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賜宴無疑是一種榮耀,但卻不是一種享受。這比後世陪領導吃飯還要讓人不爽,畢竟再怎麼大牌的領導,也只能做做「土皇帝」罷了。當然眾多夠資格參加宴會的官員們是不會這麼想的,但他們卻也都會在參加完皇帝的盛宴之後,再舉辦各種私宴來聯絡感情。
倍受榮龐的皇甫嵩回到洛陽沒幾天之後,他便在家舉辦了一場私宴。所邀者俱是與皇甫嵩相熟之官員,其中閹宦一黨和外戚則半個也無。皇甫嵩等人便是忠心漢室的世家大族在洛陽的代表,也許對皇帝本人也抱有忠誠,但卻和完全依附皇帝的宦官和外戚絕對不是一路的。
太尉馬日磾、司徒丁宮、司空劉弘、太僕朱、光祿勛趙謙、衛尉楊彪、尚書令士孫瑞、尚書盧植、從事中郎王允、司隸校尉張溫、執金吾袁滂、後將軍袁隗、北軍中侯劉表光祿大夫種拂、侍中種輯、侍中趙溫等人,以及蔡邕、故太尉曹嵩、故太尉崔烈這類暫時賦閑在家之名臣,悉數前來赴宴。
諫議大夫種劭、尚書郎許靖、虎賁中郎將孔融、尚書侍郎鄭泰、黃門侍郎荀攸、黃門侍郎鐘繇、中軍校尉袁紹、典軍校尉曹操、助軍左校尉趙融、右校尉淳于瓊、大將軍府長史王謙、大將軍府主簿陳琳等正當年的俊彥們也在邀請之列。只是被叔父袁隗勒令好好閉門思過的袁術依然還在禁足期,所以沒有前來。
一番歌舞宴飲之後,在座的賓客們各自分散成一個個小團體,在那里談論著感興趣的話題。在各個團體之中,黨愛國的學生們無疑都是談話的中心——就算這是皇甫嵩舉辦的宴會也一樣。
而和皇甫嵩年齡相仿的一群老臣,此時也在談論著類似的話題。雖然他們不能跑到年輕人堆里去,但黨愛國的學生之中,也有那麼幾個年紀頗大之人,比如劉表和王允。
而且同在這邊的蔡邕,也自學了不少黨愛國傳授的知識。雖然他與黨愛國只見過一面,但他每天晚上等蔡琰回家之後,從女兒那里了解到的「科學知識」和黨愛國的具體情況,要比大部分人都更詳細。
當他听女兒說到中央大學的學生都有一個推薦入學的名額時,不由得心中一動。不過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自己使用這個名額去上學,而是想推薦過去十多年沒少幫助他家的泰山羊氏的子弟。只不過「懸魚太守」羊續剛剛去世,他的子女還要守孝,因此只得作罷。
而之後蔡邕又想推薦與其交往密切的孔融去學習,可卻被孔融拒絕了。孔融在黨愛國來到洛陽的這幾個月里,對他所講授的「科學知識」,還有他在洛陽的諸多言行也有所了解。孔融現黨愛國的諸多思想與儒家經義不說背道而馳也相差不遠,作為孔子第二十代孫,他自然無論如何也不能去做黨愛國的學生。
連續兩次想把推薦名額讓給別人未果,老好人蔡邕最終決定,將這個名額留幾年,等羊氏子弟服孝期滿,再讓羊續的一個兒子過來上學。
至于蔡邕自己家里,其實除了蔡琰之外還有一女。但蔡邕既沒想著將推薦名額給自己用,也沒打算給小女兒用。畢竟蔡琰已經落入了黨愛國的「魔爪」中,蔡邕怎麼可能再把自己的小女兒也送入虎口?反正都是一家人,他和小女兒都跟著蔡琰學習黨愛國傳授的知識就可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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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宴撤下之後,皇甫嵩等中老年人十分親密地圍成一個圈子連席而坐,面前只擺上些小酌用的淺盞和下酒的小食,悠閑隨意地談話聊天。如果換成是別家府上,可能像這種非正式有場合,就會將客人請到擺放著八仙桌和八仙椅的新式房間里去。但皇甫嵩剛回來沒幾天,還沒有來得及去追趕上層社會的最新流行趨勢。
「……此前立于陛下後方,身著玄服之人,便是那黨愛國校長耶?」
閑聊之中,用比較舒服隨意的姿勢坐在席上的皇甫嵩拿起淺盞,懶懶地遙敬四周之後,一邊啜著淡淡的水酒,一邊探出了身子,看似不在意地向坐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蔡邕問道。
「便是黨校長無疑。」
老實人蔡邕明知道皇甫嵩的疑問句只是為了當作引子,好展開關于黨愛國的話題,但還是認認真真地點頭回答道。
