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問題,」李禾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依次點了羽箭的箭頭、箭桿、箭尾三個部位問道︰「中靶有效,是這里、這里,還是這里?」
「當然是箭頭中靶才有效!」令官剛擺出一付你白痴啊的表情,便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臉警惕地看著李禾︰眼前這小子可是鑽空子的高手,自己,莫不是又著了他什麼道兒?
令官又看了看李禾手中的羽箭,沒錯啊,確實只有那箭頭部位射中靶子才算有效,這里頭能有什麼空子可鑽?
六張弓,李禾先將弓弦卸下,六張鐵質弓背疊如一張,雙手用力,便看那弓背中間,也就是射箭時搭箭的那個位置,慢慢向內彎折。
這可是五石強弓的弓背,用鐵都是千折鍛打,尋常刀劍一下砍上去,弓背印子一個也無,砍它的兵刃,能崩個缺口而不當場斷折的,那都已經是值銀百兩以上的上好兵刃了。
眼看李禾只憑手勁兒便將六張疊在一起的弓背就這麼給扳彎了,趙佶的下眼皮開始突突突地跳起來。
剛才他又跟高俅打了賭,這一回下的注,是月兌了龍袍後,露出的那一件金絲軟甲。
全場都在看著李禾雙手連扳帶拉的折騰那六張弓,可待他再次將那六張弓拿起時,還是無一例外的全部傻眼。
六張鐵胎弓,便仿佛六根粗鐵絲一樣被李禾擰成了一股,做成了一個丫字形骨架。一共二十四根五石弓弦被擰成一根皮筋,固定在「丫」字形的兩個角上。
這這這,這是……彈弓?
「嘎!」李禾一下折斷箭桿,只留下一個鐵箭頭搭在皮筋之上,二十四股弓弦擰出的皮筋兒,比箭頭粗上不少,這彈弓上的皮兜便省了。
全場只听得一串開弦聲響,那巨大彈弓被李禾拉滿,一松手。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射哪兒去了?
便是以鷹兒眼的眼力,此時也是一臉茫然。
「砰!」趙佶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便听得前方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
「砰!砰砰砰砰……」循著聲音,全場都望了過來,只見高台之下,一連串落下十多只大雁,一字排開畫出一道筆直的直線。
立刻有人上前清點,然後回報給趙佶,一共一十三只,身上血洞對穿,似為同一箭頭洞穿斃命。
一箭雙雕便是了不得的絕技了,這一箭十三雁……趙佶已經開始月兌衣服了。
其實也是湊巧,恰有一行大雁排成一字長陣自校場上空飛過,那頭鳥也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帶頭拉高,把一字雁陣的隊尾正好賣給了李禾,被李禾一箭從隊尾穿到了隊首,若是換了別個不會排隊的鳥兒,李禾卻也沒有這等露臉的機會。
趙佶沒覺得李禾用彈弓射箭頭有什麼不妥,被李禾連鑽規則空子的令官卻有些不爽了,便想要找回些臉面,向李禾道︰「這場比的是弓矢,你這用的是彈弓,不合規矩。」
「哦?」李禾一臉驚詫,指著手中的彈弓道,「這個,是弓背嗎?」
看著被李禾扭成了麻花的鐵胎弓背,令官眼角抽搐著道︰「是弓背,不過……」
「這個,是弓弦嗎?」李禾截斷令官的話,指著皮筋兒問道。
「是弓弦,不過……」令官嘴角也開始抽搐了。
「不過被我改造了一下,弓背在,弓弦有,中靶有效的箭頭也在,請問,我哪里不合規矩了?」
「這,這這,你,你你,強詞,強詞奪理……」令官現在渾身都開始抽搐了。
趙佶這時卻是來氣了︰遼人欺我大宋,無非便仗著弓馬嫻熟,我赴遼使者,常在宴會之中被人以騎射之技耀武揚威,今兒個好不容易出了這麼一位一箭十三雁的猛士,遼人來使時,朕也可以揚眉吐氣一把了,你丫的這是想干甚麼?
立刻吩咐人下去,讓那令官直接滾蛋,趙佶自己從高台上走了下來,竟然是要親自擔綱,任這場禁中大比的令官。
比賽沒有任何懸念,若非趙佶之前有旨,不許棄權,鷹兒眼早就不比了,李禾只消將箭靶立到八百步以外,鷹兒眼便只有干瞪眼的份兒了,自己射的箭半路便落地了,這還怎麼比?
李禾在家鄉時,便射得一手好彈弓,此時雖然失憶,卻不影響他對彈弓的熟悉,這便如同一些人失憶後會忘了自己是誰,可若是之前便讀過書的,卻不會因此而變成文盲,該會什麼還是會什麼。
之後進行的靜靶與動靶的比試,簡直便成了李禾一人的彈弓表演賽。
結果看得趙佶一激動,要專門給李禾打造一把純金彈弓送他。
比試結束後,趙佶更是當面將一襲金絲軟甲月兌下,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並將軟甲親手披于李禾身上,穿戴整齊。
這一幕禮賢下士卻是看得十萬禁軍熱血沸騰,齊齊跪下,山呼萬歲不已。
聖人癮再次得到滿足的趙佶,只覺腳下仿佛踩著棉花一般,走起路來飄飄蕩蕩恍若騰雲。此時再看李禾,更是愈發順眼了。
趙佶的修長手掌再次伸到那蒙了布的木盤之中,第四場比試︰馬術!
因為缺少養馬地,騎兵一直都不是宋軍主力,可哪支隊伍,卻也都有騎兵的存在,以拱衛京畿為首要職務的禁軍衛卒,也同樣有馬術操演。
林教頭選了這馬術為五項比試之一,卻是看了李禾沒有隨身馬匹,忽然冒出的主意。
這軍中的馬術操演,騎士與馬匹都是一一對應,長年在一起磨合訓練,這才能夠在上陣時人馬如一,驅策自如。
李禾便是精通馬術,乍騎一匹自己不熟悉的馬匹,若只是騎馬奔跑當然沒問題,卻難以指揮馬匹做出高難度的細活兒。
而實際情況是,李禾壓根兒就不會騎馬。
見了禁軍一方派出的人選,趙佶不由皺了皺眉頭,怎麼卻是一位滿臉皺紋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騎的馬匹,也是骨瘦如柴,配上那一身黑毛兒,遠遠一看,便似是一頭偏高的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