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婉見軒轅傾城站起身,她忽然用手扣緊了他一下,拉住了他離開的步伐,眸子里斂著幾分暗沉……
「怎麼了?」軒轅傾城站直了欣長的身軀,回過頭來看著安晚婉。
安晚婉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她昨日才去宰相府見了外祖父,一切本可以說是在她預料之中,知道外祖父見了軒轅鶴堂謀反的罪證後,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找軒轅鶴堂威懾一頓,而軒轅鶴堂也必定會有一番動作,可是……
安晚婉本是不擔憂,卻因方才那一針擾亂了心湖。
「傾城,你要小心。」不知怎麼的,安晚婉忽然只想說這一句話。zVXC。
軒轅傾城挺直的身軀忽然一震,回握安晚婉的小手︰「嗯。」
這一聲輕應,如此慎重,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出事。
他若出事了,安晚婉怎麼辦?
「你好好在水蓮苑中呆著,我一會就回來。」軒轅傾城最後拍了拍安晚婉的手背,這才帶著彩菊離去。
而花架下坐著的安晚婉,望著軒轅傾城離去的背影,卻怎樣都不能放下心來。
水蓮苑門外,修良被攔在外面,他奉的是軒轅鶴堂的命令前來,卻沒想到連苑門都進不去,不由得心生不快,正想硬闖,卻看到了水蓮苑內軒轅傾城正朝這走來的身影。
他不由得立了身,把不爽的表情收起,換上了略微恭敬的表情。
軒轅傾城身上那股凌厲的氣勢與軒轅鶴堂相比不相上下,令修良不由得屏了息,還沒待軒轅傾城走進,便立即行禮道︰「大少爺好。」
軒轅傾城不語,只是冷冷的看了修良一眼。
待走近後,軒轅傾城才緩緩開口道︰「二叔找我?」
他的聲音這般冰冷無情,絲毫不帶半點暖意,听得修良心內一顫。
知道這軒轅大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也不敢多做逶迤,恭敬道︰「二老爺特意派遣小人前來請大少爺去鴛鴦苑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還請大少爺與小人走一趟。」
「相商?」無事不登三寶殿,軒轅鶴堂涼薄的唇一扯,只勾勒出了一抹嘲笑。
修良听罷,只能躬身行禮,道︰「二老爺讓小人帶話說‘他若不來,定會後悔’。」
軒轅傾城眼底眸光暗涌,看來軒轅鶴堂的這趟相請,是非去不可了。
再次踏進鴛鴦苑時,軒轅傾城竟意外的沒有什麼感覺,一花一草,皆是十年前的那樣,只是曾經繁鬧的鴛鴦苑竟變得有些空蕩,四處洋溢的死寂讓他吃了一驚。
他在其中走著,幽深的墨眸微斂。
軒轅傾城不知軒轅鶴堂請他來這一趟想做什麼,也不想耗費心思探究。
而跟在他身後的修良,神色卻帶了幾分凝重。
鴛鴦苑大堂內,軒轅鶴堂自方才拿出他要的東西後就一直站在這里,等著軒轅傾城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軒轅鶴堂就這樣極有耐性的等在里頭,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終于傳來了軒轅傾城穩健有力的腳步聲。
軒轅鶴堂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東西,身子一顫,迫不及待道︰「來了?」
「嗯。」低沉而魅惑的聲音響起,是軒轅傾城。
軒轅鶴堂抬眸,手中拿著待會要給軒轅傾城的東西,他凝視鴛鴦苑大堂之門,只見軒轅傾城欣長的身影伴隨著他冰冷無情的聲音,出現在他面前。
許久未見軒轅傾城,軒轅鶴堂只覺得軒轅傾城身上凌人的氣勢又多了他幾分。
對他的態度也冰冷更甚。
他總歸是長輩,軒轅鶴堂壓住了心底的不悅,又想到了今日相府之事,硬是把語氣放輕緩︰「今日二叔找你來,是有要事相商。」
軒轅傾城沉瀲著眉,絲毫不為之所動。
這是自上次擺家宴後,這是軒轅傾城與軒轅鶴堂第一次如此相近,或許之前他還能與軒轅鶴堂置笑一番,而如今卻連表面的倭迤都覺得沒必要了。
軒轅傾城徑直踏入鴛鴦苑內堂,站到了大堂中央,欣長凌厲的氣勢未曾收斂,已是將鋒芒完全顯露在軒轅鶴堂之前。
「二叔有事便直接說吧。」軒轅傾城劍眉微斂,顯然不想多逗留。
軒轅鶴堂看著軒轅傾城,見他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皆是對他的防備。
軒轅鶴堂怒極反笑,竟然裝出了慈祥的樣子來︰「二叔知道,這些年來二叔虧待了你,大哥大嫂早逝,我又不曾對你上心,你與我相疏遠也是應當,如今二叔知錯了,所以今日才會派修良相請你來,你就不能對二叔態度好點?」
軒轅傾城听完軒轅鶴堂的話,劍眉只一擰,眉間便顯露了滲人的殺意,不過瞬間又斂了下來。
軒轅鶴堂竟有臉面與他說,讓他對他態度好點?
