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樹林,張陽和劉若寒分了手,劉若寒得趕回家里,張陽帶著士信和李伯升得趕回鹽船。
「士誠哥哥…」劉若寒的眼中,露出了幾絲不舍。
「趕緊回去吧,注意,繞一個彎,從北面回去,別讓人發現了。」張陽囑咐道。
「知道了…」若寒低下頭,捏著衣角,心頭那兩句滾燙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腳步聲越來越遠了,張陽他們三個,已經大踏步地走了。
雖然風很緩,但是運鹽船還是能航行出幾十里的,他們必須在天黑時趕到下一個地點︰東台,才能順利登上船,與船上的士德士義他們匯合,這次行動就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當然,也不算圓滿,雖然沒有被人發現,可是丘義的尸體,已經擺在了道路上,被人發現了,官府肯定會知道丘義是被殺了。
不過這樣也好,丘義作惡多端,在鹽場橫行霸道,方圓幾十里惡名遠播。大家知道他被殺了,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至于被誰殺的,如果找不到真凶,肯定會賴在白蓮教頭上,這已經是官府的一條慣例。
反正外面鬧得很凶,上次在平江城看到的追捕紅巾軍逃犯的告示,他們不就都是白蓮教嗎。
幾個人加快了腳程,來回近百里,這可算得上是強行軍了。而且為了掩人耳目,走的都是曲折的小路。
中途休息,吃了幾口隨身攜帶的大餅,喝了點水囊里的水,就算是野餐了。
掏出那塊石頭,張陽又愛不釋手地看來看去。
「哥,不就一塊石頭嗎?有那麼好看?」士信好奇地問道,看劉若寒也沒有那麼專注,這塊石頭有那麼大的魔力?
「當然了。」張陽隨口說道,「這塊石頭,對我們來說,有重大的作用。」張陽不便多說,內心的喜悅卻是溢于言表。
腳上早就磨出了厚厚的繭子,腿也早就酸軟了,但是三人還在不停前行。
終于,趕到東台的時候,天還沒黑,遠遠就看到鹽船上那迎風飄舞的小旗子。
「大哥,回來了。」士德前來迎接。
「嗯。」張陽上了船,立刻躺在了甲板上。
「累死我了!」士信也倒在了一旁。
「大哥,到船艙里歇息吧,我們還得兩天才能到泰州,看樣子要起風了,應該會快點。」士義說道。
「好。」張陽站起了身子,走下船艙。
船艙里都是一擔擔的官鹽,在張陽眼里,這就是一筆筆的銀子,每個里面,都有一個裹好的小包,五兩精鹽。
這次要打開泰州生意。
有了那塊腰牌,以後就方便了。這也算是這次的一個意外收獲吧。
果然,入夜後,東風獵獵。有了風,鹽船就有了動力,可以很快到達泰州了。
過了東台,鹽船駛出運河,順著一條小河,直達泰州。
南方自古就是水鄉,這里水網遍地,用船運輸,比陸地上快多了,這種鹽船不是很大,長也就十五米左右,寬兩米上下,吃水半米,因此,各種小河也可以來去自如。
在勁風的吹動下,第三日上午,鹽船就來到了泰州。
泰州,又稱海陵,也算是長江北岸一個比較大的城市,與揚州毗鄰,律屬揚州路。
天空淡淡地飄著幾朵白雲,在藍天白雲的背景中,巨大的城池顯示出一種強大的氣勢。浮于淮泗,浩然天波,海于乾坤,江城入于泱漭。
那護城河里的潺潺流水,波瀾不驚。
城門口,幾個元兵懶懶散散地站在一邊,舉著長矛,跨著腰刀。
凡是入城的,一律交五文錢的入城費,全部上繳錄事司。而實際上,由于進城人數無法統計,大多數衛兵都會中飽私囊,因此,這個小小的城門洞,也是一個肥缺。
這些事務,還是張陽來應對,自己是綱司牙儈,這個運鹽隊伍的小頭頭,這些事都得自己處理。
張陽早就輕車熟路,帶著眾人,挑著咯吱咯吱作響的扁擔,向城門洞走去。
「站住!」一看來了生意,幾個元兵立刻來了精神。
「幾位軍爺,我們是高郵白駒鹽場的運鹽工,來泰州送鹽,這是文書。」張陽說著,遞上了白駒鹽場的文書,順帶著把入城費也遞到了軍爺手上。
「走吧,走吧。」檢查文書沒有問題,又得到了錢,自然就放行了。
和上次一樣,兵分兩路。張陽帶著士信到處推銷自己的精鹽,士德帶著其他人去給鹽商送鹽。
「這位姐姐,府上可需精鹽?」敲開一家大戶的側門,里面出來一個亭亭玉立的丫鬟,士信立刻討好地兜售自己的精鹽。
「去去去,看你這窮酸打扮,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說著,兩眉一擠,小碎步邁了回去,關上了門。
這丫鬟看起來楚楚動人,怎麼說起話來這麼尖酸刻薄?士信搖了搖頭。
「沒事,我們去下一家。」張陽說道。
為富不仁,勢利眼,以貌取人,這種人張陽原來見多了。開拓市場是最難的,一旦開拓成功了,那錢就會大把大把的來。在自己那個時代,擁有一張會說話的嘴,會察言觀色,洞察人心,善于抓住顧客心理的業務員,那可是個香餑餑。
「讓開,讓開。」隨著幾聲喊叫,幾匹馬飛奔而來。
馬上是一個個凶悍的蒙古人,兩個繞成大環的鞭子隨著身體的顛簸上下晃動,鞭子抽在馬上,馬撒開蹄子狂奔。
路上的一個老翁,挑著一擔柴,來不及躲閃,馬匹已經奔到眼前。
眼看馬就要撞來了,張陽和士誠趕快上前拉了兩把,將他拉到了一旁。
「老伯,沒事吧?」士信問道。
馬上的人,絲毫沒有減速,哇啦哇啦說著,揚長而去。
老人顫巍巍坐在石頭上,說道,「感謝二位壯士相救,否則老夫老命休矣!」
「他們這麼騎馬,不怕撞人嗎?」張陽悻悻地說道。
「撞就撞了,他們是蒙古人,即使踩死了我們南人,也只是賠頭驢而已。」士信望著馬消失的方向,氣憤地說道。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的不公。
正說著,旁邊的門又開了。
剛才的那個刻薄丫鬟,怒目圓睜︰「怎麼你們又在此聒噪?」
忽然,她不說話了。
「爹爹。」
中間的那個老人,正是自己的爹爹,自從半年前來到這里,還沒有回過家呢。
「小鳳,自從進了這個大院,你怎麼越來越沒有人情味了?千萬不要學那些為富不仁的財主。要不是剛才這兩位壯士,你爹爹我就要命喪馬下了。」
小鳳連忙向張陽和士信做了個萬福︰「謝謝二位壯士相救。」
「不客氣。」張陽說道。
「爹爹,你怎麼來這里了?」
「我砍了一擔柴,挑到城里來賣,買主讓我把柴送到這里來。」老伯說著,咳嗽了兩聲。
「爹爹,這是我這幾個月的工錢,您拿著回家吧。」
士信看了一眼,立刻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道︰「上好的精鹽,一百文一斤。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知道了,你們跟我進來來吧。」小鳳說道。
又一戶搞定!張陽暗喜,這士信,越來越有做生意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