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個幾日,當談霜及阿鵬來到曾宅時,居然發現曾宅里里外外全都掛起了白幡。
有人過世了?這……不會是真的吧?
談梧霜的率先走進大門,腳步又快又急,想要確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曾婆婆過世了?但她前幾日過來時,曾婆婆還好好的,很有精神,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呢?
阿鵬擔心的隨後追上,發現她的臉色很難看,就怕她無法接受老人家驟逝的消息。
談梧霜進到前廳,靈堂確確實實的出現在眼前,而一身孝服的秦蓮正跪在靈堂前燒紙錢,眼眶早已紅腫。
秦蓮轉過頭,才發現他們來了,趕緊起身,用袖口抹去眼里的淚水,努力振作,「你們來啦,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還沒來得及通知你們。」
「女乃女乃她…真的過世了?」她不想相信這件事,語氣也顯得有些激動,「為什麼?前幾日她明明還好好的。」
其實這兩個月來,婆婆的身子明顯虛弱不少,精神也不好,只不過在你們面前,她都沒有表現出來而已。」秦蓮神色黯淡的回答,「她是在睡夢中過去的,表情很安詳,沒什麼痛苦,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福氣。」
秦蓮已經接連連走了丈夫、女兒,現在連婆婆都走了,雖然難過是一定的,但她也知亙這種時候反而要更堅強,先把婆婆的後事處理好。
她朝談梧霜深深的一鞠躬,「談姑娘,很感謝你這一年來的幫助,讓婆婆能夠開心的過完最後這段日子,這天大的思情我不知該如何才能報答,但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心有好報的。」
怎麼會?談梧霜還是深陷錯愕當中,完全無法回過神來,這樣的驟變對她來說太過意外了,甚至下意識的強烈排斥曾婆婆已逝的事實。
「對了,我婆婆有留下一樣東西,希望能交給談姑娘,請談姑娘稍等一會兒,我這就進去拿。」
秦蓮轉身進到內室里拿東西,而談梧霜依舊處于有些失神的狀態,這讓阿鵬不兔感到擔心,因為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她如此反常的反應。
沒多久,秦蓮去而復返,手中拿著一個用淡灰色布巾包裹住的小東西,來到談梧霜面前,「談姑娘,這是我婆婆交代要給你的。」
談梧霜終于回過神來,表情木然的接過東西,將灰布巾打開一看,才發現里頭包著一只碧綠的玉鐲,看起來並不便宜。
「這是婆婆本來打算留給小倩做嫁妝的玉鐲,但小倩已經用不上了,所以婆婆希望能夠交給你,讓你留著做以後出嫁的嫁妝。」
曾婆婆似是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在過世的兩天前特地將秦蓮叫入房里,交代好所有的身後事,這只玉鐲也是那時曾婆婆托付給秦蓮的,因為連她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撐到下一回談梧霜再來看她的時候。
秦蓮也是那時才知道曾婆婆已經想起所有事情,婆媳倆抱在一起哭了一場,皆是感慨萬千。
聞言,談梧霜才訝異的明白真相,「所以……女乃女乃其實早就知道……」
秦蓮點點頭,「她知道你不是小錢,但還是打從心底把你當成孫女,所以婆婆的心意,請你一定要收下,這樣婆婆在天之靈才能開心、滿足。」
談梧霜瞧著手中的玉鐲,突然覺得這個鐲子好重好重,重的不是玉鐲本身,而是曾婆婆傾注于其上的心意。
等她向曾婆婆上香完,跟阿鵬一同走出曾家大門時,她的思緒還是有些恍恍惚惚的,無法完全冷靜下來接受這一件事。
從今往後,她不必再來逗曾婆婆開心了,少了一件事情可做,她的心似乎也覺得空空的,有種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感覺。
