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晸沉著臉,才剛從外頭步進房間時,一旁小廝就連忙幫他寬衣,過一會等到他從淨房出來時,小廝手里拿著一盒木箱,小心翼翼道︰」爺,這是前些日子有人送到房門,說要給爺的東西。」
「這里面裝了些什麼?」
「房門說這里面裝的東西需要爺親自看過,原本房門不怎麼為意,放了有一段日子,直到蔣公子問起這是什麼時,才打開一看,蔣公子看完里面的東西,臉色微變之後,什麼也沒說,說一定要交到爺的手上。」
「拿來。」龔晸接過木盒,打開一看里面裝著的是好幾封書信,把書信打開之後,看到內容時,臉色頓時變調。
「去問房門,這些東西到底是誰送來的?」
「是。」小廝瞧他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馬上下去,過沒久把看守房門的人給帶上來。
「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來的?」
房門看著這一箱又一箱的木盒,表情詭譎道︰「就在前幾天,有一名老漢趕著馬車到房門口,看到我們時就說有人把這箱東西拜托他送過去,我們再三尋問,老漢也是一問三不知,只說托他送木箱的人是一名漂亮的姑娘,不過那些漂亮姑娘好像有了身孕,肚子微凸,因為她身邊沒有半個親人,所以他印象特別明顯。」
听到有身孕的姑娘這幾個字,龔晸的手微微一顫,陰騭眼眸閃過一抹精光,抿著薄利的雙唇。
「再派人去打听清楚這附近有沒有一名形單影只懷孕的姑娘在附近閑晃,又或許她打扮成婦女。」龔晸派人下去打听消息,過沒幾天得到的消息是這附近是有一名懷孕的寡婦出沒,但是只短暫停留三天之後就離開了。
听到消息時,龔晸臉色變得很黑,雙拳緊握,像是努力壓抑著胸口滋長的怒焰,就算他再怎麼遲頓也知道那名該死的小女人在躲著自己,雖然不知道這些帳本與書信她是怎麼弄到手的,但她故意避不見面的行為,徹底把他給惹怒了。
她愈是躲著自己,他愈是想把她揪出來,以為她能帶著他的孩子躲到哪里去嗎?就算天涯海角,他也會想辦法把她挖出來。
相對於男人的不甘,沈紅顏過的可是老神在在。
「沈姑娘,你挺著大肚子是要上哪去?」載她的是一名老車夫,沈紅顏看他雖然有一把年紀了,但是精力充沛,對著趕車也有一手,跟牙婆買下他,同時也買下他十二歲左右的孫女,爺孫二人一起也才花了五十兩銀。
這一路上爺孫倆盡著了做僕人的職責,跑上跑下,的確是替她做了不少的事,也沒有喊半點苦,沈紅顏因為懷孕的關系,精氣神都有點懶洋洋,好在有爺孫二人這麼細心安排旅途,幾乎沒有讓她吃到半點苦。
「陸爺爺,我的肚子現在才六個月,要等娃兒生下,也要再等四個月,這段時間,我們就先找個安定的地方先暫居下來吧。」沈紅顏有了打算道,為了讓自己舒服些,馬車內到處塞滿軟墊,免得她坐車累著了,可是她實在太瞧得起自己,就算馬車弄的再舒服,也敵不過暈車這二個字。
「可是姑娘總得有個目的地吧,一路往前行駛,都不知道要走到哪去。」
「前方再往前是哪?」
「往前就是和州了。」
「那就在和州停下來吧。」沈紅顏懶洋洋靠在軟墊上,打個呵欠道。
「小姐,吃點東西吧,你早膳才吃那麼一點點。」陸小思把白饅頭遞過去,只見她皺了皺鼻頭,表情無奈把饅頭撕下來塞進嘴里。
「我想吃熱騰騰的食物。」她癟著小嘴抱怨道。
「小姐要吃熱騰騰的食物,得等找到客棧才行。」陸小思人小鬼大道,同時把另一個白饅頭遞給前方趕車的爺爺手上去。
「不是上次在客棧停留時,有準備一些吃的?」
陸小思點點頭,「有是有,但小姐吃沒幾口又嫌油膩,所以全進奴婢跟爺爺的肚子里。」
「怎麼這樣?」沈紅顏糾結看著白饅頭,听到陸小思很實際地說。
「小姐還是吃白饅頭吧,吃的太油,小姐又會鬧肚子。」
「我不吃饅頭,吃桃子總行吧。」沈紅顏從袖子里拿出一顆跟手掌一樣大的桃子咬了一口,感覺到甜蜜的津液滑進喉嚨里,撫平她糾結的胃,但過不久陸小思又把白饅頭遞過來。
「小姐,桃子吃不飽,還是吃點饅頭墊墊底,等爺爺看到有客棧時,再讓小姐吃點熱食。」陸小思已經不想問小姐手上的桃子從哪來,她幾乎每天都可以變出幾顆桃子出來,她也品嚐過味道是不錯,但桃子雖然好吃,還是會餓著填不飽肚子,小姐現在是一人吃二人補,要是小姐餓著也會餓著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吃就是了。」把桃子吃完之後,沈紅顏模模胃部,的確吃不飽,只好啃著白饅頭,表情有些哀怨。
終於,他們看到前方有個小城鎮停了下來。
客棧里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小二跑過來勤奮招呼道︰「客倌是要打尖還是住院?」
「準備一個小院子,希望清靜些。」陸爺爺把五兩銀遞到小二的手里,「順便準備些熱水還有些熱食,我們先在前頭先坐著,等弄好時交待我們一聲。」
「是是是,我們馬上去弄,絕對讓客倌滿意。」小二哈腰笑逐顏開道。
「小姐,你先坐著,若是餓了,我先叫小二上點菜如何?」陸小思看到她臉上難掩的疲倦,想到小姐才咬沒幾口饅頭,現在鐵定是餓著了。
「嗯,就多叫一點菜,你們也一起用吧。」沈紅顏沒有太苛刻這爺孫倆,自己能用的,他們一點也不會少。
「小姐還是先吃吧,我與爺已經飽了,等過會餓了再吃。」陸小思不是那麼不懂尊卑的人,就算小姐對自己與爺爺不錯,但也不能與主子同時一起用膳,落入外人眼里,被人編排可不是件好事.
