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蘭貞對于拓跋冽的安置再無爭議。
她自打出生就在帝王家,從北遼公主,到北遼長公主,再和親到肅安王朝的拓跋皇族,帝王的防備與心思她一清二楚,親兄弟自相殘殺已經見怪不怪,縱然是親生父子也有反目成仇的。
他們兩兄弟的怨仇深不見底, 兒能留冽兒一條活路,讓他出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若是反過來,冽兒倒是不一定能讓 兒活著。
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再求,反而會讓 兒更心生抵觸,自己保住這個太後的位子,日後也能保冽兒一條性命。
她一生身在高位,不坐在太後的鳳椅上,她去到別處也不能活。在後宮呼風喚雨了這些年,她的驕傲與自尊早已經低不下來茆。
「母後若是沒有其他事,就請回宮好好呆著吧!薇兒說得對,你年紀大了,難免做事糊涂,還是多喝點安神湯修養著的好。」
拓跋 說完,牽著嚴薇的手從龍椅一側的台階上下來,「薇兒,我帶你參觀皇宮,從此以後,這里是我們的家,你要熟悉每一條路,每一個宮殿。」
這情景讓嚴薇想起她初入王府的情景,那天拓跋冽像是看毒蛇似地視她為肉中刺,那天蕭蘭貞懷疑嚴恩的血統,那天他拓跋 笑得像是一只狐狸,將他的皇兄與母後輕而易舉玩弄于股掌之上…蚊…
那天,他也是這樣,帶著她參觀王府。她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地,傻兮兮地闖入了赤練蛇園,傻兮兮地被他救起帶到假山後佔盡便宜……
細想來,這一切竟恍若隔世,時間如流水,渾然不覺。或許,是因為與他在一起太開心了吧。那麼,一輩子……是不是也會很輕松?
見他走路緩慢,腳步鈍重,她猜測他身上的傷又在作痛。一路長途跋涉,他睡在車上也不肯寬衣而眠,更換藥時也總是挑選她睡著時,她就算再無知,也猜測到那傷嚴重到什麼地步——從後背刺穿到胸前,一兩個月是無法痊愈的。
宏大的內殿,黃紗無風而動,到處金光燦燦,刺得人眼暈。她怕自己因為過度心痛而落淚,忙握住他的手,強顏歡笑,「拓跋 ,我有點累了,你陪我躺一會兒好不好?」
「這里是他和藍羽呆過的……」
「那……我們就去東宮,我們拜堂成婚的那座宮殿,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是你年幼時住過的寢宮吧。」
他還以為她沒心沒肺地早已忘記了與他拜堂這件事哩,原來她都記在心里!「好。」握緊她的手,他轉而命令跟在身後不遠處的辛文,「我和薇兒去東宮暫歇,你讓嬤嬤們帶著孩子們安置在東宮偏殿內,另外,派人去十一王府傳話,讓他著手安排明日的登基大典。」
「是。」
東宮里的布置沒有什麼變化,仍是當初拜堂時艷紅的新房,也足見拓跋冽對這空閑宮殿並未多加關注。
一入宮殿,嚴薇便急不可耐地踢掉繡鞋和衣旋身上床,滿身衣裙鋪展如花,背後傾散的微卷長發絲緞似地流瀉在枕頭上,俏顏嫣紅含笑,媚而不俗,眼角眉梢又含了三分狡黠,叫跟過來的拓跋 不禁~看得恍惚失神。
她嗔怒拍了身側的位置,「親愛的,愣什麼?還不過來躺下。」
拓跋 對于她這樣的主動一個頭兩個大,他生平還是第一次對她所在的床心生忌憚。「薇兒,你……你不是說累了嗎?」
不是他不想與她親近,實在是近來身體差強人意力不從心,他現在不能大笑,不能咳嗽,不能太大力的走路……一舉一動都會扯痛傷口,甚至連喘息也小心翼翼。
「是呀,我累了,你抱著我才能睡著嘛。」她忍不住揶揄,「干嘛一副小媳婦神態?我又不是要強~暴你!」
他硬著頭皮躺在她身側,手臂伸到她脖子下,將她環入懷中,又疼惜的在她額上輕吻了一記。
盡管听到他在躺下之際呼吸驟然變得粗重了不少,她還是佯裝不覺,如往常一樣,膩著他,賴著他,享受著他的寵愛。
「睡吧。」
「嗯。」她沒有再與他躺著閑話家常,手臂環住他的腰,在他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楮。
