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麼多年,軒轅鶴堂手里拿著這鉅子令,一無用處。
當年老太爺為了防止庶子奪權,早已想好了萬全之策,這鉅子令便是一道保證軒轅傾城家主地位的令牌,也正是因為這鉅子令,軒轅鶴堂這麼多年來也只能是個二老爺。
當年軒轅鶴堂拿走了鉅子令後,為了防止軒轅傾城奪權,便將這鉅子令徹底藏了起來。
這東西對他無用,卻對軒轅傾城是個至寶。
軒轅傾城有了鉅子令,便可以號召所有效力于鉅子令的商人,是軒轅府真正的家主,無論是名號上,還是權力上。
軒轅傾城冷著眼看著軒轅鶴堂,消失了那麼多年的東西,他怎麼會那麼好心拿出來?
只見軒轅傾城對這塊鉅子令毫無所動,直接便問道︰「二叔今日拿出了這鉅子令,寓意何在?」
說軒轅鶴堂悔悟了,願意把軒轅府的大權交還給他了?
軒轅傾城自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相信方才軒轅鶴堂那一番話。
連自己的兄長都能下毒手殺害之人,心中還有什麼列祖列宗?
他若願意移權,元懿十七年早交出手中的權力了,還能等到今日?
一個月前的今日,只怕軒轅鶴堂還在盤算著如何毀掉他手中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產業。
軒轅鶴堂看到軒轅傾城絲毫不為鉅子令所動,他凌厲的眸光添了幾分暗沉,頓了一瞬又恢復如常︰「二叔只是驚覺這些年來真是虧待你了,如今二叔身體已沒前些年那般好,膝下又無子,越發越覺得親情的可貴,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補償。」
他說罷,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另外……听說那安家二小姐也有孕了,你也要當爹了,二叔怎麼還能如此固執霸佔軒轅府的大權?該給你的,都還給你……」
軒轅鶴堂這番話,說得極是真摯,富含飽滿的感情。
若這是元懿十七年,軒轅傾城應當會听得黯然落淚,感動萬分。
可是此時是元懿二十七年,十年的時間他經歷了如此多的風波,已不再對軒轅鶴堂有半分信任。
如今的他只想將他剉骨揚灰,以償血債。
軒轅傾城袖中的手驀然緊握成拳,眸中波瀾暗涌,冷聲問道︰「是嗎?二叔之意是要將鉅子令還給我,另外淨身出戶,自立別府?」
軒轅鶴堂听罷,臉色一黑︰「這話說重了,二叔怎麼會淨身出戶?」
他舍得退讓將軒轅府的主權交給軒轅傾城已是不錯,軒轅傾城竟還想讓他淨身出戶?這是痴人說夢。
只見軒轅鶴堂辯駁道︰「二叔不是這個意思。」
軒轅傾城听罷斂了墨眸,依舊冷聲︰「那二叔言下之意是要自立別府?」
軒轅鶴堂一愣,凌厲的眸中頓現殺氣,極是不悅。
軒轅傾城如今是刀槍不入,唇槍舌戰也要佔盡上風。
他冷著臉緩了一會,這才緩過神來,復而詳裝出懊悔的樣子,把鉅子令交到軒轅傾城手里︰「二叔此番請你前來,只是要將鉅子令還給你,日後你便是軒轅府的管事,軒轅府所有的產業都歸到你的名下,二叔不要分毫。」
他絕口不離自立別府之事,只是說要將軒轅府所有產業挪到軒轅傾城的名下。
這樣一來,軒轅傾城便是軒轅府的家主,加之象征家主身份的鉅子令也在軒轅傾城手中,軒轅傾城的家主地位毋庸置疑。
軒轅傾城听著軒轅鶴堂的話,手中握著軒轅鶴堂交給他的鉅子令,玄鐵沉甸甸的感覺如此真切。
這等天上掉餡餅之事果真出現在軒轅傾城眼前。
只可惜他沒那麼容易上當,軒轅鶴堂這只老狐狸此時心內又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謀劃。
軒轅傾城幽暗深邃的眸子一睨,視線就這樣落到鉅子令之上,兩只舞火的貔貅刻在上頭,象征著權力與地位。
軒轅傾城看著鉅子令,而軒轅鶴堂則看著軒轅傾城。
他只見軒轅傾城的眸子像是斂上了水霧,令他百看不透,只覺得隔了千山萬水。
堂內靜寂了許久,最後才緩緩響起了軒轅傾城冰冷的聲音︰「既然二叔執意如此,卻之不恭,那我便收下了。」也要權無。
軒轅傾城把玩著軒轅鶴堂送到他手里的鉅子令,眸中幾分暗沉,又再斂了幾分光芒。
軒轅鶴堂見軒轅傾城收下,他滿是殺意的眼中也添了幾分笑意。
