
冷意稍稍往前進了一步,幾乎是手臂貼著付沂南的,有意無意地顯示出兩人的親昵。她能感覺到對面女人好奇的打量,怎麼會不記得,從前一而再的遇見,也是一而再輕易地奪走付沂南全部的目光。
付沂南仿佛同店里尖對尖角頂角的兩個女人都很熟悉,言語間卻一邊倒似的偏向了關好好。
官少的未婚妻…最後三個字帶著幾不可察的輕顫,付沂南身側的手握成拳,話語里還是一派輕松,冷意一點一滴地印入眼底,記在心里。
「你有什麼喜歡的,也一並拿走。」付沂南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很輕,拉回她沉靜的思緒。
那種故作的寵溺,無法讓她察覺出一星半點的親昵,反倒讓冷意瞧上去像是付沂南圈養的寵物。滿面的笑容,得意洋洋的表情,冷意一動,側開身子,躲過他的觸踫,抬腳走向里側一瞧就是最貴的那個衣架。
赤紅的蔻丹剛剛觸踫到黑色禮服的肩帶,便瞧見關好好似乎也看中了這一件,只比她慢了眨一眨眼的時間。
冷意極快地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走向另一邊,她這個配角,自然要將謙卑和退讓演得十成十。回頭,付沂南的目光一陣一陣地掃向結賬的關好好。冷意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手這麼一撈,將一架子的衣服全部剝落。
冷意蜷在位置上,酒足飯飽只差美美睡上一覺,上下眼皮一閉一閉,架打得厲害。車子開著廣播,播完國際新聞就是娛樂八卦,衛崇清和冷意的那點破事又被炒冷飯似的拿來說了一通。
付沂南將將好轉的心情,徒然又急轉直下,猛地拍了一下開關,男主播的聲音戛然而止,冷意竟也沒有被他鬧醒,只是將臉頰側向另一邊繼續安睡。
「沒心沒肺。」付沂南皺著眉頭嘟噥一句,手機就響起來。片刻,車子一個急轉,往著冷意家相反的放心開去。冷意側向一邊的臉上,緩緩地睜開眼,她不是太困,只是不想看見付沂南。
剎車急,安全帶勒得冷意有點疼,車子開著頂棚,駕駛座旁站著的男人笑容溫柔,手臂上圈著一個女人,姿勢有點奇怪,不想讓臂彎里的人摔倒,又不想讓她靠得更近。
關好好,關優優…冷意恍然,這一對竟然是雙胞胎!「你下車。」付沂南沖著冷意嚷嚷,語氣不太好,從方才起一直擰著的眉也沒有緩和開。
冷意扶了扶睡覺時拉低的大墨鏡,推開車門下了車。「官少。」像是要確認對面這個優雅雋秀的男人的身份,冷意試探地喚了一聲,見他微微頷首,心底泛起一種塵埃落定的錯覺,根本沒有仔細琢磨過兩人的組合,卻就是覺得他和關好好…再般配不過。
付沂南有點粗魯地將關優優塞上副座,連安全帶也懶得給她系,只顧得上扭頭對冷意交代︰「官少是妻管嚴,你就不要麻煩他了,自己回去。」一手勾起大包小包遞給她。
車子發動前又扭頭望了冷意一眼,裝作漫不經心,眼神卻是足足停留了好幾秒,才千拉萬扯地收回來。
對面的男人像是松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厲害,一派春風和煦的溫柔。只是望向她的眼神陌生得厲害,給人一種無論如何也走不近他的錯覺。
冷意有點記不清到底走了多久,沉重的購物袋嵌進手心,勾勒出一道道紅痕,疼得左手右手換不過來。
身旁突然停下一輛車子,冷意只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麼快回來了?」若不是車上奇怪的靛青色,她一定不相信是付沂南回來了。
「你打算這麼走回去?」付沂南答非所問,越過副座緊緊地盯著冷意,「包落在車上不會給我打電話嗎?」
「手機在包里。」冷意聳聳肩,一臉的我很無奈。付沂南嘴角動了動,探過身推開副座的門,「上車。」視線在她的腳上轉了一圈。
「冷意,離衛崇清遠一點。」車子緩緩停靠在冷意回家畢竟的小箱子外面,付沂南忽然開口,有點認真,有點嚴肅。
冷意正要開口,付沂南卻接著道,「別忘了,我們還在打賭,在你愛上我之前,和所有男人都保持距離。」一字一句間是經久不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囤積起來的怒氣。
是啊,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冷意笑得眯了眼,隱在一片昏黃的夜色里,叫付沂南看不見。是她的記性越來越差,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不過幾次的交鋒,竟就差點忘了,忘得干干淨淨。
「付沂南,從前我勝券在握,現在…也一樣。」嘴唇沒有涂抹唇彩而顯得暗淡蒼白,因為說話而微微顫動,勾起的弧度,卻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