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傾城下了馬車,偌大的軒轅府只有兩個守夜的人,分別站在那兩只威武的石獅子站在軒轅府大門的左右兩側,見到了軒轅傾城,一齊朝軒轅傾城行禮︰「恭迎少爺。」
他們說完後,驚覺稱呼錯了,于是立馬改口為︰「恭迎老爺。」
軒轅傾城已接過鉅子令,軒轅鶴堂退居二線,軒轅府中老太爺與大老爺已逝多年,再稱呼軒轅傾城少爺已不合適,這個稱謂也早應當落實到軒轅傾城頭上。
二人叫完以後,又覺得軒轅傾城太過于年輕,一身獨絕的風華與「老爺」中的老字極不搭旮。
下人不由得一時糾結,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行禮。
軒轅傾城並未陪他們糾結在這些莫名的稱謂之上,而是斂了一身狂傲不羈的氣勢徑直走進軒轅府中。
他是軒轅府真正的一家之主,無論怎麼叫都已經不重要,這樣一個事實已落定,稱謂也只是表面的東西,家主也好,少爺也好,老爺也罷,都只是他軒轅傾城。
走進府中後,軒轅傾城只覺得四處靜謐,各人在各處當差,華燈初上,府中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與他行禮,對他的忌憚比之前更甚。
軒轅傾城腳步未停歇,步至大堂,直接穿過花圃,朝水蓮苑過去。
而此時,水蓮苑中,安晚婉本是坐在花架下,直至夜風微涼,她才挪進了水蓮苑的正堂中,直到用過晚飯,見軒轅傾城還沒回來,她又心內忐忑的披了條披風,復而跑到花架之下坐著。
安晚婉從酉時初一直坐到了酉時末,在花架下坐了好一會,緊緊裹著披風在這夜風中吹了一整個時辰的風。
夏末接秋初的季節本就涼爽,夜風中帶了一點點涼意,而安晚婉現在又在受不得風的時期,嚇得若歌和彩菊一直每隔一刻鐘就來安晚婉耳邊躥騰,想要把安晚婉勸回屋里頭去。
安晚婉只是數次揮了揮手,依舊固執的坐在花架底下,一直望著水蓮苑的門口,等著軒轅傾城回來……
而直到此刻,已是戌時,傾城還沒回來……
安晚婉面色怔忪,不由得緩緩站起身來,合攏身上的披風,提步走出水蓮苑,想要去大堂等他回來。
不知為何,安晚婉總覺得今夜太過于寂靜,平靜得讓她心中添了幾分不安。
她一路踏在水蓮苑通往大堂的小道上,皎潔月光灑落在身前,披落在肩頭,整個人顯得有些清寂落寞。
軒轅府、鉅子令、還有傾城的忽然離府,他自那時忽然與她說他要出府一趟,一直到現在,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萬物歸寂于黑暗之中,可他還未回來,怎麼能不讓她擔心……
安晚婉焦急的等待著,這一路,連自己的腳步走得比往常要快也渾然未覺,整張小臉上皆是濃重的憂慮。
軒轅傾城此刻也走在從大堂去往水蓮苑的小道上,穿過了花圃,直走上了卵石小道,身處在錯落有致的園囿布局之中,兩個人就這樣以月光為指引,朝著彼此走去。
永安城內,一場兵事正在醞釀著,刑部的尚書大人拿著聖旨去調集了大批御林軍軍隊,聲勢浩大的隊伍訓練有素的集結在一起,人雖多卻未發出一絲聲響,偶爾踫撞而出的聲音也全是盔甲與兵器相撞清脆之聲,微響一下卻又立即歸于寂靜。
曹升手握聖旨,運籌帷幄,指揮官兵,身側還站著一個魁梧的武將,暗紅色的鶴紋官服襲身將他一品官員的威風盡現,他派人把西南王府包圍控制住後,又一聲下令,命這些御林軍整裝待發︰「火速趕往軒轅府,緝拿謀反要犯!」
「是!」御林軍一齊回應的聲音震天的響。
大部隊人馬開始跑動起來,手中拿著利刃,朝軒轅府奔去。
這時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因為除之的是當今聖上的心頭之快,面對的又是十罪之首的反逆大罪,曹升唯恐瀆職,辦事也極是賣力,上有皇上,下有宰相,身後則是大批的御林軍,曹升握緊了手中的聖旨往軒轅府所在之處趕。
夜未深,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尋常百姓只見大批訓練有素的御林軍在街道上奔跑著,嚇得一個個都急忙躲到角落里去,唯恐沖撞了這群官爺。
軒轅府外是這樣的景色,而此刻的軒轅府里,還仍是一片靜寂,值守大堂的丫鬟打起了精神,替身側的長明燈添油。
大堂直水蓮苑的路上,軒轅傾城與安晚婉一起往彼此的方向走著,只見此刻的軒轅傾城斂著幽深的墨眸,走在漆黑悠長的小道上,安晚婉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則就在前方不遠處,她正朝他趕來。
軒轅傾城听到了這熟悉腳步聲後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最後終于在拐向水蓮苑的拐角處看見了安晚婉熟悉的身影。
「傾城……」安晚婉滿是憂慮的聲音在這靜寂的天地中響起。
她的聲音有些顫動,他終于回來了……
軒轅傾城身子一頓,一下子便停了腳步,整個人站在這黑暗中久久不再有任何動作。
軒轅傾城眼里添了幾分深沉,望著安晚婉的目光里蘊涵著復雜的情緒,這一道目光看得安晚婉心一沉。
傾城怎麼了?
