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把著安晚婉的脈,一驚,然後立即彎下腰,探手模到安晚婉的額頭上,面色凝重。
軒轅傾城察覺到了郎中的變化,一張俊臉頓時斂起,整個人變得更加陰郁︰「怎麼?!」
這話音,沉得讓人心驚。
郎中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為難︰「夫人懷有身孕,狼虎之藥不能用,只能慢慢修養……」
說著,看到安晚婉的手動了一下︰「待會老夫替夫人開份藥,一日三次便可。」
今日她們若是強硬一些,硬是把安晚婉扯回房間內坐,興許就不會出現這些事情……
這聲音不大,卻讓人害怕,像遇到了什麼殺戮般。
傾室安靜下來後,落針可聞,最後只听聞軒轅傾城的聲音︰「有什麼辦法,先治好大人,孩子……再盡力。」
室內所有的丫鬟全都一齊跪了下來,仿佛她們這一跪,安晚婉就能好起來。
郎中看著軒轅傾城渾身冰冷的站在一側,害怕軒轅傾城過于擔心,于是又急忙勸慰道︰「不過好在夫人月復中的胎兒似乎快足三月了,老夫方才把脈脈象還算穩定,所以只要好生照料,應當能確保無虞。」
他再心系于她,再想保護好她,還是讓她蒙了塵,此刻看她痛苦的樣子,他恨不得以己之軀,受她之痛。
若歌回憶起來,小姐自從有了孩子以後,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為了不動及胎氣,在花架下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哪里都不敢去,全是為了……
軒轅傾城只聞只覺得墨眸一凝,頓時抽疼了呼吸,郎中只覺得此刻的軒轅傾城有些可怕。
出了這次紕漏,惹出的是大麻煩,是她一輩子也不能忘懷的過錯。
郎中嘆了一聲,開始為安晚婉醫治︰「懷孕之人最怕染病,因為此時身體最差,得了病最易反復發作……」
若是安晚婉真的有事,她只怕要悔恨得以死謝罪。
老郎中邊拔邊朝身側一直沉默的軒轅傾城說道︰「老夫為夫人施了針,若不出所料,今夜燒會慢慢褪下,休息得差不多,夫人就該醒了。」
連同郎中也撩起了心,神情專注的施著針。
老郎中交了藥方,留在檀木桌上,然後離開。
老郎中點了點頭,示意明白了軒轅傾城的意思,滿臉憂慮,只能盡力醫治。
軒轅傾城方才听到安晚婉的病況,整個人已是如在懸崖峭壁間站著一般,斂著一身的寒氣,若安晚婉出事,在場所有人都有錯,錯的最大的是他自己!他雖逐漸變得強大,在不知不覺中坐擁了一切,卻連她都保護不了……
若歌知道安晚婉需要安靜,也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室內的其余丫鬟也慢慢撤出去,只留下軒轅傾城與郎中兩個人。
只見這一回,全室的人都听見了,轟然一聲,數人皆連同抽氣,方才才出了謀反查抄之事,這一刻又是府中大夫人出事。
軒轅傾城的墨眸緊緊凝起,合握起了她的手,心疼萬分︰「晚婉……」
她與安晚婉在一起的時間最久,也是陪在安晚婉身邊時間最多只人,自從安晚婉查出有孕後,晴姿臥床休養,基本上都是由她貼身照顧著,安晚婉多愛這個孩子,她看在眼里。現在因為有了身孕,不能用藥,那只能听天由命,大人孩子都皆有危險,小姐還好,自小大病雖然沒有,小病不斷,卻都扛過來了,可是月復中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這位郎中學識不淺,可最後也還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一場惡疾散掉,只見不知過了多久,室內才听聞郎中大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床上的安晚婉已經失去了感知,只余秀眉還在緊擰著,一針針扎入她的穴道,隨著郎中的動作,她的頭上沁出了也更多細密的汗。
郎中有些不安的重復了第二遍……
他說著,俯身上前,開始為安晚婉治療。
只見軒轅傾城的臉色青黑,若歌和彩菊站在一旁,听到郎中的話,手腳都抖了,特別是若歌,臉色慘白。
只怕今日在風中坐著那麼久,也全是為了等他。
軒轅傾城無能為力的垂下了手,再多的著急都化做了唇邊的一縷冰冷。
若他早肯將一切告訴她,她便就不會這樣。
那股俾睨天下的氣勢早已不見,只剩余對失去安晚婉的害怕。
軒轅傾城冷著臉頷首,陰寒的氣息收斂了一些,這才示意郎中可以退下了。
郎中沉了聲︰「若是這燒退了,孩子便能無事。」
只可惜安晚婉在昏迷中,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整個身子顫顫發抖,豆大的汗珠不斷落下來。麼再開針。
軒轅傾城沉下了眸︰「有沒有什麼辦法可醫治?」
頃刻,整個室內又只剩下軒轅傾城與安晚婉兩個人,人全走了後,只見那一剎,軒轅傾城整個人蹲坐下來,靠在安晚婉的床沿前,強硬的偽裝卸下,竟就這樣頹敗的坐著。
彩菊狠狠的朝地上叩著頭,安晚婉對小沫的大恩,她竟然無以回報。
「嗯。」軒轅傾城只剩簡短無聲的應答。
此刻室內沉默靜寂,熱鬧溫馨的水蓮苑首次如鴛鴦苑般死氣沉沉,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她不知失職,還愧對安晚婉,以及日後出生的小少爺,小小姐。
那些一針一線縫起來的百家衣還未完成,還等著孩子出生能夠穿上……
因為懷有身孕,也不能隨意用一些藥,他只能略沉思一番,然後神色擔憂的朝後走,走到檀木桌旁,取出銀針︰「老夫用針灸試試,看能不能盡力一搏,替夫人退燒。」
若安晚婉出了事,她們都逃不掉這份罪責,只怕會內疚至死!
