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街連同建築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更新我們速度第一)遙遠的樹木,山林和房都在霧中變成了黑色的影。街道長而深遠,盡頭是一片紅霧,朦朧的火燒雲,恍若秋天凋零的最後一朵花。
其實有很多事還沒弄明白。
想問問他,你是否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也想問問他,你對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源自愛,還是佔有欲?
明明之前的一切都已經無法彌補,應該理智而驕傲地甩掉他的手,瀟灑地離去。可是這段日子來,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念的人又近在眼前。
我轉過身去,抬頭看著他。
他原本秀美的面容已經變得憔悴不已,下巴上也長出了短短的胡茬,眼楮深深凹陷進去,美麗而明亮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整個人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
在猶豫中搖擺不定了很久,我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瘦削的下頜。他的臉頰本來就沒什麼肉,這會兒模去更只剩了一層皮,剩下全是稜角分明的骨頭。
「我以為你會成熟許多,怎麼還是把自己弄成這個模樣?」聲音細微含糊,連我自己都快要听不到。
「回到我身邊。」斯湯握住我的手,輕輕閉了一下眼楮,「我以後再也不會做任何事惹你生氣,再也不會看任何女人,你說的任何話我都會听……只要你不再離開,怎樣都可以。」
我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臉頰被夕陽映成古銅色,就像是久遠的神袛雕像,刻下了古老的回憶。就連叛逆的微揚眼角,此時也被玫瑰色的夕陽磨得沒了稜角。
「我知道。」見他一副很難受的樣子,我連忙笑著說,「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好,最近沒睡好?」
「每天都睡不著。」
「我知道。」
「依娜,我覺得已經有些受不了……不要再拒絕我。」他似乎說話都有些困難,「……真的受不了了。」
「我知道……」我撲到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
他更加用力地回抱著我。
沒有*,沒有親吻,甚至沒有話語,只是感受著彼此的心跳,那一下下空寂的,沉重的,就像是大教堂的鐘聲。一直響著,一直從寒冷的冬季,走到了溫暖甜美的初春,不曾停息。
踏入華納海姆領土的那一瞬間,感覺是非常奇異的。(請記住.)沒有離開多久,天天也都有看到金翼(幼)龍,還是被眼前熟悉的王都盛景感染了。也剛好趕上名人頒獎典禮。
頒獎典禮依然是在空中祭壇,領獎的入選人都會坐在最前排,弗麗嘉坐在斯湯的位置旁邊。我們到的時候,剛好弗雷上台拿下大祭司的鰲頭,她在底下頗是欣慰地鼓掌。
突然覺得這個狀況有些尷尬。我想繞過去,斯湯卻拉著我在他的位置坐下。誰知弗麗嘉竟然完全無視我,靠近斯湯,纏住他的手臂︰
「你終于回來了。」
斯湯抽出手,沒有回應她。弗麗嘉不經意地瞥我一眼,微笑著說︰「斯湯,你又任性。這麼大的人了,難道要像小時候那樣,要姐姐哄著你睡麼?」
過了一會兒,祭壇上方的頒獎已經輪到了神金匠。米默第一個上去,拿下了象征第一神金匠的鑽石錘子,站在了一旁。
「告訴我,諸神的黃昏之前你是怎麼死的。」斯湯的目光停留在祭壇上。
弗麗嘉的長發像是一件金色的紗巾,柔順地披在肩頭。她垂眸,神情憂傷︰「是為了保護馬克……斯湯,我已經不愛他了。」
斯湯不再說話。
這時,祭壇上方傳來頒獎者的聲音︰「3018年第四名神金匠,華納神族,依娜。代表作依娜神杖,光輝之斧,光輝聖劍,邪神手套……請依娜小姐上來。」
我拍拍斯湯的手臂,快步走上去。
就在頒獎者微笑著捧來金錘的時候,座席第一排突然有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剛你們報錯了,依娜小姐不是華納神族。」
全場一片寂靜。
「她是復制華納神族。」
是古爾薇格。我竟沒留意到她也在這里,捧著金錘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古爾薇格站起來,雙手抱在胸前,眼中竟隱隱帶著些殺氣︰「她是復制弗麗嘉2號。」
這句話一傳出來,整個空中祭壇亂成一鍋粥。
斯湯倏然站起來,快步走向古爾薇格,目光陰寒地和她說了幾句話。她嘴唇微微發抖,縮到人群中央再不出來。
抱著鑽石錘的米默卻站出來,看著我說︰「復制弗麗嘉2號?2號不是銀發。」
「原本發色是黑色,她的頭發是染的!」
