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唯仙 第一卷 山中日月長 84 吳溪村

作者 ︰ 嘆輕寒

待她從煉丹室出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早。

她捏了訣化作一只白色紙鶴傳回棲霞山,代她報了信,便只身向御劍向龍嶺東脈飛去。一路上,春色已經綠遍龍嶺南北,有時飛在空中,也會撞見幾只飛鳥,繞著尋幽「喳喳」地叫幾聲,便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尋幽停在一個村莊前,村里的青石路延伸到村外一小截,青石路上建著一座陳舊的牌坊,上面的紅漆已經落得斑斑駁駁。村里大白天便沒什麼人,只有一個白頭發的老翁拄著拐杖,抬頭張望著什麼。

尋幽收了秋水,走過去喚了一聲︰「這位老伯。」

「哎呦」那老翁驚叫,急忙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在地上。

尋幽眼疾手快,連忙扶了一扶,老翁才站住了腳,撫著胸口順氣︰「我說你這個女女圭女圭啊,要嚇死老人家了。」

「敢問老伯,這里可是吳溪村?」尋幽記得那個牌子上刻的是這里沒錯,這吳溪村也太偏僻了,她不知問了多少人才找到這里來。

老翁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緊緊抓著尋幽的袖子︰「您可是蜀山來的仙長?我們全村老小盼您盼了好久了」

說罷,便拽著尋幽往村里走,對著村里大街小巷一陣吆喝。街兩旁的屋子馬上涌出一些人,這些人臉色蒼白,眼圈青黑,若不是身上有人氣,她都要以為是這些人是鬼物了。

老翁便是吳溪村的村長。他一邊招呼尋幽往他家里走,一邊與尋幽說明情況。

原來,去年龍嶺東脈一帶大旱,連帶著鬼物肆虐。蜀山曾派出弟子清除這一帶的鬼物,本以為一切順利,沒想到還有一只厲鬼沒有清理干淨,直到半月前又出來騷擾吳溪村的村民。村里已經有幾家人死在這厲鬼手下,尋幽問村民們這厲鬼究竟如何,見過它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說的也尋幽也听不清。但大抵是血盆大口,眼大如鈴,青面獠牙……總之,就是厲鬼的形象。

尋幽的任務就是收服這一只為禍吳溪村的厲鬼。

村民本來還熱情地圍在村長家周圍,一到黃昏就躲到自家屋子里。尋幽一直在村長家里打坐,直到天黑,她才提著秋水到牌坊前等鬼物的到來。

過了一會兒,果然陰風陣陣。一片白霧從暗處飄了過來,牌坊上亮著兩盞燈籠,印得路面昏黃昏黃的。

尋幽持著秋水,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那白霧也定在那處,與尋幽僵持著。

忽然,一道劍光從黑暗中射了過來,白霧中的東西發出刺耳的叫聲,急急逃遁而去。一陣腳步聲急追上來,是一個拿著飛劍的蜀山弟子,見到尋幽便向牌坊這邊跑過來。

他看了看尋幽的腰佩,對尋幽恭了恭手︰「原來是主峰的師妹,我方才路過此地,見這鬼物要進村害人,便追了上來,可惜讓它逃了。」

尋幽還禮︰「我正是在管事弟子處領了這個任務,要收服這只厲鬼的。」

「哦?管事弟子處已經有這個任務了?」那人看著牌坊上的燈籠出神,自言自語道,「原來……蜀山除鬼的歷練已經結束了……」

尋幽听他這麼說,便接口道︰「蜀山除鬼的歷練去年便結束了,後來還在沉香谷進行了試練,這只厲鬼正是除鬼時候余下的。」

那人點了點頭,沖著尋幽笑道︰「師尊派我下山歷練,近來山上的變故大都不知道。師妹便與我講講,也正好在此處等那孽障來。」

尋幽把知道的事都與他講了,那人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听著尋幽說話,嘴邊掛著淺淺的笑容。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看了看天色︰「如今天地陽氣回復,諒那孽障也不敢再來。不若進村休息休息,到夜里再去把它收服了。」

「也好。」尋幽答應著,自顧自走在前頭,那人緊跟在後面。

尋幽敲開村長家的門之時,村長見著身後的蜀山弟子一愣,隨即喜形于色,招呼兩人進門,詢問鬼物的情況。尋幽將夜時的情形與村長說了一番,便請村長出門幫她弄一下朱砂,隨手將黃符鋪在桌上。