軒轅眠風去世之日的畫面猶在他腦海中,矮小的他天真無邪的笑著,手里拿著一盤荔枝糕,他拿起一塊灑了馬錢子粉末的糕點就這樣塞進軒轅眠風的嘴里,那日陽光燦爛,風和秀麗,就正如今天一樣!
喪父,喪母,他令他背負了弒親之罪。要安晚才。
還有那日水蓮苑中的冰山水蛭,新仇舊恨,他恨不得將他剉骨揚灰。
軒轅傾城不由得冷了聲,再次說道︰「二叔有事便直接說吧,晚婉還在等著我回去。」
軒轅鶴堂本是虛假的與軒轅傾城客套一番,奈何軒轅傾城根本就不賣他這一份面子。
只見軒轅鶴堂也冷了臉,恢復原本的樣子,凌厲的眼中也斂上了殺意。
他與軒轅傾城二人,本就是你想殺了我,我想殺了你,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還要再多拐圈子?徒添了煩惱。
「咳。」軒轅鶴堂輕咳了幾聲,這才冷了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多說客套話了。」
軒轅傾城睨了眸子,掃了軒轅鶴堂一眼,靜等他下文。
他倒是想看看,軒轅鶴堂此番想說什麼。
周圍凝起了一股詭異的氣息,兩個人彼此對峙著,軒轅鶴堂直接開門見山道︰「今日讓你過來,是要給你一份東西,別無他事,也無要事相商。」
軒轅鶴堂說著,直接將手里的東西攤開,擺放在軒轅傾城面前。
軒轅傾城抬眸,一眼便見到了軒轅鶴堂拿出來的東西。
只見這東西被明黃色的綢布包著,綢布上紋路錯布,樣式復雜,像一只龍,又更像是一只麒麟。
軒轅傾城頓時便沉斂了眸,這暗紋他認得,是十多年前軒轅府布莊里所產的一匹貢布。
而軒轅府,十多年里,就只產了那一匹。
軒轅鶴堂手里拿著的東西,竟是上了年頭之物。
軒轅傾城不動聲色的看著,眼里眸光依舊暗沉,甚至沒有任何變化。
他就這樣站著,看軒轅鶴堂到底想要做什麼。
軒轅鶴堂看軒轅傾城不說話,此時他冷下了心,亦不再輕易動怒,渾身散發著一股儒雅之氣,站在軒轅傾城面前,將那一塊明黃色的綢布慢慢打開,聲音低緩︰「二叔知道你一直想要軒轅府中的大權,元懿十七年之事,是二叔一時想不通,駁了你的面子。」隨著軒轅鶴堂的話音,他手上的東西也慢慢揭開神秘的面紗,「如今二叔想通了,這軒轅府,本就是祖宗們留給你的,二叔只不過是庶出之子,怎麼抵得過你嫡出的身份,軒轅府中的大權,若二叔再握在手中,只怕老了不得安身,死後還得被軒轅府的列祖列宗怪罪。」
軒轅鶴堂話音筆,手中的綢布也落下,一塊玄鐵令牌竟就這樣展現在軒轅傾城眼前。
軒轅傾城幽深的墨眸一凝,這一剎那竟覺得心中刺痛。
回憶紛沓而來,元懿十一年,老太爺終,象征軒轅府大權的鉅子令落入軒轅鶴堂手中,至此便消失了十六年。
這一個令牌的重要,只有軒轅府歷代的掌權人才知道。
當年老太爺為了更好管理軒轅府的家產,設置了鉅子規矩,凡是軒轅府手下管事的掌櫃,皆要听令與鉅子令,以規矩「利天下」,無令牌不成方圓。
軒轅傾城兒時老太君也成偶然提及過這段往事,說道︰鉅子令是「備世之急」,有了鉅子令,整個軒轅府才算是真正握在手中。
此刻,軒轅傾城望著軒轅鶴堂手中的鉅子令,消失了那麼多年的鉅子令重現天下,不知軒轅鶴堂此番寓意為何?
只見軒轅傾城壓下了心中的瀾動,依舊冷著聲問道︰「二叔這是什麼意思。」
軒轅鶴堂在鉅子令展開後,也盯著鉅子令看,神情有些復雜。
看了一會後,他笑了笑,這才將視線挪到軒轅傾城身上,不過軒轅鶴堂在看到軒轅傾城表情之時,臉上添了幾分驚詫,他沒想到軒轅傾城此刻竟還能如此鎮定?
他本還以為,在軒轅傾城見到鉅子令的那一剎那,應該有些怔忪與激動才對。
看著軒轅傾城面無表情,軒轅鶴堂斂了訝異,緩了好一會後,才笑著將鉅子令拿出︰「軒轅氏的祖訓里第一句便是軒轅府產業傳嫡不傳庶,所以當年老太爺也為鉅子令定下了個規矩,只有嫡系之子拿著它,才方顯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