其實人都是會死的,她就算遇得不多,也不是沒遇過,但這一次很不一樣,對她來說,意義很不同……
阿鵬真的很不想再見到她如此茫然失落的模樣,因為這一點都不像她,她應該是無時無刻都很堅強才對,現在突然表現出這麼脆弱的一面,他反倒不習慣了。
「都結束了,你也該放下了,就算曾婆婆不再了,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你怎麼能被這一點小事打到呢?這根本就不像你!」阿鵬忍不住想要敲醒她,好讓她別再頹喪下去。
「你怎麼可能會懂我的心情!」她有些生氣的反駁,「我是真的將她當親女乃女乃看待,因為……因為她給了我不曾有過的親情溫暖,我真的很喜歡她,很希望能一直當她的孫女……」
她是孤兒,原本不明白擁有親人到底是什麼感覺,直到遇見曾婆婆後,她才有機會體會被祖母疼愛的感受,雖然剛開始根本就只是場騙局。
但這一場騙局很美好,美好到讓她心甘情願的一而再、再而三來曾家假扮早已不存在的孫女,就只為了貪求這原本就不屬于她的天倫之樂。
現在曾婆婆死了,她擁有親人的美夢也被逼著不得不醒來,什麼都沒了,她又變回一個人,孤獨的一個人。
想起這一年來和曾婆婆的相處,談梧霜忍不住眼眶一紅,當著阿鵬的面開始落下豆大淚珠,還低聲嗚咽起來。
原來失去親人心會這麼痛,胸好悶、好難受,像是所有的哀傷都想在這時傾泄而出,壓得她都快無法呼吸了。
「你……你哭什麼?」見她落淚,他先是錯愕,緊接著便感到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姑娘家,「人都是會死的,她只是過完她在人間該過的日子,到另一個世界過活,或許她在另一個世界活得很快樂,也已經見到真正的孫女,你應該替她高興,何必要難過?」
她可是談梧霜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裝神弄鬼唬人的談梧霜,居然也會哭?而且還哭得浙瀝嘩啦的,真是讓他太錯愕了。
「我就是難過不行嗎?有誰規定我不能難過的?你說呀、你說呀……」她哭得兩頰都是淚水,一邊不甘的反駁,就是打算哭到底,好好的發泄情緒。
「好吧好吧,你想哭就哭吧,好好的哭完一場,接下來就要重新振作起來,別再隨便掉淚了。」他真的沒轍,只能依了她,看她在曾家大門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丑死了。
「嗚……為什麼我想哭幾場你也要管,真是莫名其妙……」
阿鵬無奈一嘆,多說多錯,他干脆就不說了,安安靜靜陪著她,讓她哭個夠。
「嗚嗚嗚…」
但她的哭聲這麼淒慘,他如果真的只在一旁看,連一點表示都沒有,會不會也太奇怪尷尬了些?
「你……唉……」
他最後選擇順著自己的心意,將她摟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不再用嘴巴說什麼安慰的話語,而是以行動試著安撫她受傷的心,看能不能讓她好過一些。
他不管這麼做到底合不合理、逾不逾炬,他就是打從心底想這麼安慰她,所以就做了,沒想那麼多。
他不喜歡看她哭泣、難過,這讓他的心也跟著悶悶的,很不好受,他寧願她變回之前那個總是招搖撞騙、老是害他動怒的談梧霜,也不想見她落淚,哭得他的心也跟著莫名的揪了起來。
談梧霜沒想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頓時錯愕的愣住,卻沒有伸手推開他,只因為他的胸膛好溫暖,你佛源源不絕的傳遞力量給她,讓她能夠努力振作下去。
她將頭埋向他的腳膛,繼續哭泣,放縱自己接受他的安慰,再軟弱一會兒。
只要哭完這一場就好,哭完之後,她會拋開所有哀傷,努力繼續往前走,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正軌。
但她永遠都會把曾婆婆當成自己的親女乃女乃,也希望曾婆婆能順利的在另一個世界與親生孫女團聚,享受真正的天倫之樂。
而她能有這一年當曾婆婆孫女的美好回憶,已經夠了,該滿足了……
尷尬,真的是怎麼想怎麼尷尬!