「如今天未大亮,恐那鬼物藏在附近。不如我與村長走一趟,師妹在此處稍候。」那蜀山弟子站起身,跟著村長出門。

村長這幾日被那鬼物嚇得不輕,一听有蜀山仙長要跟著去,自然巴不得,連連點頭稱是。

「師兄莫走,量那鬼物如今也不敢出來。且與我說說它有何神通,修為如何,也好早定下應對之策。」

說罷,那扇門便「砰」地一聲合上了。

那蜀山弟子一愣,轉過身來看尋幽︰「師妹這是何意?」

見尋幽不語,他勾了勾嘴角,從腳下開始慢慢化出一些霧氣,臉色也漸漸變得死青。

「大膽孽障,居然敢冒充蜀山弟子」尋幽大喝一聲,一道黃符從她手中射出來。

那鬼物一閃,黃符沒沾著他的邊,而是貼在他身後的木門上。

「我本就是蜀山弟子,何來冒充之說?」鬼物陰惻惻的聲音響在尋幽耳邊,一把飛劍出現在他手里。

本就是蜀山弟子?尋幽下意識看了看他的腰間,並沒有玉佩,只有一根空蕩蕩的銀繩。

鬼物低頭,垂下搖了搖那銀繩,似乎陷入什麼痛苦的回憶︰「什麼蜀山弟子那日我陷在千年厲鬼手里,放出劍光求助,明明有人看到了。可……為什麼,為什麼遲遲不來救我,如果早一步,我就不用死了。」

鬼物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整個屋子里的器物都被震得搖晃起來。

尋幽按了按桌子,屋子里稍微安靜一些︰「師兄是哪一峰的弟子?」

「我是金頂峰的弟子。」鬼物停止大笑,「雖說比不上主峰,但以你這種修為還要叫我一聲師兄。」

「師兄既是金頂峰弟子,何不回蜀山,或許能助師兄繼續修煉。」

修仙者不拘于肉身,雖然死亡,但只要元神尚在,就有一線希望繼續修煉。這一點,尋幽說的是實話。

鬼物冷笑︰「回蜀山?回蜀山……而後被抓起來,綁到觀星台上用雷刑處決麼?」

尋幽皺了皺眉頭,卻不知道回他什麼。的確,以他約是練氣期六層的修為,死亡,為保魂魄不散,以魂魄之體墮入鬼道已是了不得的事,卻怎麼也撐不到回到蜀山了。練氣期修為太弱,從龍嶺東脈一路回蜀山,任何稍成氣候的東西都可以將他吞噬。

比之自己,若是哪日踫到了相同的事,也會是這種選擇。畢竟仙途難登,一旦攀上了,哪怕是一邊一角也要用盡全力抓著。

「那師兄便勿怪師妹不顧同門情誼了。」尋幽沉聲道,秋水紅光大漲。

「秋水劍?」鬼物愣了愣,繼而道,「自我打算修鬼道,便與蜀山斷絕關系,日後大成還要殺上蜀山,將那人碎尸萬段」

這是被迷了心眼了。既然這樣執迷不悟,那便一劍除了,省得日後為禍人間。尋幽出劍,直向鬼物刺去。

鬼物飛劍擋上,一陣陰氣順著飛劍傳了過來,把尋幽的半條胳膊都凍得發僵。

「怪只能怪你自己爛殺無辜」尋幽大喝一聲,抽回飛劍,五道火符齊齊發出。

鬼物躲閃不及,被其中一道火符傷到。

這時,村中公雞打鳴,鬼物一听急竄而出。尋幽緊跟出去,卻只听見村中傳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尋幽暗道不妙,御劍而起,卻只見一陣白霧帶著個黑影飛了出去。

村中早已亂成一團,那女子的家人從房子里沖出來,抓著尋幽的手臂,哭喊著求她救那女子。

尋幽掙月兌不得,長袖一揮,那幾人摔在地上,看著她已經嚇得說不出話。尋幽嘆了口氣,交待了幾句,便追著鬼物留下的氣息而去。

這吳溪村依山而建,處處都是茂密的山林。一時間,尋幽也不知道那鬼物去了哪里,只有御劍在這一帶仔細尋找。

直到中午,尋幽才在山坳里找到一個洞穴。洞穴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何狀況,尋幽稍一猶豫,便從洞口跳下去,借著七寶天衣緩緩從洞口飄下。

這個洞穴十分潮濕,一路上都能听到「嘀嗒嘀嗒」的水聲。尋幽忽然踢到一個東西,那東西「咕嚕嚕」地滾到一邊去,拿著秋水向下一照,居然是一個人的頭骨。

「師妹的速度慢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前方響了起來,尋幽用火雲術變出一團火焰懸在空中,總算看清那個蜀山弟子站在一個池子旁邊。

而那個被他抓了的那個女子正趴在他腳下,一只頭扎著池子里,手還微微顫動。

尋幽將捆仙繩虛空一拋,作勢要捆那蜀山弟子,等他閃開,便陡然一轉,反而卷起那個女子,用力拉了過來。

誰知那女子一拉起來,便帶起一道血水。她被利器抹了脖子,傷口外翻十分猙獰,尋幽這才看清,原來池子里都不是水,都是人的鮮血,還「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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