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火苗微微晃動著,兩人投在洞里的影子也在輕輕晃動。小瑞雪獸本來窩在尋幽腿上睡覺,不知什麼時候睡足了,居然從尋幽的腿上下來,用爪子扯著蕭衡的外袍。
蕭衡睜開眼楮,無奈地看了小瑞雪獸一眼。它卻將這目光讀成了寵溺,欲加大膽,甚至在蕭衡潔白的袍子上按上兩個帶泥的梅花印。
「小雪,回來。」尋幽低聲呵斥,小瑞雪獸戀戀不舍地看了蕭衡一眼,扭頭回到尋幽身邊。
尋幽用了個小法術,將它全身上下清理干淨了,這才把它抱在懷里。一看自己身上也多了不少小泥印,便抖了抖袍子這些污漬便都不見了。
她向蕭衡一看,他身上的梅花印居然還留著。兩人被小瑞雪獸這一鬧,都沒了修煉的興致。
尋幽默默感覺著蕭衡的修為,她只知道他已是築基期的修為,卻依然探不清他實際的修為有多少。三年來,她從練氣七層到了練氣十一層。蕭衡這個掌門的愛徒,蜀山上有名的天才弟子的修為有多高了呢?
但蕭衡修為多高卻不是她最想知道的,她最想知道的是當初蕭衡為何默認了他是她的引薦人。而事實上他不過是救了她一命,給她一道保命的符而已。
「蕭師兄。」尋幽最先打破了沉默。
蕭衡聞聲抬起頭來,嘴角微微含笑︰「冷師妹喚我何事?」
「我有一個疑惑,至今沒有解開。」尋幽如實說道,她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弄明白這件事。
「哦?」蕭衡拉長了尾音,「冷師妹有什麼疑問,我若知道定為師妹解答。」
「蕭師兄當年明明不是我的引薦人,為何不反駁這件事?」
是了,她曾經也以為蕭衡這樣,是為了躲避雲夢軒,而拉她來做一個擋箭牌。但後來她發現,並不是這樣的。蕭衡若真想擺月兌雲夢軒,那是輕而易舉的事,而照蜀山的規矩是引薦人必須為自己引薦的弟子負責。
也就是說,若自己犯了什麼錯,蕭衡也是要跟著承擔責任的。而今換了自己,是輕易不會當什麼勞什子引薦人的。
她當初先是被雲長老記恨上,後來被冤枉成殺了小眼楮的凶手……蕭衡難道不知道,這是在引火上身嗎?
蕭衡看著尋幽沉默了一會兒︰「這個問題于冷師妹來說很重要麼?」
尋幽點頭,當然重要,她思來想去還是不安心,無緣無故承受一個陌生人的庇護。
「冷師妹根骨尚佳,最重要的是一心向道,並無惡念。這兩點還不夠麼?」蕭衡微微一笑,風清雲淡地,像是這件事在他心中根本無足輕重。
尋幽微微一愕,她想過許多原因,大多是朝蕭衡有什麼目的這方面想到的,沒想到最終卻是這麼一個理由。
「這……」尋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衡卻微微彎起嘴角︰「那冷師妹你希望是為什麼呢?」
尋幽被蕭衡這麼一問,覺得臉上微微發燒,垂頭道︰「師妹唐突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還請師兄莫要放在心上。」
蕭衡正想要說什麼,忽然外面傳來一聲雪狼的慘叫聲,下一刻便沒了聲息。
蕭衡「霍」地聲站起來,警惕地看著外面,回過頭來對尋幽道︰「冷師妹你先在洞內待著,我出去看看。」
尋幽點了點頭,自知自己的修為與蕭衡差了不是一點半點,若真有什麼事情反而會成為他的拖累,便坐了下來耐心等蕭衡回來。
蕭衡用劍氣直接在洞口的積雪上,破了個一人大小的洞,身形一閃消失在洞外的風雪之中。
尋幽將洞口用積雪填好,順便召出秋水,以防有什麼突發*況。
她一直在洞內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蕭衡回來。實際上,她對蕭衡並不是太擔心,一則他對雪山很熟悉,二則他的修為足夠逃走。她只怕自己被堵在這個狹窄的洞穴里,面對未知的危險,又施展不開來。這樣的話,會吃大虧。
尋幽的念頭一落下,外面馬上響起一陣奔跑聲。從聲音判斷,應該是一大群雪狼從外面來了。
尋幽的眉頭狠狠地跳了一下,馬上跳起來,一劍把洞口堆的雪全部掃開了。外面傳來一聲嗚咽,原來是一只狼的鼻端被劍氣削了下來,鮮血順著嘴巴留下來,把它的牙齒都染紅了。
這只雪狼是來探清敵情的,拖著留著血的鼻子,一步步向後退。
尋幽一看,雪地上撒滿了一種褐色的干草。她一邊小心地蹲,撿了一干草放在鼻前聞了聞,一邊警惕地盯著雪狼。
