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也沒什麼,其實計劃一開始,我並沒有和女王明說,但是當時的局勢對我們並不有利,我最喜歡的海潮花瓶都被檢查員摔碎了,好吧,這是小事,不過我真的很喜歡那個花瓶。」潔西卡作勢又要放火球術,瑪利亞這才言歸正傳「國內不能再被那些家伙控制了,剛好他們想陷害我苦于沒有證據,我將計就計殺了調查員送給他們一副血淋淋的罪證。」
「後來的,你們也差不多知道了,我以反叛的名義殺了女王重點監控名單上的名字,這就是黑夜之月的真實原因,只不過我是心甘情願的被陷害,當時我全天被跟蹤怎麼和你們說啊,不是不能和他們周旋下去,但那樣就陷入對持了,並且論根基我很難佔上風,這樣是一勞永逸嘛。」
「女王密令?說得是一開始就有秘密命令,其實直到後來我鬧得太大了,並且名單上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成不了什麼氣候,那個時候,女王已經和我有默契了,通過魔導師聯系上是真的,不過我和女王一致認為還是保持叛國者的身份,鑽個空子,在不破壞大陸合約的情況下把魔導師引到戰場上對局勢比較有利,你說受傷的帝國軍?拜托,要是回回都是教會倒霉那演戲的成分也太明顯了,真當教會高層是智障啊,要不是出了個新任聖女,會上古魔法紀時期的超強治療魔法陣,我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
「計劃?我和女王本來說等打到教會最後的要塞就直接讓我回歸軍中,加上魔導師以閃電戰的方式在一天內拿下聖都,直接滅了教會那小樣的……可惜夏娃讓戰爭陷入對持,始終達不到最後計劃的位置。」
瑪利亞明媚的笑,好像得到玩具的小孩子。她把心中的不安和疑惑藏好,沒有說夢溯中奇異的情節,沒有說為什麼會知道夏娃以前的經歷,想到這,她忍不住又暗暗罵了一句加利亞西,突然改變心意,莫不是又想玩什麼吧。
她其實一直在與虎謀皮,但是,沒辦法。
恍惚中,瑪利亞又想起幾個月前,她第一次在逃亡中受傷,就是拜夏娃所賜,偏偏她還不能求助于聖階魔導師,月復部的傷勢很嚴重,整個人癱在偏僻山林的陰影中,神智已經開始模糊不清。
「呼,呼……果然,我的水系治療魔法呼~還真不是一般的爛啊。」月復部的傷口上有一層淡淡的白暈,讓傷口始終無法愈合,因為太過疼痛,手忍不住的覆上,指甲上的鮮血好似盛開的薔薇。
「誰?滾出來」瑪利亞瞬間坐直身體,眼神由朦朧變得銳利,一排暗影箭在身後浮空,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神靈在上,想必他也不忍心看到世人受此苦難。」只是听到異常動人的聲音,瑪利亞就知道對方是誰了,表情頓時變得謙虛又溫和,手卻暗暗握緊,準備隨時拿出魔杖開戰,笑靨如花「原來是故人來訪,多日不見,閣下一切安好?」
可惜,不知道是加利亞西的觀察力太敏銳,還是他們彼此之間認識太久,加利亞西一句話就打破了瑪利亞所掩飾的假象「我可憐的小公主,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嗎?呵不過陷入絕境時的凌厲之姿很迷人哦,我喜歡那句‘滾出來’,粗俗又真實。」
一身雪白祭祀袍的加利亞西出現在陰影中,黑暗中也隱藏不住的光芒,他似乎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好像隨時有一束光打在身上,閃光生物。
當然,瑪利亞僅指他裝模作樣的時候,比如一開始。
被揭穿後,瑪利亞也實在沒有力氣和他周旋了,于是直奔主題,口氣還是免不了下意識的惡意「怎麼?我們的紅衣大主教是不是嫉妒了?教會終于有個像樣的聖女了,人家一上任就扭轉戰局,倒顯得您十分無能,難道……呵呵?」
加利亞西不為所動,笑得溫存「看到你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那副‘你又調皮了’的模樣,瑪利亞輕哼一聲,放棄了無所謂的小試探「你特地找我做什麼?戰場上明明一直放水,不要告訴我你在散步,無意中我們巧遇,據我所知,這可不是什麼適合講究緣分的好場所。」
加利亞西眉眼一掃,瑪利亞所在之處隱蔽是隱蔽,但環境十分惡劣,潮濕,陰暗,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青苔味,對傷勢更是沒半分好處。
加利亞西的語氣好像在感嘆什麼「看看我們的小公主,現在多像過街老鼠。」
瑪利亞感覺心里好像吃了個蒼蠅「所以?受不了壓力的大主教,是不是打算逮捕個過街老鼠好扭轉戰場無能這個現實?沒辦法,有高貴完美的新聖女在,想必您也很懊惱吧。」用貴族式的詠嘆調「哦~無知的人們啊,明明都是我的信徒,怎麼轉眼之間,就轉移了信仰,薄情又愚昧的人類,你們怎知,我的偉大。」
面對瑪利亞夸張的奚落,加利亞西輕笑搖頭「不用試圖挑撥,我知道你受傷了想報復,不過我可不是你借刀殺人的那把好刀哦。」