皇甫嵩就算身在外地,也不可能對洛陽這幾個月里生的事一點都不知道,起碼有關黨愛國的衣著特征這點還是很清楚的。不過在洛陽的皇甫家族留守人員之中,沒有誰和黨愛國或者與黨愛國密切接觸過的人有什麼接觸,因此他自然要借著這個宴會好好地打听一下其它資訊。
同樣的,除了極少數的幾個「幸運者」之外,在座的各位同樣抱著從宴會的交流中獲取一些秘辛的想法。他們所知曉的,基本也都是些外圍情報。
古今中外的「上層社會」交往之中,都不約而同地將宴會當作了一個情報交流場所,真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
「伯喈公,吾在陳倉時曾遇陛下之信使,其需尋得華雄、賈詡、馬騰、馬等被中央大學強制招收入學之學生,並護送至洛陽。當時除馬氏父子俱為王國一黨,身處叛軍之中,其余幾人俱在前將軍董仲潁麾下。
待吾回返洛陽之際,方知中央大學聲勢更勝太學,皇子辯及諸家子佷亦前往就學。不知伯喈公可知,黨校長所傳之‘科學’有甚奇異之處?」
皇甫嵩所問,在座諸位都通過不同渠道有所了解,並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因此他們才會想盡各種方式來獲得一個中央大學的推薦入學名額。不過蔡邕是有名的大學問家,其女昭姬又幾乎每天與黨愛國寸步不離,所以大家也都想听听蔡邕對此有何高見。
「噫乎!正如義真公所言,‘科學’真奇異哉!」
一听人提到「科學」蔡邕立即兩眼放光,拍著自己的大腿感嘆了起來。他的臉上充滿了高山仰止之情,稍微坐正了身子,拈著斑白胡須沉吟道︰
「若說‘科學’之奇異,便如市井傳言一般,乃是神仙之術。據黨校長所言,其可令人飛于天際,使鐵船浮于水上,使幼兒亦能舉萬斤之物。但細細說來,卻又無任何奇異之處,與儒、墨、法諸家學問並無不同。
‘科學’實乃闡述萬物運行道理之學問。據小女所述,黨校長又將‘科學’細分為諸多‘學科’,有數學、語言學、物理學、化學、生物學、歷史學、地理學、天、氣象學,零零總總,名目竟可達百余種。便如浩瀚之海,其廣不可測、其深亦不可測!
黨校長曾言,世上萬事萬物俱可為‘科學’之研究對象,每一門‘學科’如要窮極,亦非一人之力所能成功之偉業。」
蔡邕所述,在座的絕大多數人都有所了解。尤其是已經入學半個月的王允和劉表,更是不自覺地輕輕跟著點頭。這讓皇甫嵩頗為訝異,畢竟蔡邕對黨校長所傳的學問的描述如此之宏大,這根本不是一人、一家、或者一個、數個流派能夠創造出來的學問。
不過皇甫嵩想的一點都沒有錯,這「科學」與諸子百家的不同之處,便是在于它是全人類幾千年智慧結晶的總稱。即使是其中的單獨一門學科,也包含了許多流派千百年來的經驗。他們能有機會獲取這一偉業的成果——哪怕僅僅是其中殘缺不全、微不足道,猶如九牛之一毛的那一丁點部分,也已經是無比幸運的了。
「伯喈公,若如此說來……以‘科學’之龐大,即使一人終生勤學不綴,豈不亦無學成之日?」
「確是如此,吾也曾問及黨校長此事,其以‘專業’之法對之。言人未必要成全才,即使專研一業,將科學之下某一學科之某一分類之某一片段研究至極致,亦是可喜之事。眾多‘專業人員’互通有無,共同學習……便如砌牆一般,每人只添一磚,合眾人之力,方能成‘科學’之偉業。」
蔡邕再次回答了皇甫嵩的疑問,皇甫嵩一邊思考著一邊點了點頭,沒有再提問的意思。以孟氏《易》傳家的後將軍袁隗立即接了上去,很是有些憂慮地向蔡邕問道︰「伯喈公所言甚是。但黨校長所行之變革,好似多有胡風胡俗在內。如我等割改衣,不讀經典,縱使得習神仙之術,華夏亦非華夏矣!」
「次陽公所言差矣!華夏在我而不在衣服經典風俗禮儀等外物。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其國因而強盛。國之強盛,華夏因而存矣。國之衰弱,華夏不存。既不存,又何談華夏?」
蔡邕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突然露齒一笑,一貫溫和的臉上現出相當嚴肅的神色︰
「吾國傳承在人,人在則中國在。胡風胡俗又有何妨?于國于民有利者,便無不可為之!令我華夏長盛不衰者,便無不可為之!能使吾中國迄立于世界之巔者,便無不可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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