自從從曾家回來後,談梧霜就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她居然會放縱自己在阿鵬的懷中大哭特哭,還接受他的安慰,好似兩人有什麼特殊關系一樣。
她不曾表現出勢此軟弱的一面,就算被觀主趕出來,她也沒滴下半滴眼淚,沒想到曾婆婆過世卻讓她強硬的心防潰堤,哭得一塌糊涂,最槽糕的是,還被阿鵬從頭到尾看個一清二楚。
就算事情已經過去好幾日,她還是擺月兌不了那種尷尬的感覺,只好盡量避開他,免得彼此都感到不自在。
但就算如此,每次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情形,她總忍不住羞窘至極,完全沒有因為日子一天天過去而淡下來。
「哎唷……怎麼這麼丟臉,我干脆去死死算了啦……」
談梧霜忍不住在觀堂里抱頭懊惱出聲,這已經是她這幾日來不知道第幾次的自言自語了,反正她每想到一次就懊惱一次,恨不得時光能倒流,重來一次,她絕對死都會硬撐著,不流下半滴眼淚。
只可借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怎麼樣也改變不了,她除了無奈的要自己趕緊接受事實以外,也沒其他辦法。
反正她就覺得自己在阿鵬面前丟臉丟大了,無論他怎麼想,她短時間內就是沒臉面對他。
「談仙姑。」
「呢?」
她自我懊惱到一半,突然發現觀堂內進來了一位姑娘,而且是朱羽菌的貼身丫鬟桃兒,她馬上振作起精神,漾起笑意。
「原來是桃兒姑娘,請問有什麼事嗎?」
「談仙姑,咱們家小姐要奴婢過來看看,不知鵬公子為何尚未回到朱府。」桃兒客氣有禮的回道。
「呢?回朱府?」
「談仙姑,您應該是忙到忘了日子了,昨日就是鵬公子來您這兒的第四十九日,今日一早就該回朱府的。」
「啊?四十九日到了?」怎麼這麼快?
談梧霜忍不住訝異,曾幾何時,她的心態已經變了,從一開始恨不得趕緊拜托阿鵬這個大麻煩,然後慢慢習慣與他相處,不再感到度日如年,到最後甚至忘了時間,忘了他只待四十九天就會離開,回到朱羽茵的身邊去。
猛然意識到兩人即將要分離,不再有任何關系,她竟然覺得很失落,不想放他走。
她這是怎麼了?該結束的就要結束,這是早就確定的結過,她到底是在不舍些什麼?
「談仙姑,您怎麼了?」桃兒見談梧霜的表情有些奇怪,納悶的詢問。
「呃?啊哈哈……沒事沒事。」她趕緊回過神來,壓下心中莫名的失落,「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我都沒發現,幸好朱小姐心思夠細膩,派你過來提醒。」
「那麼……鵬公子……」
「談梧霜!」還真是說人人到,阿鵬恰巧一臉不滿的從後頭沖入觀堂內,「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幾日都把我當瘟疫似的,避之唯恐……呃?桃兒?」
「鵬公子,久違了。」桃兒朝阿鵬行禮。
他本來有一肚子火,對談這幾日鴕鳥般的行為已經忍耐到了極點,打算好好的與她說一說,結果桃兒一出現,就打斷了他的計劃。
「桃兒姑娘,有什麼事嗎?」
「看來連鵬公子也忘了這一件事。」桃兒淡淡一笑,「今日已是鵬公子待在玉真觀的第五十日,鵬公子是時候該回朱府了。」
「什麼?」他同樣訝異的一愣。時間已經到了?怎麼會?