安晚婉小臉上的擔憂更甚,不由得囁嚅了唇,再次叫道︰「傾城?」
軒轅傾城就這樣看著安晚婉,看她落寞清絕的身影,看她身上衣衫單薄,只披了件披風,在這樣微涼的夜風中站著,心中恍然未及的添了幾分憐惜與疼痛。
此刻他想上去擁緊了她,卻又想到了潘相所說的那些話,她明知有孕在身卻向潘相下跪,全然不顧自己的安慰,軒轅傾城頓時不知道是該惱、該怒,還是該怨。
「晚婉。」軒轅傾城朝安晚婉回應了一句。
他只叫了她的名字便沒了下文,語氣有些重。
安晚婉听到軒轅傾城的回話,方才臉上還全是對他的擔憂與忐忑,而這一刻,整個人一愣,抬眸,卻是不解的望著眼前的軒轅傾城,心里驀然一寒︰「傾城?」
他怎麼了?怎麼是這樣的語氣?
他不過是出去了這麼好一陣,回來後整個人卻都不一樣了,安晚婉知道此刻的軒轅傾城蘊了怒意,卻不知到底因何。
與此同時,一陣風吹來,軒轅傾城身上的胭脂香味也隨著風飄散到安晚婉這邊來,這濃重的花香味還猶帶著清新沐浴的味道,安晚婉小臉上一陣驚詫,整個人就這樣回不過神的直接咳了起來︰「咳咳……」
她自有孕後嗅覺和味覺比平常好了許多,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還能遲疑的認為是花香的味道,可第二次呢?她該如何騙自己?
那一夜軒轅傾城不動聲色推開她的動作還猶在她腦中,那幾聲他不舒服,讓她稍微站離他遠一點的話語還留在她的心中,她還銘記著!而這一刻,他冰冷的語氣,身上的女人香味,還猶帶著沐浴過後的芬芳,讓她怎麼忽略!
只見安晚婉頓時小臉慘白,右手緊緊扶著胸,壓按著胸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整個人還是無法抑制的咳著︰「咳咳——」
軒轅傾城終于發現了什麼,他一個慌張,想要上前來扶著安晚婉。
他縱然生安晚婉的氣,惱她不听話的插手這些事,還用自己與月復中孩子的安危去威脅潘相,可心中究竟還是擔憂著她居多,看她難受他更難過,見安晚婉都咳出了淚,這一刻軒轅傾城什麼惱,什麼怒都顧不上了,滿腦子都只有她!