陸爺爺眼里閃過一抹贊賞,對孫女的進退應對得宜感到欣慰。
就算現在的主子只是名小姑娘,現在還懷了孕,也不能因此跑到主子的頭上去,要懂得惜福,現在能遇到這種主子也算祖上積德。
陸小思叫小二準備些熱食,或許是小費給的多,熱騰騰的面食很快就上來了,還有幾盤炒青菜,就連前一桌的動作都沒他們快。
她在沈紅顏身旁布菜,瞧她哪一盤菜多吃幾口,就多夾一些到碗里去。
就在這時,他們突然听到隔壁一桌傳來砸桌的聲響,還有大聲的呦喝聲。
「小二,你到底要我們等多久?」不滿的聲音惹來其它桌的注目,小二立刻上前鞠躬哈腰。
「這位客倌再等等,灶房那里馬上就好。」
「馬上就好?小二,你是看不起我們是嗎?那一桌明明來的比我們慢,為什麼上菜速度比我們還要快?」男子指的方向正是沈紅顏那一桌。
沈紅顏神閑氣定,彷佛沒有自己的事吃著自己的飯菜,陸小思皺起眉頭,還是一句也不哼替小姐布菜。
小二苦著臉道︰「客倌,你要的菜需要好幾道手續,那一桌的客倌只是要簡單的熱食,當然他們上菜的速度會快些。」他苦不堪言解釋,卻換不來客人的體諒,反而更加激漲對方的怒火。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本大爺肚子餓了。」那名鬧事的男子瞧沈紅顏一臉悠閑在用餐,不滿的情緒讓他火氣高漲,一步並作二步跑到沈紅顏的桌前,桌子一翻怒吼道︰「臭女人,你再吃,本大爺餓肚子,看你再吃,本大爺很不爽。」
桌子一翻,才看到沈紅顏挺著的大肚子,立即惹來旁人嚴厲的批評。
「這人可真不講理,這麼大的人還欺負一名孕婦。」
「這名孕婦還真可憐,只不過是用點膳就被人欺負。」
「欺負孕婦,算什麼英雄好漢。」
男子被旁人你一言我一語,羞辱到惱羞成怒的地步,甚至還把錯怪在沈紅顏頭上去。
「你這名婦人懷孕不好好待著,在外頭拋頭露面做什麼?真是不懂得檢點。」男人的指責讓眾人陷入無言,這叫沒事找事做嗎?
「什麼叫做不懂得檢點?」沈紅顏抬起頭,冷冷質問道。
「孕婦原本就該在家里好好待產,誰叫你跑出來?」
「若我能好好在家待產,我為什麼要跑出來?」她反質問道。
「誰管你為什麼要跑出來,不好好在家待著就是你的不對。」男人要是無理起來,比女人還要撒潑。
「奴家前些日子才躲過城破、躲過難民的包圍,與家人骨散分離,好不容易才與家僕到了這,才想吃幾口飯,卻被人指責不知檢點拋頭露面,請問這名壯漢你要一名流離失所的婦人該如何活下去?」沈紅顏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凝視著他。
面對沈紅顏的責問,男子憋紅臉孔擠不出半句話,訥訥說不出話來,旁人注目他的眼神更是充滿鄙夷。
「這不是擺明欺負寡婦嗎?」
在眾人的唾棄聲中,男人灰溜溜地離開了。
沈紅顏慢條斯理向眾人福禮,感謝各位仗義執言。
陸小思無言極了,她怎麼瞧都覺得小姐在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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