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咬了咬唇,索性也不隱瞞,「一嵐從小就是孤兒,他的親生父母我們也並不知曉,大概是在八年前,我們在法國的一家孤兒院里挑選孩子的時候,覺得他很有天賦,于是將他帶回了佣兵天堂,那時候,他不過十歲而已。對于過往的事情,他不願開口,只字不提,所以,我們對他十歲以前的了解也是一片空白。」
她頓了頓,倏然蹙眉,「听院長提起,一嵐是被警局送進孤兒院的。那時候他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性命差些不保。不過,這個孩子毅力驚人,度過了危險期。」
優娜不禁一怔,她沒想到,一嵐的過去竟是如此。
紅葉緩緩地起身,環著臂靠在窗前,單手撩開窗簾一角,瞥了眼窗外,淡淡地說,「剛剛來到佣兵天堂的時候,一嵐是所有孩子里最沉默的,無論待誰,都是那麼的冷淡,他並不愛說話,從來都不曾笑過,總是獨來獨往,不喜歡和任何人接觸,因此,也受到很多孩子的抵觸排斥,被欺負也是常有的事。可盡管如此,他也並不在意似的,甚至,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一嵐這個孩子是那麼的與眾不同,成熟得不可思議。」
不愛說話?
優娜輕輕地擰眉。
「不過,盡管他性子冷淡,但是各科的成績都十分出色,出類拔萃,有些東西,甚至不需要我們教,無論是理論知識,還是槍械軍火,都掌握很到位。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他曾經受到過專業的訓練。」
紅葉垂眸,「曾經,我們為了一嵐的名字絞盡腦汁,可有一天,他站在我們的面前,扯了襯衫的衣扣,露出肩頭上的紋身,告訴我們,他叫‘ELAN’,那也是他與我們講的第一句話。」
「盡管我們相處了八年,哪怕現在,一嵐會與我們說話,甚至也會微笑,只是,我們仍舊感覺,他對我們,還是那麼疏離。我總是覺得,他的笑容,隱藏了太多沉重的東西,不可捉模,讓我難以靠近。我也試著想要去了解他的過去,可惜,他根本不給我任何機會,那些記憶,似乎永遠都是他的禁忌。」
「難以靠近嗎……」優娜暗暗地抿唇,她也有這樣的感覺。
總覺得,一嵐就像被一層層薄霧籠罩,無論如何模索,看見的終究不過是幻影罷了。
紅葉緩緩地說,「一嵐的身份,我們一直很保護,所以,他也遲遲沒有加入黑手黨。」
「黑手黨……」
優娜忽然豎手阻止,「紅葉姐姐,話題到此吧,那些敏感的事,我還是不了解的比較好。」
黑手黨,恐怖組織什麼的,听說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
「怎麼,你害怕麼?」
紅葉忽然揪緊了她的衣襟,語調冷了下來,「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你曾經是誰的女人,我只知道,一嵐選擇了你,所以,你不能背叛他,不能傷害他,否則,我會不惜一切地殺了你!」
優娜怔了怔,眼底的笑意緩緩地浮現,她冷靜地握住了紅葉的手腕,無奈地擰眉。
「記住我今天說的話。」紅葉望著她久久,忽然又露出了平日里吊兒郎當的表情,「看在一嵐的面上,勉為其難地接受你吧。」
優娜怔了怔,心底不知為何還因為紅葉方才的話而有些沉重,她總覺得一嵐定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然而不曾想到卻是如此的過去。
其實,一直以來,她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嵐總是那麼冷靜,盡管臉上總是帶著優雅的笑容,那唇角那抹弧度,總是含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冰冷,無論對誰,都是那麼的疏離,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優娜忽然覺得,其實,她並不了解一嵐,甚至,對他的事情知道的寥寥甚少。
就在兩個人各有心事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紅葉回過神,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附在她的耳旁低語了幾句,她聞言不禁擰起眉,回頭看了看優娜,問道,「優娜,有個人找你,你願意見他嗎?」
優娜一怔,她不笨,紅葉這眼神,她也明白來的人是誰。只不過,如今她並不想再見到他。
更何況,他們之間唯一的羈絆都不存在了,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這麼多事情下來,她早已心力俱疲了,沒有多余的心跳去負荷那麼多人與事。
想著,優娜不禁垂眸,緩緩地搖了搖頭。
紅葉轉身吩咐,「看著門口,不許讓那個人靠近一步。」
「是。」
男人點頭,恭身關上了病房門,房間里再次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優娜的心情忽然低沉下來,原本忘卻的痛苦再一次襲上心扉。她默默地躺了下去,將被子蒙住了腦袋,雙手不自覺地撫上了平坦的小月復,只覺得眼眶一陣酸澀,難以抑制。
紅葉以為方才說的話嚇到了她,有些別扭地安慰道,「那些話你不要介意,其實,颶風只不過是走私走私軍火、鑽石、煙草的組織,我們也不過是雇佣兵集團,並不是那麼恐怖……」
被子里的人縮成一團,沒有任何聲音,紅葉頓時有些慌張,一想到萬一這個小女孩受了委屈跑去和一嵐哭訴,便頓覺頭大,忙是趴到床前很是溫柔地說,「剛才阿姨說的話,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阿姨是好人,不濫殺無辜,所以,千萬不要記在心里,就當是我說的話是空氣,當個玩笑听就好。」
紅葉笑眯眯地說著,伸手去拽她的被子,方才將被角拉扯下來,便看見優娜雙手掩面,肩膀微微地聳著,唇瓣顫栗得不像話。她一時怔忡,愕然間,卻透過指縫看見了她晶瑩的淚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