「晚婉,你怎麼了?」軒轅傾城墨眸中暗流涌動,一雙眼楮攝人心魄。
他貼近了她,用整個寬厚的背替她擋著風,可殊不知這樣的姿勢讓那些濃濃的胭脂香味更加清晰,如數撲進安晚婉的鼻息里︰「咳咳……」安晚婉忽然掙扎的推開了他,眼角滲出了淚。
「晚婉!」這是這麼久來,安晚婉第一次推拒他。
安晚婉捂著肚子,只是伸出了手,微微朝他胸膛一指,軒轅傾城終于如數緩過神來,那曾是季漣漪靠過的地方,他墨眸中斂著一絲暗沉,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晚婉,我……」
軒轅傾城什麼話都未說出口,就在此時,軒轅府外響起了震天的巨響,御林軍集合的明光彈就這樣爆開在軒轅府大門前,在安晚婉與軒轅傾城頭上開出了一朵銀樹火花,這巨大的響聲頗為刺耳,讓安晚婉終于止了咳。個站于過。
軒轅傾城終于知道了安晚婉為何而咳,他稍稍退開了身子,逆著風向站,盡量不讓安晚婉再問道這幾縷季漣漪身上的味道,她不知道季漣漪,定會多想。
這一刻,比起安晚婉的誤會,他心中那些對她的責怪,全都消散了,劍眉間也凝出了擔憂的愁緒。
「傾城……」安晚婉的聲音听起來那麼難過。
軒轅傾城眸眼中有死一般的沉寂,想要上前來扶住痛苦的安晚婉,但又不能這麼做︰「這香味……」
就在這時,天空中爆開第二朵明光彈,徹底擾了他們二人的思緒,也打斷了軒轅傾城的話,再未給他開口的時間。
曹升到,御林軍圍,軒轅府出事了……
「老爺!」軒轅府中守夜的人喪了命般臉色慘白的朝軒轅傾城跑過來,嘴中還叫著︰「不好了,老爺,刑部尚書曹大人帶著官兵將整個府邸包圍起來了!」
他們二人方才看到那陣勢,只覺得這一輩子都白活了,官家的威嚴盡擺在眼前,那些御林軍手中的刀劍泛著清冷,讓人覺得極度心寒畏懼!
軒轅傾城面色一冷,他要與安晚婉說的話全被打斷,只能先收了口,一雙墨眸深邃得望不見底,如深淵一般。
軒轅府的謀反之罪……
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般快。
「老爺!」守夜人神色慌張,知道軒轅府被官兵圍著意味著什麼,與此同時,軒轅府中其他人也陸續接到了消息,全部慌亂起來,人人自危,不知道究竟要出什麼大事,夜深沉,寂靜終于被打破。
安晚婉望著眼前的守夜人,乃至站在風中的軒轅傾城,她的眼里竟然多了幾分意絕,傾城……
安晚婉只覺得腦中一片慌亂,軒轅傾城身上的花香味還猶縈繞在鼻尖,她咳得難受,心也像被撕裂了一般,軒轅府中又出了滔天大事,這一切來得太湊巧太突然,安晚婉只覺得自己就要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隱隱中,她只听到了府外御林軍震天的腳步聲,來人之多,無法以聲算計。
冰冷的鎧甲相踫撞發出的脆響聲……
頃刻間,她只覺得耳邊都是這樣的聲音,終究還是要出大事了麼?
這一刻,軒轅傾城斂了眸,身上散發出凌人的氣勢,墨眸沉痛的望了一眼安晚婉,話語如數吞入了口中,只能將與晚婉的事放在了一邊,做出了選擇,冷聲道︰「出去看看!」
他要看外頭震天的巨響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圍著軒轅府的官兵是怎麼回事,刑部尚書乃朝中一品管員,位居刑部之首,手下還有刑部侍郎,軒轅府到底有什麼特別,竟讓一品尚書親自跑這一趟,軒轅傾城心中已有幾分答案——謀反之事。
此刻軒轅傾城只是軒轅府的一家之主,肩負著軒轅氏一族的興衰,他有他的責任,局勢緊迫,他只能頭也不回的健步朝軒轅府大門趕去。
徒留安晚婉在原地,站在風中……
軒轅府中轟動了起來,大大小小的管事,無一不集合恭守在大廳,這一陣動靜,甚至驚動到了池苑里,老太君孱弱的身軀在發抖,慌張的讓紫嫣替她穿上了衣裳,若有聖旨到,全府皆要下跪接旨。
此時鴛鴦苑中,軒轅鶴堂听到了外頭的聲音,先是一愣,修良站在身側,也眸光一變。
只見軒轅鶴堂訝異過後,竟然是古井無波的淡然,尤能風輕雲淡的站在鴛鴦苑的大堂中,負手而立,散發出一身儒雅的氣息。
有官兵到,必是買賣軍火之事敗露,朝廷要來查抄軒轅府了!
只是他沒想到,一切竟來得如此之快。
[1/3]狂烈感謝柳柳1573、思語汐兩位親的大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