彩菊也臉色蒼白,听到郎中說是染了風寒,頓時百般自責。zVXC。
安晚婉的睫毛開始抖動,郎中手上的動作開始頓了一下,然後開始收針。
先是收曲池穴的針,緊接著依次是大椎、風池、合谷、迎香、人中……
一時本就人心惶惶,這回更是難以平息。
他顫音道︰「若是高燒不退,可能……月復中胎兒不保。」
彩菊緊緊低著頭,首次從軒轅傾城的聲音中听出了波瀾,她忍著淚,退了出去。
軒轅傾城听著這些認錯聲,只覺得聒噪,腦中煩亂,值得冷了聲音,冰冷道︰「都出去。」
郎中只好壓下了對軒轅傾城的害怕,再把了把脈,道︰「夫人此番可能是吹多了風,染了風寒,發起高燒。」
這些天是他疏忽了她,知道她憂慮一切,就應當合盤拖出,全部告訴她,哪怕她會插手,他再三警告便罷了,若不成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總會理解他,理解他的身不由己,理解他那一份害怕她擔心的心意……
府中劫後重生,喧鬧未過,安晚婉又復而出事,只見若歌和彩菊兩個人突然一並跪了下來!
室內響起軒轅傾城冰冷的聲音︰「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可他此刻……卻什麼都做不了,心中竟然平添了挫敗,只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其實這才是讓郎中把脈後立即色變的原因。
彩菊跪在若歌的身邊,也同像軒轅傾城請罪︰「少爺……」
心中竟又響起了沈明醉的話︰「若不喜歡,勿令寶珠蒙塵。」
什麼時候……他竟然疏忽至此,讓她變成這般……
小姐怎麼允許孩子出問題?
睡夢中的安晚婉一疼,軒轅傾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早已明確自己不能失去她。
看著她眉間的憂愁,不知被什麼夢魘纏身,他的心一痛。
軒轅傾城就這樣斂著墨眸站著,眸光中暗流涌動,屏著息,只能看著那些細長的針插入安晚婉的穴位中。
他攤開放置銀針的布條,只見幾十支銀針頓時整齊列在眼前。
郎中見軒轅傾城焦急的樣子,只好如實道︰「夫人上一次已差些感染風寒,這些天又沒休息好,今夜可能是落了風,現在發起了高燒。」
此刻彩菊眼中隱約含著淚,想到了小沫昏迷不醒的樣子,再看看床上的安晚婉,她紅了眼,語氣有些哽咽︰「少爺如此相信奴婢,讓奴婢到大夫人身邊伺候著,可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大夫人,讓大夫人……奴婢失職,求少爺懲罰!」
「姑爺。」若歌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平日思緒縝密,辦事穩妥的她紅了眼眶。
他早應該知道她管不好自己,就應當多再分些精神管住她,怎麼會……怎麼會令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
安晚婉這個樣子,其實罪魁禍首是他,可地上跪著一群認錯的人。
軒轅傾城听著郎中的話,墨眸沉斂,他早知道安晚婉額頭滾燙得如火燎一般。
可惜事情並不如想象中那般簡單,只見郎中面色凝重又道︰「若高燒不退……很有可能危及月復中的胎兒。」
只見床上的人兒依舊沒有動靜,倒是小手尾指,微微的向上勾翹了一下。
軒轅傾城感受到了她這一個微妙的反應,他終于一喜,大手撫上她的額頭,只見果真如郎中所說,開始緩緩有些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