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遠遠瞧見,臉色便更冷沉,手中卻不停歇,很快褪盡夏輕凰衣物,拈著一根根細如牛毛的金針,慢慢***其胸前幾處要穴,然後緩緩在穴道附近推壓.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舉重若輕刻。
幾針下去,她的額上已盡是晶瑩汗珠,手指也開始微微發顫。
寶珠拿了絲帕給她擦汗,目光瞥處,「啊」地低低驚呼一聲。
許知言已听到,側頭問道︰「怎麼了?」
歡顏低頭瞧了眼自己胸前,說道︰「沒什麼。」
寶珠卻已說道︰「歡顏姑娘的傷口裂了,在流血。」
蕭尋忙道︰「那先歇一會兒,為歡顏包扎下吧!噱」
歡顏冷冷道︰「毒氣已攻入心脈,再歇一會兒,病人就沒得救了!」
蕭尋動了動唇,一時作聲不得。
許知言問︰「夏姑娘中的是毒,不是蠱?」
歡顏只覺指尖的金針在眼前亂晃,一陣陣的頭暈目眩,只得倚在寶珠身上闔眼定了定神,才道︰「她中了我的蠱,因強行運用內力而被蠱蟲反噬,又受了點內傷,暈倒或臥病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她在中蠱之後又中了某種劇毒。」
她隔著屏風怪異地看向蕭尋,聲調里卻分明有著某種幸災樂禍︰「我還是不認得這是什麼毒,但我敢確信,她中的毒和你上次中的毒毒性相類。你們的敵手看來還是個用毒高手,絕對比我高明呢!」
「好在有歡顏姑娘在,再凶猛的毒性也抵不過歡顏姑娘凶猛的醫術,對不對?」
蕭尋笑著,絲毫不敢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詞,眸光卻閃過疑惑。
他緊接著又問︰「是和我東山那次中的毒差不多嗎?」
歡顏搖頭道︰「比那次的毒厲害多了!和你上回在府里遇刺中的毒差不多。你們蜀國那個慶王,看來找到極高明的用毒高手了。等你回了蜀國,還是自求多福吧!我可不會跟著你去那個鬼地方幫你解毒。」
她略有些精神,站起身繼續施針。
蕭尋僵坐在屏風外,一時做聲不得。
許知言感覺極其敏銳,問道︰「蕭公子怎麼了?」
蕭尋無聲嘆息,卻道︰「沒什麼。」
許知言明知他必有線索,卻不願跟他提及,更是不悅,起身走到稍遠處,卻把瓊響抱在手中,輕輕撥動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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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蕭尋是在救歡顏時觸發機關才中的毒,當然也知道抓走歡顏的正是楚瑜。
楚瑜和蜀國以及他們父子頗有牽扯,他暗中救人,卻不願讓楚瑜知曉,當然也無法向楚瑜求證他囚禁歡顏的原因。
他也曾留意打听楚瑜和歡顏的關系,可惜那段往事委實太過隱秘,他終究只從錦王府和相府的無聲對峙中察覺出楚瑜對歡顏絕不是男女之間的情仇愛恨那樣簡單。
楚瑜對付錦王府或歡顏,或許可以歸結于他所不了解的私仇或吳國朝堂之爭;可楚瑜派人對夏輕凰下毒,則完全無從理解。
楚瑜需要蜀國為外援,蜀國也需要有人在吳國朝堂為自己撐腰。撇去私交不談,楚瑜對蕭尋的心月復侍衛下手,無論如何也是解釋不通的。
蕭尋正思緒紛紛時,忽聞琴聲一線,卻是許知言在撫琴。
如水風淡淡,如夜月溶溶,如清波渺渺,那琴聲幽幽閑閑地蕩滌過來,不動聲色地濾去心中雜念,令人神智驀然一清,立時沉靜下來。
蕭尋隱約看到歡顏行止似比方才快捷許多,猜得許知言正試圖用琴聲安撫歡顏,讓她集中精神為夏輕凰治傷。
琴聲緩緩上揚,漸漸悠然,如春日陽光,如山間溫泉,暖意融融,潺湲而安妥,柔和地熨著人心,連世間的苦痛疲乏都似被這琴聲驅散趕遠了。
蕭尋不覺撫上腰間的玉笛浮馨,卻沒有如當日合奏《平沙》那般吹笛相和。
他同樣精于音律,若論吹奏技巧,也可算得上爐火純青,並不亞于他一身好武藝。可若他奏笛,也許能贏得音律高手們無數贊美和吹捧,可絕不可能有這樣切實的蕩滌心魂甚至療人疾痛的效果。
是他不夠靜心,還是他不夠用心?
隔著屏風,歡顏身子頓了頓,依稀可見她偏過了頭向這邊看來。
無法看到神情,但想來必是溫柔如水的。
那樣的神情,是對著許知言的。
在寶珠在歡顏身邊幫忙,聆花插不上手,不安地在屋中來回走著,不斷地查看著夏輕凰的動靜,見歡顏臉色雪白,額上鼻尖都沁著汗水,也不顧自己的衣衫多麼地華貴精致,抬起袖來為她擦汗。
歡顏側身避開,冷冷喝道︰「滾!」
聆花一瑟縮,慢慢退了開去,淚花在眼中滾來滾去。
許知言听得歡顏對聆花無禮,琴音一滯,很快又揚起,比先前更覺柔和,仿佛正輕言細語,柔聲安慰著辛苦救人的歡顏,——完全無視被一個侍婢侮辱的尊貴公主。
聆花退到屏風外,出神地看著夏輕凰的方向,好一會兒,才拭去淚水,低頭走了開去。
片刻後,她端了兩盞茶來,先奉一盞給許知言,再把另一盞送到蕭尋手邊。
蕭尋想著她昨晚一听說夏輕凰中毒便急忙趕到蕭府,衣不解帶整整照顧了一夜,如今還被小白狐欺負,心中大是不忍,起身道謝接過,低聲道︰「歡顏姑娘最擅解毒,輕凰應該不會有事。公主不妨回房休息一會兒,有事我讓人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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