他僵硬地仰躺著看著帳頂,悄然抬手按了按心口,確定沒有什麼液體往外流才松一口氣。
受刑似地足足躺了一個時辰之後,確定她睡熟,他才從她脖子下抽出手臂,撐著身體起身,堅持著走到外殿才傳召夜凌子來。
夜凌子沒有再多勸慰,拓跋 這樣的傷勢應該平躺著靜養,可他從受傷伊始就忙進忙出,忙里忙外,又妄用輕功上黑虎山,再加長途勞頓,更換傷藥和內服湯藥又不及時,導致現在傷勢惡化之後一再惡化。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他能做的是不要讓拓跋 看上去有任何異樣,但是,在解開他身上的繃帶看到傷口之後,他又不禁擔憂,「王爺,您若是再這樣妄自活動,這內傷外傷恐怕永遠都好不了了。屬下雖然醫術如神,卻也難救治不听話的病人,您用藥要避諱王妃,換藥又怕她撞見草草了事……」
拓跋 壓低聲音慍怒命令,「你廢話越來越多!薇兒還睡著,別吵醒她。不過是一劍,沒什麼大不了的。」
夜凌子只得幫他上藥,又將備好的一瓶藥丸給他,「王爺不能按時服用湯藥調理,就用這丹藥吧,用水送服即可,王妃也不易察覺。」
「嗯。」
而這一幕早已被躲在內殿入口簾幕後的嚴薇看得一清二楚,就在拓跋 含住藥丸之後,她及時上前,走到桌旁給他倒了杯水遞上,「拓跋 ,你答應過我不再有任何隱瞞的。是不是怕我知道你的傷勢之後趁你不備篡權奪位?」
「薇兒……」她怎麼會這樣說?之前他防備她是因為幽冥門,現在她只是她自己,他不讓她知道只是怕她擔心而已。
焦急之下,他一口氣沒有順過來,「咳咳咳……」這一咳嗽,內傷外傷一並被扯痛,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也冒出來,本就消瘦了一圈的臉更是蒼白。夜凌子看得心驚,忙開口解釋,「王妃,其實……」
「夜凌子,你住口!你是我的人,何時開始幫著他說話了?」嚴薇冷瞥了眼拓跋 ,「哼哼,還想狡辯?要麼你就是嫌棄我這個來自現代的身體,怕康復之後與我同塌而眠!我還懶得和一個病怏怏的蠢男人過日子呢,你最好不要痊愈,這傷能讓你緬懷你的藍羽好一陣子呢!」說完,她也不等他接過水杯,砰——把杯子狠狠地放在桌面上,「我和孩子去住偏殿,你好好養你的傷,皇帝陛下!」
「薇兒……」他表現的很像嫌棄她嗎?他何時緬懷藍羽了?這女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夜凌子,去御藥房找最好的藥,我要馬上康復,不準留下任何疤痕!」
夜凌子微蹙雙眉,他不是諱疾忌醫嗎?怎麼被罵了幾句就如變了個人?「王爺,您確定這樣做?」
「還愣著做什麼?去!」
「是!」
夜凌子剛走,看押拓跋冽的護衛便進來通報,「王爺,他……他一直嚷著要見你,他說寧願斷兩條腿,也不剃度出家。」
「當初他殺薇兒時下的聖旨可不曾收回,本王的命令可是比聖旨還高一等,他不想剃度,就按住他的脖子剃度!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本王留你們何用?」
桌子上嚴薇倒地那杯水朝著跪在地上的護衛飛砸過去,護衛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地跪爬著奔出去。
拓跋 喊痛,忙按住心口,真是難忍,心里懊惱大力投擲水杯,更氣嚴薇剛才說那些話。本想忍著一口氣晚膳再去找她,卻終是按耐不住,裹上衣服便進入偏殿,卻見嚴薇正木偶似地僵立在殿內。
「薇兒,怎麼了?」他不明所以地邁進來,才發現她被人封住了穴道。
而幾個嬤嬤緊張地跪在地上,她們正盯著四個剛剛弄好的嬰兒搖籃,盛裝華服的拓跋茹正站在那邊,拿著劍準備刺進第一個里……
================================================================================
親們,收藏O(∩0∩)O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