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婉站在街心中央,看著眼前鱗次櫛比的高樓屋檐,都是繁茂的商鋪,林立在一整條街上,而這一條街,便是永安城最繁華熱鬧的主街道,軒轅府是鬧中取靜,正門出是大道,偏門出竟直接到了這里,安晚婉听著周圍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也明了了,因為是給下人用的門,自然要方便下人,而且送進軒轅府中的物需用品也都是走偏門,臨街才是正常……
安晚婉回頭看著軒轅府高大的圍牆,還有自己走出來的門,長工在那里目送著自己,安晚婉沉了心,他們是刻意不攔自己的,罷了……就心領他們的好意,隨意走走當散散心吧。
安晚婉最後看向軒轅府偏門守門的那些人們,她微微頷首,輕扯出了一個溫暖的笑,當做道謝。
然後整個人便再不回頭,扎進了人流中,很快,長工們就看不到安晚婉縴細的身影了。
街上很熱鬧,可這樣的熱鬧,安晚婉已經許多年沒感受過了,小的時候常常從安府中偷跑出來,一在外頭呆著,便是一整天,看人家做生意,弄買賣,後來,她便極少出來,為了學看書,學彈琴,為了等沈明醉,為了展現更好的自己,愣是改掉了這些野丫頭身上才有的竄上竄下的毛病,再後來,便是她相貌無鹽,為人彪悍,無人敢娶的名聲揚遍整個永安的時候,她一出門,便會招來很多人的圍觀,圍得水泄不通,甚至連給她放松的空間都沒有,至此她便很討厭上街了……
最後一次在人群中站著,還是那次軒轅傾城要回府,她被晴姿慫恿著要到城門迎接他的時候。
此時安晚婉在人群中走著,因為是買賣的高峰期,大家都在忙著干活,而且街上也很多人,所以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她,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安晚婉在路過絲巾鋪子的時候,干脆買了條梨花白的面紗,將自己半張臉遮住,只留下一雙漂亮的帶著憂傷的眼楮。
人來人往的,就算偶爾有人再注意到她,也認不出來了……安晚婉隨意的四處走著,因為根本沒想到出了池苑後會鬼使神差的走到偏門,也沒想到竟然沒有人提醒她,讓她一路直接走了出來,難過的人走進到繁華的街景里,只能襯得更加的寂寥。
安晚婉看著周圍的熱鬧,竟沒有半分是屬于自己的……
「姑娘,來一個?」旁邊賣撥浪鼓的大嬸看她一個人獨自走著,又挽著新嫁娘的發型,不由得向她推銷起了給孩子玩的撥浪鼓。
這一來,安晚婉的心更難過了。
眸眼一彎,抱歉的笑著,然後微微搖頭轉身離開。
一條延綿了數里的長街,很快就被安晚婉走到了一半,街邊賣仿冒的琳瑯法器的人也多得數不勝數,有些店鋪很大,是她安府的,還有些是改名換姓了,蟄伏在永安城內,也是她安晚婉的產業,她看著這麼多屬于自己的東西,按理說自己應當是一個富有的人,可為何此刻覺得自己內心空空如也,一無所有……
傾城是她的世界,失去了他,她便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安晚婉繼續一路走著,好幾家掛著軒轅府名號的店鋪赫然顯現在眼前,她看著又心一疼,趕緊別眼。
又繼續走著,忽然看到了幾家永安城內新開的分號,以「沈」字開頭,安晚婉的思緒一下子便飄向了遠方,竟然在這種時候記起沈哥哥來。
他說,他永遠都會在她身邊。
「呵呵……」安晚婉面紗下的唇畔忽而向上勾起,淡淡的扯出了一抹微笑。
不遠的前方,站在沈記古玩店前視察店鋪的沈明醉一身青衣,豐神俊逸,神采爽朗,他本是在和旗下的掌櫃在說些什麼,談話間他一回頭,竟然看到不遠處的街角邊,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遙望,似乎是在看店鋪的招牌,又似乎是在看向遠方。
晚婉?
沈明醉凝神,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不由得再看一遍。
只見那女子轉過身來,臉上帶著面紗,臉頰被遮住,看得不太清……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在這一剎那,便篤定了那個女子就是安晚婉。
掌櫃還在說著,沈明醉抬手打斷了掌櫃的話︰「稍等。」
他留下了這兩字後,人便走了。
沈明醉走了後,那掌櫃還愣在原地,只見自家主子已經走向街心,走進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直到隱匿于人群中,最後看不見。
……
街角,安晚婉愣愣的看著眼前那幾家帶有「沈」字的店鋪,望著招牌上頭蒼勁有力的字,若有所思。
「沈哥哥……」
安晚婉不禁喃喃出聲。
沈明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身後,望著她稍顯落寞的背影,她……似乎瘦了?
沈明醉皺了眉頭,正準備叫安晚婉的時候,忽然听到了安晚婉喃喃念出聲的那三個字,他欣長的身姿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的晚婉……
為什麼話音里裹著那麼濃重的悲傷,沈明醉不由得心里一疼,知道安晚婉只是在喃喃自語,並不是在叫他,但他還是在背後默默的朝安晚婉應答道︰「沈哥哥在。」
听到了沈明醉熟悉又溫潤的聲音,安晚婉的身子忽然一顫,就這樣定在了街心中央……
她緩緩的回頭……。
對上的果然是沈明醉那雙濃稠得化不開的心疼的眼。
安晚婉忽然驚詫中忽然帶了點慌亂,不由得問道︰「沈、沈哥哥?」
自上次安府回門一別,安晚婉就再也沒見過沈明醉,雖然知道沈明醉將沈府搬來了永安,打算長住于此,可她還是……當初心里莫名填了一絲愧疚,也多了一絲排拒。
她望著街頭林立的商鋪,那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帶著「沈」字招牌的店鋪,果然是沈明醉的產業。
一時間,安晚婉竟然說不出話來。
沈明醉已經很多天見不到安晚婉,無時不在想念,此時終于見到了安晚婉,看到了她疲憊又落寞的樣子,心中竟然疼得全是說不出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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