最初,他還信誓旦旦的心想,絕對不會在玉貞觀多呆一日,時間一到就要走,沒想到轉眼間,四十九日已過,他卻渾然無所覺,忘了自己一開始是多麼厭惡與談梧霜一同生活。
他不想離開,內心突然有一股沖動,想要繼續留下來,但他有什麼立場留下,或許她還巴不得趕緊甩開他,這樣她才能重回一個人時的寧靜。
「是呀鵬公子,你終于可以收拾行李回朱府了。」談梧霜努力揚起笑意,裝得一點都不在乎的模樣,「回去之後,你就能把手中的五色絲線解下,我相信你再也不會被魂不附體的問題所擾了。」
他瞧向談梧霜,表情顯得有些怨怒,她果真迫不及待的想要趕他走,連半點想要挽留的心都沒有?
是呀,這本來就是她該要有的反應,真挽留他才是反常,可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極度不悅,失了該有的冷靜?
「你瞪我做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談梧霜一臉無辜的回望著他。
「沒有。」阿鵬努力忍下不滿,重新拾起該有的風度。「多謝談仙姑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後會有期。」
「最好是不要,因為你只要出現在我面前,都沒什麼好事,你就好心一點饒了我吧。」談梧霜故意調侃。
既然沒事了,就別再出現擾亂她的生活,他現在離開正好,她混亂的心緒才有時間趕緊平靜下來,免得再受他影響。
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緣分結束,就不必再見面了,反正見了也沒什麼用,又何必自找罪受?
他沒想到她會把話說得這麼絕,雖然她故意用很不正經的語氣說,但他知道,她的確打從心底這麼想,要他在踏出玉真觀後,就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惹她心煩。
高傲的他怎麼忍得下這口氣?當下轉身到後頭的加房去整理包袱,不想再與她多說一句話。
她不想再見到他,他會讓她如願的,絕不會再用他的熱臉來貼她的冷,再被她毫不客氣的嘲笑。
從今往後,她走他的陽關道,他過她的獨木橋,兩人再也沒有任何關系,就當不曾認識過吧!
阿鵬跟著桃兒回到朱府,果然在經過七七四十九日的固魂之後,他就算離開談梧霜身邊,也不再會感到昏眩虛弱,身子骨也強健許多。
朱羽茵見他終于恢復正常,開心不已,但對于他還是沒有回復記憶感到有些擔憂,甚至該說……有些焦急。
她到底在焦急什麼?阿鵬對于她是有越來越多困惑了,依舊覺得她是知道些什麼的,但卻不願意承認,只能耐著性子等他自己想辦法恢復記憶。
對于恢復記憶這件事,阿鵬當然同樣心急,因為一日不想起自己的身世,他就一日感到不踏實,只可惜天不從人願,無論他如問的思考,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腦中的過往記憶始終一片空白。
只不過除了失憶這事困擾他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也大大影!響他的心情……
「鵬公子,你有心事?」
「呃?」
聞言,他從凝思中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與朱羽茵坐在朱府後花園內的亭子里,說好了他是來陪她談天解悶的,沒想到他竟不自覺的恍惚失神,還讓她給逮著了。
他趕緊振作精神,回道︰「我沒什麼心事,多謝朱小姐關心。」
「你的失魂落魄,不但我看出來了,連桃兒都看得出來。「朱羽茵淡淡一笑,毫不客氣的直接戳破他的謊言。
站在朱羽茵背後的桃兒也輕笑了一聲,表示認同小姐的說法。
阿鵬尷尬的微抿了抿唇,不想多加辯解,因為他自己也很明白打從回到朱府後,他就常常心不在焉的,總會不自覺想到獨自待在玉真觀的談梧霜。
又只剩下她一人了,她有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是不在他離開之後,她又開始三餐不定,過著愛睡多久就睡多久的日子?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又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拐騙無知的小老百姓買她那根本一點效用都沒有的符藥,還沾沾自喜?
她是否會偶爾想起他?會不會覺得沒有他能夠斗嘴的日子似乎無聊了些?還是很開心她終于不用再讓出一半的床給他。她愛在那張床上怎麼翻滾都不要緊,不會一伸個懶腰就打到他了?