「不,也不是黑色。我記得很清楚,2號是完全照著原版弗麗嘉的模樣做的。」米默搖搖頭,「2號的頭發是金色。」
此時,坐在斯湯身邊的弗麗嘉臉色變得蒼白。
在听到這句話以後,許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轉向弗麗嘉。
古爾薇格也臉色大變,快步走上祭壇,低聲對米默說︰「我不知道你在暗指誰。但是,復制主神不可能有以前的記憶。」
「你說得沒錯。我想跟斯湯大人坐在一起的弗麗嘉確實是真的,她幾乎記得所有過去的事。」米默又看看我,「早在斯湯大人出現之前,我們就開始計劃復制主神了。但是最早那一批里,沒有一個復制弗麗嘉是黑發。就算她是復制的,也不是出自我們手下。」
雖然上面說話聲音很小,但群眾已經一片嘩然。
「那她能是誰?」古爾薇格指著我,像是在指著一件商品,「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種巧合。或許是她改變了發色,但我認定,她一定是2號!」
「古爾薇格,不要再擅自臆斷了。」斯湯把一個厚厚的本子扔上來,「這就是2號之所以能記得所有事情的原因。」
古爾薇格蹲下來,撿起那個本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翻開看。
短暫的沉默之後。
「這是——」古爾薇格快速翻了幾頁,「這是弗麗嘉的日記?」
「是,弗麗嘉有寫日記的習慣。這一本是手抄的。但很明顯,原本只有一個人有。」
這個答案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沒有人接下去。
原來這個弗麗嘉真是復制的。之前他們說過,如果在封印它之前就瓖嵌靈魂石,會導致復制主神失控。那這段期間,2號也很可能是被馬克他們偷走,並且培養成間諜。
想起剛才斯湯問弗麗嘉是怎麼死的,我突然明白了——一個人就算每天都寫日記,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死因寫下來。
可是,弗麗嘉的魂飛魄散是個未解之謎,甚至連馬克都不知道。斯湯會知道麼?
米默看著嘈雜的群眾,壓低了聲音︰「斯湯大人,我看這件事我們還是底下處理,我擔心這樣下去會……」
「無所謂。馬克既然這麼做,停戰協議多半也只是幌子而已。」斯湯回頭看了看弗麗嘉2號,眼楮眯成一條縫,「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要低估我的智商?派個這種錯誤百出的復制品來。」
弗麗嘉2號看著斯湯,神情極為復雜︰「如果我真是個普通的復制神族,就根本不會犯錯。當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不斷模仿一個生命的時候,它會漸漸擁有自己的意識。斯湯,你懂麼?」
「所以?」
以斯湯那種粗糙的神經,完全不會理解她的想法。可是我卻懂了——她想告訴斯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被灌輸弗麗嘉的思維,看弗麗嘉的日記,去接受弗麗嘉無法接受的人。她已經有了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或許她已經愛上一個人。
可她再說不出話,只恨恨地盯著他。長久的沉默後,轉身從祭壇上跳下。
一場鬧劇算是結束,估計明天報刊頭條會非常駭人听聞。
我跟著眾神金匠一起回到座席上。剛坐下來,斯湯已經摟住我的肩,還沒開口說話,米默卻先過來了︰「請恕我冒昧問你一個問題。」
「千萬不要這樣客氣,請說。」
「依娜小姐是真的很像弗麗嘉陛下,你知道其中的原因麼?」
「依娜就是依娜。」斯湯也跟著站起來,單手護著我,似乎有些著急,「米默,別問了……她會不高興的。」
我擺擺手︰「沒關系,我知道我像她。但斯湯……你要接受我是復制神族的事實。」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自己是復制神族?」
「我身上有標記。還有,」我臉上有些熱,小聲地在斯湯耳邊說,「我那個一直沒有來。我覺得,可能是復制的身體出問題了。」
米默卻听見了。他笑著說︰「依娜小姐,復制神族沒有生育能力。所以也就不會來‘那個’。」
我大喜︰「真的?」
「你那個沒來。」斯湯呆呆地重復了一次,「沒來多久?」
「……兩個多月。」
斯湯突然轉過身去,一直沒有回頭。我不解,戳了戳他的肩,他卻突然把我抱到他的身上,探過頭來在我的唇上重重吻了一下。
「過幾天我再告訴你。」他抬頭凝視著我,眼神溫柔得讓人心跳,「依娜,我愛你。」
看著米默在一旁笑著搖頭,我更不好意思,拼命朝他使眼色。他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一樣,又輕輕吻了我數次︰「我愛你。」
「不要說了……」我面紅耳赤地捂住他的嘴,恨不得立刻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