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花哽咽道︰「輕凰姐姐這樣,叫我怎麼休息?我……」.
蕭尋也已覺出歡顏對聆花不加掩飾的排斥,甚至許知言對她也極冷淡,再看不出一絲兄妹之情來。——即便他們並非親兄妹,卻是從小兄妹相稱,彼此並無利害關系,許知言再淡漠寡情,也不該這樣生疏。
他猜測不出其中的緣由,見聆花無聲落淚,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只得柔聲安慰道︰「公主不必太過擔憂,輕凰吉人天相,應該不會有事。何況她一向心疼你,若知道你為她這樣憂心難過,只怕更不安心。」
聆花便依在他身畔,漸漸收了淚。
良久,但聞歡顏長長地舒了口氣,微不可聞地說了兩個字︰「好了……」
但聞「咚」的一聲悶響,接著便傳來寶珠的驚呼︰「歡顏……」
蕭尋急忙奔過去,卻見歡顏倒在地上,前襟已被鮮血染透,連外面披的小襖都是星星點點的紅。未及梳起的黑發凌亂地披下,沾了血跡和汗水,越發襯得臉龐灰白異常,再不知是疼的,還是累的。
許知言的琴聲住了,听得「咚」地一響,弦音久久回旋,卻是他匆忙間將瓊響丟在地上,急急要奔過來查看刻。
歡顏扶著寶珠的手勉強抬頭看向他,深吸了口氣,努力穩定了聲音說道︰「知言,我沒事。夏姑娘……應該也能救下來了!」
許知言頓了頓,柔聲道︰「嗯,我知道。」
可她的救人法子分明既耗體力,又耗心力,如今傷病在身,施用後更是精神萎蘼,勉強安撫了許知言,終究支持不住,在寶珠的攙扶下掙扎片刻,竟然渾身哆嗦著沒法坐穩身子。
蕭尋攬著她雙肩一用力,讓她倚在自己臂腕,低聲道︰「要不要扶你到床上休息?」
歡顏搖頭,指著夏輕凰道︰「我不礙事。你先把她帶出樓,找個地方把她右手五指割開,讓她放出毒血,回頭我再開個方子調理些日子,也便差不多了。」
蕭尋聞言,忙看向夏輕凰的右手噱。
五根指頭腫得像五枚小饅頭,紫黑發亮,好像像隨時要爆溢開來一般。
他不敢遲疑,忙拔出劍來,在她五指挨個扎破,便見烏黑的血液如箭一般直射而出,淅瀝瀝滴落下來。
歡顏瞧一眼正模索著走過來的許知言,嫌惡地瞪向蕭尋,「讓你帶出去放毒血呢,弄髒了這里可怎麼好?」
她傷病在身,靠著意志力好容易施完針灸法,早已體虛力乏,疲累得連坐都坐不穩,卻記掛著蕭尋放出毒血會惹許知言不快,竟是語出如刀,絲毫不留情面。
蕭尋想彎彎唇角,說笑兩句化解眼前尷尬,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低頭便抱起夏輕凰走下樓去。
他緊抿著唇,往日燦亮的黑眸沉沉如墨,深海般杳不可測。
聆花驚惶地看一眼歡顏,似也不敢久呆,急急跟了蕭尋離去。
兩人還未走到樓下,便听歡顏氣喘吁吁地向寶珠說道︰「午時到了,快,把藥僮喚上來,預備給殿下換藥……」
這次歡顏給夏輕凰療毒的方式和之前又不一樣,蕭尋明知余毒未清,也不敢離得太遠,在距萬卷樓最近的一處閣樓安頓下來,讓跟隨過來的兩名大夫為她繼續割放毒血。待黑血擠盡,顏色轉作殷紅時方才住手。
大夫重新診脈後說道︰「毒性已經驅除大半,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不過這種毒毒性劇烈,如果不能盡快將余毒驅去,會對肝腎造成很大傷害。」
聆花便道︰「那是不是請兩位大夫先為輕凰姐姐開藥煎服?」
蕭尋沉默片刻,說道︰「不用。我等她開藥。」
他指的自然是歡顏。
一夜未睡,他的臉色同樣憔悴,疲倦地坐于床邊,向來晶亮含笑的眼底竟是從未有過的復雜和無力。
聆花道︰「歡顏好像傷得不輕,可能還要預備給二哥治眼疾,未必有空理會姐姐。」
蕭尋道︰「她會的。」
聆花怔了怔,「姐姐得罪了她。」
「醫者父母心。」蕭尋懶懶地道,「輕凰于她,先是病人,其後才是敵人。」
「是……是麼?」
聆花不確定地看著他。
她和歡顏從小相識,只覺歡顏看似單純,實則深沉,特別在猜到某些事後,歡顏看她的神情,仿佛時時都是恨意,處處都是惡毒,一言一行都是居心叵測,讓她膽戰心驚,睡不安枕。
而蕭尋,他和歡顏相識有多久?
他敢這樣信她?他便這樣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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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也許蕭尋真的更了解歡顏。
這日傍晚,夏輕凰還是沒有蘇醒,總算臉上的晦暗散開了許多,只是一味地蒼白著。不過一天一夜間,她瘦削了好些,本來豐美的雙頰陷下去,顴骨都突了出來。
聆花正守著她急得快要落淚時,寶珠姍姍而來,帶了一碗煎好的藥。
她道︰「這是按歡顏姑娘開的方子煎的,夏姑娘喝完後便可以回蕭府了!」
蕭尋問道︰「歡顏姑娘只讓煎藥,沒給方子?沒說下面怎麼治?」
寶珠道︰「歡顏姑娘說,服了這貼藥,夏姑娘大約就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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