這種干草尋幽認得,藥書上記載,是一味吸引獸類的草藥。它可以使獸類極度興奮,表現出強烈的攻擊傾向。
尋幽看了看洞口流著涎慢慢靠近的雪狼,它們的眼楮已經變得通紅。那只受傷了的雪狼見同伴過來,也開始慢慢靠近了。
「嗷」頭頂上突然響起一聲狼嚎。
尋幽抬頭一看,那是一只巨狼,威風凜凜地站在洞口上方。它的身形要比其他雪狼大上兩倍不止,其他雪狼的毛都是灰白色的,而它全身覆蓋著雪白的狼毛。眼神孤傲,像是雪地里的王者一般。
它一出聲,其他雪狼變得更加狂躁,做出攻擊的姿勢,就要向尋幽撲來。
尋幽讓秋水在身邊飛速旋轉起來,目光與狼王踫了個正著,狼王眼里燃起嗜血的光芒,「吼」地一聲朝尋幽撲來。
尋幽冷哼一聲,就听「岑」地一聲,狼王的利爪與秋水踫在一起。令人驚奇的是,秋水一向削鐵如泥,狼王的利爪與它踫上居然沒有一點損傷。
這狼王將它的利爪修煉得怎麼樣了,居然連秋水這樣的利器都不能奈何它。
狼王一進攻,其他的狼也紛紛向尋幽發起了攻勢。尋幽收回秋水,秋水「岑」地一震,爆發出火牆,將躍過來的雪狼灼傷。
尋幽在緊急之下粗粗估了一下,這里竟有六七十只雪狼。而那只狼王還站在狼群之中,目光灼灼地看著尋幽,勢在必得的模樣。
修煉到一定程度的獸類便是妖獸,而這只狼王與他身後站著的兩只體型稍小的雪狼,顯然就是妖獸。
這狼王是想要修仙者的元氣來提升自己的修為尋幽忽然明白過來,再看地上撒的令獸類發狂的草藥。應該是有人想要借狼王的手殺死她,若她與狼群纏斗說不定就會被暗算。
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找到蕭衡才是上上之計。尋幽想到這里,踏上飛劍沖天而起。
狼王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逃走,竟憑空從雪地上躍起。
這一躍就是三丈之高。尋幽才從地上起飛,險些被它撲中,情急之下一個蓮花印砸了過去。狼王發出一聲不甘心的怒吼,被蓮花印壓到了地上,而尋幽此時已經飛到高空之中,是狼王不能觸及的了。
尋幽念了個訣,蓮花印恢復成原來的大小,落在她掌心里。
這時烏雲散開,月亮從雲層里出來,月光照得雪地上一片熒熒。她看了眼地面,發現只有狼群,並沒有將狼群引來的人的蹤跡。
尋幽隨便找了個方向緩緩御劍而行,山洞這邊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蕭衡不可能沒發現,飛劍發出的光在夜里很顯眼,只要她在附近等就很快能與他會合。
果不其然,遠遠地傳來一聲劍鳴,一道紫色的劍光在從黑暗中飛過來。尋幽劍下一轉,馬上御劍迎過去與蕭衡會合。
「冷師妹,你沒事吧」蕭衡著急地問了一句,見尋幽身上沒有受傷才安下心來。
尋幽道︰「無礙,蕭師兄你怎的去了如此之久。」
「我從洞里出去,便看見一個影子一閃而過,追著影子過去卻只看見一具帶血的狼尸。」蕭衡皺了皺眉頭,「不想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尋幽點了點頭,道︰「洞口的雪地上被撒了些吸引雪狼的草藥,此人定是有備而來。」
尋幽當然沒有忘記被罰到雪山上面壁的慕容青嵐與慕容青瑜,這些雪狼究竟是不是他們吸引來的呢?但在尚未弄清事情之間,是不能輕易確定的。
蕭衡遙遙地看了眼洞穴外的狼群,道︰「今夜是不能在山洞里過夜了,我們還是回駐山弟子那處住上一宿吧。」
「也好。」尋幽同意。
方才她在洞里並沒有服用避寒丹,狼群來得太過突然,她在未服用丹藥的情況下沖了出來,現在凍得全身發抖。緊咬住了牙關,才沒發出「的的」的響聲。
她取出一顆避寒丹服了下去,運轉體內的靈力,周身才緩緩地暖和起來。
蕭衡見她臉色好看了一些,才招呼了一聲,向那棟朱紅色宅子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駐山弟子的房間里。
一鍋湯熬到了現在,以至于一進屋便聞到這股香味。尋幽與蕭衡抖了抖衣服上的雪,也圍著鍋坐了下來,胖子給他們一人裝了一碗湯。
「蕭師兄與冷師妹真有口福。」較瘦的男弟子笑了笑,看著胖子道,「他可是在雪山上熬了整整四年的湯,現在的手藝比逸仙樓里的大廚都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