「既然已收下,便好好帶著,整個軒轅府交到了你的手中,切記把整個大府打理好,否則二叔百年之後,無顏面對軒轅府的列祖列宗。」軒轅鶴堂口中說著幾句客套話,眼中的沉重卻是慢慢散掉。
微彎的腰也站得筆直,好像是卸掉了一件重負一般。
軒轅傾城無心與他玩把戲,冷聲道︰「打理好軒轅府本是我分內事,無需二叔多嘴。」
他話音冰冷︰「二叔若沒什麼事,我離開了。」
軒轅鶴堂心情好,不與軒轅傾城置氣,听到軒轅傾城說要走,他反而笑著送客︰「修良,代我送大少爺出去。」
至此,軒轅鶴堂便再也不能插手軒轅府商事了。
軒轅傾城明知道一切沒那麼簡單,他還是收下了鉅子令。
軒轅鶴堂則不管軒轅傾城到底因何收下鉅子令,他只知道反正軒轅傾城收下了,他的目的便達到了。zVXC。
此時軒轅鶴堂向來面無表情,不苟言笑的臉也頓時多了幾分笑意。
而修站在角落里修良,听到軒轅鶴堂叫他代為送客的話,他快步走上來,想將軒轅傾城送出去。
卻未料到軒轅傾城直接一拂袖,頭也不回的離去,步伐冰冷絕情。
軒轅傾城走出鴛鴦苑後,軒轅鶴堂面上雖喜,卻好像瞬間蒼老,整個人緩緩步至大堂中央那張座椅上坐著,竟然放聲笑了起來。
七天,只有七天,七天之後軒轅府的謀反之罪送上刑部了,到時便逃無可逃,抄家,判罪,這謀反之事,便要軒轅傾城擔下了。
他軒轅鶴堂向來不是軒轅府的家主,之前不是,之後更不是……
他只是一個庶子,一個沒有任何地位的庶子……
軒轅鶴堂想著想著便笑了,他放棄了一切,換來了一條命,一切值了。
至于軒轅傾城,他只能說四個字︰自求多福。
外頭陽光依舊明媚著,樹影婆娑,軒轅鶴堂坐在鴛鴦苑點,看著庭院中灑落的斑駁剪影,他淒絕的笑著,棄車保帥,他做到了。
無罪一身輕,軒轅鶴堂凌厲的目光也添了幾分舒緩。
同樣一片陽光下,一樣的樹影婆娑,陽光穿透安晚婉頭頂上的青藤,在她肩頭灑落了些許斑駁的光影。
花架下,安晚婉依舊保持著軒轅傾城離開時的那一個姿勢,手里拿著為月復中孩兒縫制的百家衣,面上是不安的神情。
安晚婉視線停落在被扎出血的指尖,血已凝固,只留下一個微不可見的小紅點。
安晚婉愣了一下,無心再縫制衣服,干脆把針線全部放到了一邊,抬起自己的手慢慢的吹了起來。
軒轅傾城從鴛鴦苑回來,斂了一身冰寒的氣息,踏進了主院,安晚婉听到了軒轅傾城熟悉的腳步聲,也停了吹手的動作。
安晚婉抬起眸,便看見了軒轅傾城欣長而來的身影︰「傾城……」
安晚婉一焦急,慌張站起來,還沒等軒轅傾城走近,迎了上去︰「傾城,軒轅鶴堂找你做什麼?」
她方才的思緒如一潭攪亂的湖水,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心中隱隱約約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千等萬等,終于等到軒轅傾城回來,怎麼能不好好問一番。
軒轅傾城沉斂著眸子,一雙幽深的眼古井無波,看到了安晚婉擔憂的樣子,上前去扶住了安晚婉,讓她慢慢走。
安晚婉抓住了軒轅傾城的手臂,水袖撫過軒轅傾城寬大的繡袍,頓時察覺了軒轅傾城手中似乎握著什麼東西……
「傾城……」安晚婉的聲音帶了幾分著急。
因為有潘相的事在前,軒轅鶴堂此番請傾城過去,必定是做了些什麼決定,又恰逢方才那一針,直接插進了她的指尖,這麼多個不一般的巧合……安晚婉敏感的心實在放不下來。
軒轅傾城沉著眸把安晚婉帶到軟榻旁,讓她坐下,待安晚婉坐好後,他才在她的目光中攤開了手。
只見軒轅傾城的眸光也萬分慎重,他緊抿著涼薄的唇畔,凝起了幾分寒意。
安晚婉看著他手中那塊沉甸甸的令牌,腦子一懵,竟然不知這是什麼,只見上頭兩只舞火的貔貅纏繞在一起。
時間好像僵止住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安晚婉才緩過神來︰「傾城,這是……」
軒轅傾城此時手中拿著的令牌,看樣式倒有點像老太君當初給安晚婉的那一個象征軒轅府當家主母的瑩白色玉佩,舞火的貔貅與破冰的麒麟皆是上古神獸,貔貅是以財為食的,納食四方之財,象征著財富,而麒麟則是主太平、長壽,二者的寓意有異曲同工之妙……
安晚婉的目光停留在令牌的花紋上,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