難道兩人幾乎寸步不離的相處了四十九日,真的沒在她心里起任何變化,對他…
「鵬公子,你又在恍惚失神了。」
「呃?」阿鵬再度回神,這下子耳根倒有些紅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魂不守舍到這種地步,連連在朱羽茵面前失態,「朱小姐,很抱歉。」
「你不必向我道歉,不過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如此困擾著你呢?」朱羽茵趁機一問。
阿鵬輕蹙起眉頭,真不知該如何啟口,他是為了一個女人心不在焉,而且還是一個很不知好歹的女人。
「既然鵬公子不方便說,那麼干脆就由我來猜吧。」朱羽茵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和談仙姑有︰關?」
他一愣,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尷尬,想要矢口否認,卻張不開嘴,說不了謊,只能以不回答表示默認。
「所以我猜對了?鵬公子從玉真觀回來後,老是這般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模樣,果然與淡仙姑有關。」
「朱小姐的觀察果然細膩。」既然掩飾不了,阿鵬只能無奈苦笑承認了。
「所以鵬公子對談仙姑…動心了?」
再度愣在當場,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沒想過朱羽茵竟會直搗核心,將他一直逃避去對的事情直接挖出來,逼得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他對談梧霜動心了?對那個他原本看不順眼的女人?到了此刻,他不得不面對自己的真心,他……的確對她動了心。
在經過四十九日的朝夕相處,他雖然曾經厭惡過她,卻也慢慢對她政觀,不知不覺將她放上了心,才會出現不想離開玉真觀、想要繼續陪著她的念頭。
她的缺點,他看得一清二楚,但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重要的是她的本性並不壞,再加上看到她對曾婆婆的用心,撼動了他的心,讓他無法克制的萌生出一種情緒,想要保護孤零零一個人的她。
他想給她溫暖、給她家人,甚至給她一個真正屬于她的家,但現在的他什麼都給不起,所以他之前才會拼命逃避自己的真心,假裝不知道早已對她動了真情,以為這樣自欺欺人,就可以真的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明知不該對任何人動心的,但他又如何控制得了?
看阿鵬的反應,朱羽茵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擔憂的輕蹙起眉頭,「鵬公子,趁現在還來得及,將心收回,別再深陷下去了。」
阿鵬困惑的瞧著她,「為什麼?」
「這對你與她的處境都不好,真的不好。」朱羽茵無法說得更清楚,只能這麼暗示他。
早知道讓他到玉貞觀去,會讓他與談梧霜日久生情,當初她就該堅持要談梧霜住入朱府,至少這麼一來,她一發現他們倆之間的氛圍有異,就能趕緊阻止,而不是現在他都已經對談梧霜動了心,她才來想辦法亡羊補牢。
「朱小姐,很抱歉我必須這麼說,但我一直覺得,你似乎知道我在失去記憶之前到底是什麼人,可以請你別再繼續隱瞞下去,直接告訴我嗎?」
他感覺得出來,她對他並沒有男女之情,她之所以會阻止他與談梧霜繼續有情感上的牽扯,並不是因為她喜歡他,而是有其他原因。
他不得不懷疑,她其實深知他一直想不起來︰的某些事情,而且那些事情足以影響他與談梧霜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會加以阻止。
「我真的不知道你失去記憶之前到底是誰,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直留你住在這兒。」對于這件事,朱羽茵還是堅定的不承認。「總而言之,我說這些話真的是為了鵬公子好,請鵬公子干萬別怪我多言。」
「朱小姐是我的救命思人,我感激都不及了,又怎會怪罪朱小姐?」朱羽茵還是否認,阿鵬也只能暫時作罷,不再追問。
但不管她阻止的真正理由是什麼,依他目前的處境,的確不該再繼續深陷下去,應該盡早斬斷這才剛萌芽的情絲。
他的眸光一黯,忍不住自嘲,理智是一回事,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明知不可為,卻還是想要為之,因為他舍不下已經進駐到心里的那抹倩影,舍不得將她給抹滅……