「你到底想干什麼。」瑪利亞只感覺傷口越來越疼「要不就把我抓回教會,要不就放我走,不過不管是哪個,你是不是都該先治療我。」
抓她,當然活捉更有價值,為了不讓她中途死掉,稍微治療一下很正常。
不過鑒于加利亞西的行為實在沒那麼正直,說不定只是要商量什麼,那一個清醒的對象當然是首選。
很簡單的道理,可惜直到瑪利亞說出來,加利亞西才輕悠悠的說「小公主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為什麼不早說呢。」
瑪利亞瞪著他,決定等他給自己治療完再開口。
加利亞西的手上放出朦朧的光亮,他不在意的坐在瑪利亞身邊,雪白的祭祀袍蒙上了地上的塵土,俊美的臉上有著魔法反射的微弱光芒,神秘的紫眸像無底的漩渦。
瑪利亞再一次暗罵,真是禍水,到底要多有勇氣的女人才能愛上真實的他?這種不可琢磨到惡劣的性格。
「對了,實際上,我是特意來找小公主約會的哦。」
瑪利亞白眼一翻「我只想知道你順便要做什麼。」
「順便啊……」加利亞西收起手中的魔法,聖潔的笑「借刀。」
瑪利亞的注意力從完好的月復部移上來「恩?」
「雖然我不是你要借刀殺人的那把好刀,但是我相信,你是哦。」
在字面意思下,瑪利亞有種一拳打在剛幫她治療的恩人臉上的沖動,不過等到明白了實際意思,瑪利亞忍不住略微睜大眼楮。
兩個人離得極近,加利亞西語音極低,像是耳語,動人的聲音像種曖昧的催眠「讓我借你一用。」
「當我的刀吧。」
「那當然是陷害了,夏娃怎麼可能和‘以夜之名’有關系,全是計謀罷了,沒辦法,因為經濟國力的關系,再加上自由聯邦也蠢蠢欲動,女王想結束戰爭,但是沒有理由,更何況夏娃的治療魔法確實強悍,如果不除掉,估計有生之年我們都別想打教會的主意了。」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夏娃就是那一將。」
瑪利亞百般無聊的喃喃自語「除掉一將,僅需一謀。」
借刀殺人,只此一謀,加利亞西,你的計劃,你先失約,真把我當一把刀,這可不太好。
是誰說的?回憶是衰老的開始。
花園中,樹蔭讓晨曦明明滅滅,還有早起的鳥兒,聲音清脆,夏娃那個時候還不是夏娃,天賦和資質都不是最好的,被選進銀月塔後,只是一個在靦腆和害羞中自我懷疑的小女孩。
他們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
小女孩在刻苦學習的日日夜夜中,然後遙想那個不停要追趕的對象,少年有著雪亮到銀白的長發,好像海底最深處的紫色眼眸,以及,無法令人遺忘的神韻。
大概是追逐了太久,凝視了太久,仰望了太久,對小女孩來說,他就是永遠追不上又無法不追尋的神之子,甚至神——本身。
銀月塔中無歲月。
後來,後來一切失去了最早的軌跡,直到再見面,他變了很多,從無法忘懷的少年變成俊美神秘的青年,幼時記憶模糊中的表情被添滿,聖潔到不可思議的微笑,憐憫又高貴的擔憂,就連面無表情,也分外令人動容。
是啊,他變了很多,可是夏娃又覺得他什麼都沒有變,
一直到,此刻,嘴角有著誘人的弧度,那海深處的紫色形成一個漩渦,明知危險卻又不想逃生,好像走下聖壇的神像,于是在文獻里的永久形象生動起來,但那就不是神像了,也不是最初的那個人了。
可是,明明是同一個人。
夏娃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我們太大意了,沒想到瑪利亞的目標居然是你。」
耳邊是他的動人聲音,不管听多少次都是那麼動人,百听不厭,夏娃張了張嘴,然後發現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因為強行施法,看來要休息一陣子了,不過這很安全,不用擔心追捕的人,你可以放心休養。」
夏娃言而又止,她很想問點什麼,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怎麼了嗎?」。似乎是因為夏娃一直默不作聲,加利亞西到此刻才回頭正視她,也是夏娃被瑪利亞誣蔑後,被他用空間魔法救出來後,第一次正視。
夏娃的嘴唇微微顫抖,然後發現自己好像失聲了,有什麼卡在嗓子里,卻又死活吐不出來。
加利亞西的笑容確實不同了,溫和中又帶了點夏娃說不出的東西,似乎是鼓勵的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但夏娃只知道就算他在眼前,可身影還是如此遙遠,一種從小深深烙在記憶中,骨骼中,靈魂中的信仰。
一瞬間,眼前的人和幼時回憶中的身影再一次重疊,
于是,夏娃回答「沒什麼。」
夏娃覺得他變了很多,但又什麼都沒有變。
‘其他人是怎麼知道我曾經在銀月塔?’,這個問題夏娃始終沒有問出口。
于是,神像走下了聖壇,卻添上一抹墮落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